天星儿笑眯眯的看着众山贼喽啰四散而逃,好似意料之中似的,动都没动。厉无咎也看着摔在地上的方六,笑而不语。
方六坐在地上看着逃走的手下,再看看目瞪口呆的大嗓门矮子,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断刀,忽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一时间竟哭的声嘶力竭,涕泪横流。
他的嗓门虽然没有胖矮子大,可也不小,如闷雷一般,吓了天星儿一跳。
天星儿见他哭的凄惨,善心发作,出声劝道:“那个......大刀方六,你哭什么?打输了回去练好再打回来就是了,这般哭哭啼啼的有什么用?”
方六听她提到“大刀”二字,顿时哭的更大声了,一句话也不说,就只是哭。
厉无咎和天星儿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可奈何,忽然想到这边耽搁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饭店里的那群人走了没有,便不再理会这个方六,抬脚向树林外走去。
两人走了两步,忽然听到身后的方六停止了哭声,好奇的回头一看,发现那个大嗓门的矮子已经跑到了方六身边,两个人正交头接耳的嘀咕着什么,一边嘀咕一边还向厉无咎这边瞅着。
厉无咎看了他们两眼,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与天星儿一起向林外走去。
走了没几步,突然听到身后喊了一声:“站住!”
听声音是那个大嗓门的胖矮子。
两人站住了,回头一看,发现两个山贼已经站了起来,一个握着半截断刀,一个提着一把开山斧向着二人走来。
厉无咎皱眉,这两个人如果还要再打,那真是有点不知死活了。
天星儿笑嘻嘻的道:“怎么?你们还不服气吗?”
方六低着头,满脸通红的不说话,那个胖矮子却忽然一抱拳,瓮声瓮气的说道:
“这位小哥,能不能让我......让我......让我砍上一斧子......”
天星儿听着他这莫名其妙的话,吃惊的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厉无咎却被气笑了,问道:“怎么,你想砍我一斧子给你大哥出气吗?”
胖矮子脸涨得通红,忙摆手道:“不......不是,只是......只是.......”
他“只是”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只是什么,脸更红了。
天星儿也有些生气了,他们拦路抢劫,自己大人大量放过了他们,可他们还这么不依不饶的,实在是有些不知死活。
当即冷笑道:“只是什么?只是刀断了,脖子没断,你们不舒服是吗?”
被这么一顿抢白,胖矮子更说不出个一二三了,脸涨成了猪肝色,让人担心他随时可能会把脸憋炸了。
这时本来低着头的方六突然说话了,
“少爷,小姐,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我们......”
厉无咎看出来了,他们这是有什么话要说,便道:“你们不要急,有什么话慢慢说,我们听着就是了。”
方六听了这话很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又与胖矮子对视了一下,这才慢慢的对二人说出了他们的目的。
原来在九年前,方六与他兄弟,也就是胖矮子方八还是西祁军队中的两个士兵,就驻扎在离剑门关五十里地的一个大营中。
他们两个虽然武功不好但运气不差,当兵多年竟然一次伤也没受过,一直安安稳稳的过着吃粮拿饷混日子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军队中开始到处疯传皇帝被刺杀的消息,说是天下要大乱了,天元国要打进来了,一时间军队中人心惶惶,许多当兵的怕打仗的时候刀枪无眼,都偷偷的从军营中逃跑了,军营中的军官们那段时间也忙着打探京中的消息,为自己寻找新的靠山,竟一时间无人管理军中的事物。
方家兄弟却没想过逃跑,他们当兵虽然是为了吃粮,但也曾有过雄心大志,也想过要是天元军队打过来,就与他们决一死战,拼个你死我活,也算是为国家尽忠了。
当然,要是万一活下来,立点军功,说不定还能混个一官半职,也能光宗耀祖。
他们虽然是这个打算,但他们的上级却不是这么想的。
皇帝遇刺的消息传出来没多久,上司突然将他们这一支军队调往离此不远的平津关,命令他们夺下平津关,城中百姓生死不论,并强调,若在三日之内拿下平津关,允许士兵们在城中抢劫三日,以做奖赏!
方家兄弟懵了!
平津关可是他们西祁自己的城池啊!
上司为什么会发布这样的命令?
方家兄弟不懂皇权政治的那一套,更不懂为什么当官的要让他们去抢劫杀害自己一直在保护的百姓。
他们不懂,虽然不懂,但他们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所以他们也做了逃兵。
他们逃跑的时机太晚了,已经不是刚开始没人管的时候了。
所以他们遭到了追捕。
两人没办法,不敢去城镇落脚,更不敢随意露面,只好逃进了大山深处。
两人在山里躲了两个月,估摸着军队已经开拔去平津关了,这才敢从山里出来。
可两人也不敢去城镇生活,怕那里贴的有抓捕自己的海捕文书,便决定暂时落草,在这山里当几天土匪过生活,抢了银子就乔装改扮去附近的镇子买些酒肉等生活用品,等将来风声过去了,再进城谋生。
但两人虽然落草,但发了重誓,绝不乱杀无辜,更不能为了金银杀人,所以每次抢劫的时候,他们都一唱一和,将人家吓唬吓唬拿出银子来也就是了。
听到这里。厉天二人都不禁哑然失笑,怪不得这个矮子的嗓门这么大,原来都是为了吓唬人故意喊的,什么“一刀一个,拿钱走人,”一般人听了谁不害怕?
这时又听到方六继续说:“可是没想到,我们兄弟两个第一次出门做生意的时候,就做了赔钱的买卖......”
说到这里,方六方八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