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泥胎佛系败絮其外金玉其中,胖子眼馋心热,要不是小哥还拿着,即刻就想上手。
“我就说左眼皮老跳,原来是跳在这上面,跟你们说,我打头第一眼看到的,这是我的东西,你们谁都不许跟我抢,尤其是瞎子。”胖子不能摸就先宣誓主权。
“碧玺哥,你什么感想?”天真模仿瞎子的口气就调侃他。
“西贝哥,锤子姐,碧玺哥,你们仨可以组成外八行的偶像团体,组合名就叫社会边角料。”
听胖子也跟着来劲,我就问:“你不够贴切,小哥怎么算边角料。”
“对,他是社会,你们是边角料。”胖子一双媚眼抛的像癫痫。
等到小哥把全部的泥壳都捏碎,胖子就用胳膊捅天真,意思是让他看看值多少钱,天真拗不过,只好从小哥手里要过来,对着手电筒仔细一检查。
“不是金的。”天真看一会儿就笃定道:“是铜。”
胖子气道:“这么金光闪闪的,它凭什么不是金子。”
“你问它,问我干啥。”天真左右环视,用手抹干净上面的灰,把它塞胖子怀里:“不过虽然是铜,好歹是土里出来的,年份又老,摆在你那个小铺子当个镇店之宝绰绰有余。”
“你他娘埋汰谁呢,老子店里只有一件镇店之宝——”他拍拍胸脯:“我本人!”
如果忽略他偷偷想把黄铜佛像揣起来的动作,语气还挺铿锵有力的。
一群人围着佛龛,木安对这些都没有兴趣,更不在意这里头供奉的是佛还是发糕,只看一眼就绕开我们走去佛龛后面,我看他不知道在鼓捣什么,又拿匕首又拿锤子的,只得高声嘱咐道咱们虽不信佛,但得有敬畏之心,别看不顺眼就把人老窝给拆了,毕竟是咱俩的祖坟,木安连声道他心里有数,让我少操心。
方形的甬道或许走起来跟圆形甬道没什么区别,视觉上却十分割裂,我待的有点不自在,抱着胳膊就往旁边站。
抬起头,我看到砖头砌的齐整,花纹磨损的厉害,显然年代遥远,但整个甬道的形状没有什么变化,四角稳稳的撑开,与洞顶相接的边界线修饰的不是特别尖利,更像个圆角四边形。
细小的尘埃仿佛一直不会消散,在空中舒展漂浮,不管是多么微弱的气流掠过,都能轻而易举带动所有粒子的走向,像一道没有轨迹的风。
我看的久,视线也开始渐渐发昏,于是我揉揉眼,准备转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不明白是不是出神的太过,我刚揉完,视线正在迷蒙,缓缓睁开一点,却在光束的尽头,看见洞顶的边际飘下一层细腻红雾,颗粒微粗,犹如月亮最外围一圈的月晕,幽微而静谧。
心里一咯噔,手下意识就往旁边抓,眼珠子不敢游离半分,只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层红雾。
“嘶——你轻点,掐着我肉了。”
直到呼痛声传来,我才发觉自己一时胆怯,居然反手抓住了小张哥的胳膊。
明明他是很敏捷的人,被我指甲掐住也不躲,只龇牙咧嘴德瞪着我,表情浮夸的像一张面具。
我见状立马松开手退去一边,同时内心大感晦气。
“你刚刚看到什么了,眼睛都直了。”小张哥边揉胳膊边问我。
我正想说关你屁事,耳边忽然响起千军万马不依不饶的声音,直冲冲的灌进耳朵。
“你把佛像给我,不跟你抢,我只想看一眼。”
“谁信你。”胖子把铜胎佛像搂的特紧:“你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指不定在打什么主意。”
“我就想看这个佛像到底是什么佛,你怎么不信,再说我抢你这破铜烂铁干嘛,没金没玉的,又不值钱,我没那么闲去抢别人的破烂。”千军万马语气微微急促,步步向胖子靠近。
胖子见千军万马獐头鼠目的样子顿时毛了,手指都要指到他脸上,吼道:“你他妈站那儿!谁晓得你心里打什么小九九!老子现在越看你越像贼——你别动!说话动嘴不动脚!你再凑上来我可就关门放小哥了!”
人多就有这点不好,随便起个矛盾场面就跟一锅大杂烩似的,又混乱又火爆。
我看黑瞎子和天真没有任何劝架的意思,木安查看佛龛背面,小哥就专注佛龛正面,俩人像俩贴纸,粘在上面就撕不下来,专注的不行。
头一阵阵的发紧,我只好上去打圆场,对千军万道:“他爱财,我们几个就算了,你和小张哥是他头号防范对象,进他兜里的东西别想抠出来,你是想看看那尊佛像对吧,先站这儿,我去帮你看。”
族长夫人的威严还没下线,千军万马乖觉地站好,冲我点点头,我就转向胖子,朝他伸出手:“给我瞅瞅,等会就还你,看不坏的。”
胖子护食倒是没护到我头上,狠龇了千军万马两下,才把铜像交给我。
许是胖子在怀里捂久了的缘故,铜像触手生温,并没有生冷触感,铜色也被抚摸的极为润泽。
泥层驳乱,让原本清晰的线条也模糊的难以辨别,直接看铜胎底子就要一目了然的多。
佛像圆似菩提,处处都以饱和的线条勾勒,丰满莹润,眉眼慈悲,有近乎溢出的笑意,开口作大笑状,弯如月牙,憨态慈祥。
我虽没见过几尊佛像,但常识性的佛和菩萨还是认得几个,比如观世音菩萨和如来佛祖什么的,看弯我就还给胖子,思考几十秒,才道:“我应该没认错,这佛像真的是弥勒佛,特征很明显,你可以让胖子露给你看看。”
“确实是弥勒佛。”
在佛龛后鼓捣的木安突然出声,并招手让我们过去。
我还想着刚才看到过的红色烟雾,觉得有些诡异,在犹豫要不要去一探究竟。
“你还没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一旁小张哥又把问题以陈述句的语调重复一边,我懒得理他,只下定决心要弄清楚,转身喊了小哥陪我去瞧瞧。
挥手让他们先去找木安,我们等等就到,反正两步路的距离,一抬头就能见到对方,他们也不多问,我就带着小哥走到墙边,指着洞顶把方才看过的景象复述给他。
无论我说的话有多离谱,小哥基本很少甚至于几乎不质疑我,他的第一反应会是先相信,然后再去思考和探究其中的可能性,所以他听完后一句话都没说,只仰头望向我所指的地方,认真的观察片刻,又伸手去触摸两块砖衔接的边缘。
我心登时提到嗓子眼,担心他一下子揪出个禁婆的头发或是粽子的脑袋什么的,然而小哥用指尖贴着墙缝细细摸一溜过去,又摸一溜回来,也没有发生什么突发状况。
小张哥因为好奇还留在我们身后,前后都有人,我好歹没怂到这地步,壮着胆子问小哥有没有发现,他淡淡的“嗯”一声,手指正在摩擦着什么。
见周围没有异变的预兆,我俩就一左一右的凑上前。
小哥指尖还停留着极淡的红色,粗粝的像红色沙粒。
静看半晌,小张哥似乎认得这玩意儿,率先问他道:“族长,这是褪色后的朱砂吗?”
小哥颔首,转头看向我,:“是我们之前见过的朱砂和玳瑁的混合粉末。”
我问:“辟邪用的?”
小哥又点了点头。
我记得木安说过方形所代表的曼荼罗,也有隔绝妖魔的作用。
看着墙缝里已经不见踪影的红雾,我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由得忐忑道:“这地界到底是有多邪门,需要用这么多手段来辟邪。”
见我惊恐,小张哥火上浇油道:“没准我们捅了鬼窝,上次你和吴邪不还说什么万鬼出笼,前后呼应,非常完美。”
结果幸灾乐祸不到两秒就在小的哥凝视下闭了嘴。
最后,他亡羊补牢了一句:“对不起族长,放浪惯了,以后我良家妇男一点。”
小哥的凝视更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