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大人他爆炸了。
哦,这个说法听起来似乎有些奇怪,那么最好换一种方式去描述吧——博士的实验室与几日前他们还看到的那位博士,都一并被炸掉了。
众所周知,愚人众里没有多少人能有幸见到博士大人真正的模样,每一次他来出席会议时,都会以不同年龄段的不同外表戴着面具来示人,博士大人拥有着无限的底牌。因此,在愚人众的成员们意识到在那里发生了爆炸的时候,并没有担心博士他当真会出意外,执行官的席位会就此发生变化。
毕竟嘛,倒下了一个博士,还能有千千万万个博士还能再站起来。
说不定,那场爆炸也在博士大人的计划之中呢!
愚人众的下属们对他们的执行官大人充满了无限的信任。
至于散兵大人为何在他们赶来现场之前便先行离开,又很快臭着脸回到了“案发地”这一点,这群下属们倒是无一人敢过问。
要知道,散兵大人的脾气在他们这边算是出了名的无法揣摩,他可能上一秒能笑吟吟地与人表面礼貌,谈笑风生,又能在下一刻瞬息变脸,从和善变成核善。
现在博士大人爆炸了,散兵大人便成了眼下席位最高的,他们之间说一不二的存在。
没人敢去过问散兵大人方才看到了什么,做了什么,如今回来为何又要在“巡视”了一番博士实验室的废墟之后,又转过头将其二次爆破了。
……顺带一提,不管是博士的实验室还是那位博士,这下恐怕是真的连灰都不剩了。
下属们战战兢兢想:散兵大人这样做,定是有散兵大人的理由吧。
虽然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一切都很像是散兵大人对博士大人恨之入骨把他挫骨扬灰了,二人在至冬总部那边的关系也向来不算和谐,但是身为下属可不应随意揣度执行官大人们的所作所为,除非嫌弃自己命太长了。
可一堆人里非得有一个特例。
——就比如说正围着散兵大人活蹦乱跳地像个十万个为什么的公子大人。
散兵此刻的思绪实在很乱。
事实上,在他与名为五条凛的少女分别之后,他平均一分钟大概会生起六十次试图回头的想法,然后又将其强行压制下去。
散兵想,他此刻没有任何的理由能够回去,他如今身负执行官之名,且马上要动身前往稻妻去承接任务,在他决心好走向这条道路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身侧只能是一片腥风血雨。
至于今日那忽然萌生而出,那无法忽视的,几度几乎将他淹没其中的情感……
散兵将其全部推锅在了多托雷的头上,他只身一人来到了那祸害遗留的地下实验室中,尝试搜寻到那位人鱼少女的相关讯息。
很遗憾,他没有寻找到他所想的东西,只在废墟之中看见了一片焦土,一片尘埃,仿佛在此处发生过相当可怕的暴乱,有数千只遗器机兵在此处同时自爆过一般。
……那么这种将一切都摧毁殆尽的招数,究竟是谁做的呢?
那定然是多托雷做的,他引火自焚,挺活该。
几乎不带一丝犹豫地下完了这个定论,从仅剩的出口出去之后,散兵反手回头催动雷元素力,将入口都轰了个粉碎,杜绝最后一丝后续再会有人胆敢进这个实验室探查的可能性。
这是在为了帮谁掩饰什么吗?
不,这只是他单纯的看多托雷不顺眼罢了。
散兵在内心如此自问自答道。
可就在他心绪难平,难掩情绪时,这会儿还非得有个人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聒噪异常。
“哟,伙伴,所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听到了不小的动静呢。”
“难道你已经与强大的敌人交手过了?”
“博士这边的实验室又是什么情况啊,话说回来你来得比较早,应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还有你刚刚离开的时候……”
散兵:“……”
本来就有够烦的,现在更是翻倍的暴躁了。
散兵克制住了当场开始内斗的做法,回过头,面上挂着和煦的假笑:“公子是吗,你很闲?”
站在他身后高个头的至冬国青年,脸上的笑容不减,仿佛根本没有听出面前少年的话外之意,他抬手挠了挠暖棕色的发,如实回答道:“那……倒也没有?”
达达利亚这样回答道:“事实上,女皇陛下此前给我们都派发了各自的任务,说不上很闲?”
“那为什么你现在还要站在这里悠哉地对我刨根究底呢?”散兵回以十万分的阴阳怪气:“你应该会有更要紧的事情吧。”
“好吧,多谢提醒,可能是我的业务能力不算熟练吧,那这边就暂且交给你了伙伴。”事实证明,达达利亚的钝感力向来很强,不仅没品出散兵言语的锋芒,反倒是的语调又轻快了几分:“我先按照女皇大人的吩咐去完成我背负的任务了,希望你这边也能一切顺利?”
散兵从鼻腔里发出了一道气音,算是回应。
而等这个场上最大的麻烦带着部分愚人众离开以后,他才发自内心觉得如释重负,无意识的询问了一句身侧的属下。
“所以,女皇给他派发了什么任务?”
“报告散兵大人,公子大人承接的,似乎是与璃月的外交任务。”那名下属平日非常擅长察言观色,毕恭毕敬的回答完毕,抬起头时却发现散兵大人的脸色全黑了。
欸?
……他刚刚似乎也没说什么踩雷的话语吧?
须弥与璃月之间有国土接壤,四舍五入也算是邻国,因此路途不算相当遥远,倒也不用日夜兼程。
走靠海的水路的话,船只行驶半日倒也差不多了。
只不过如今天色稍晚,等到到达璃月港时,已是入夜时分。
按理说,他们现如今作为来与璃月建立“友好外交”的“至冬贵客”,应该理所当然的接受来自璃月这边的接待,在安排好的客栈那边暂且歇息下来,才好去养精蓄锐,明日才能有足够的精力,去会面璃月这边的大人物。
可是,达达利亚是何许人也。
他可是愚人众执行官中的卷王,翻开字典第一页便写着变强,一日不修行就浑身难受的人设。
璃月港内安逸祥和,入夜时也会有千岩军驻守,因此他想当街练武活动一下身体都会被当作可疑人员摁倒,可能还会责备他携带了管制刀具。
无奈,为了不影响至冬与璃月这边的“外交”,达达利亚独身一人前去了附近的海滩活动筋骨,他的时间挑的凑巧,恰好错过了今日深渊法师那边发起的暴乱。
从深渊中摸滚打爬了数年才出来的青年,修行成就了一身诸武精通的本领。
他在月色下以水为刃,以水做长枪,忘情的练习了不少时间,直至月光被云层遮掩,达达利亚忽然听到了扑腾一声水花飞溅的声响,在静谧的大海附近显得格外清晰。
达达利亚警惕的瞬身回眸,握紧水刃,望向了那声音传出的方向。
……并非想象中面目可憎的魔兽。
海面中,少女窈窕身影破水而出,她的身姿灵动如鱼一般摇曳,她就连游泳的姿态都那般轻盈,像是生来就已经与水融为一体的精灵。
达达利亚望着她出现的方向停顿片刻,收回了手中的水刃。
而只见少女出海之后,慵懒地趴在了沙滩附近的礁石上,她穿着轻纱材质的衣袍,她的容貌在黯淡的夜色之下熠熠生辉,星尘揉作碎屑,撒在了她那道宛如艺术品的鱼尾之上。
也恰在此时,她望向了自己。
于是达达利亚便清晰的看到了一双仿佛同时融进了星河与大海的眼眸,她正对着他轻轻的笑着。
“呐。”少女抬起手臂,用了带了些命令的语气,却更像是熟悉了很久的旧友那般,含着笑冲着他招手。
“过来抱我。”
因为她说的这句话语实在是太过理所当然了,仿佛达达利亚理应这样做似的。
而这位至冬国年轻的执行官又是怎么做的呢……?
他只怔愣了一秒,随即当真缓步上前,依照面前少女所说,抬起双臂,接住了毫不客气的扑入他怀抱中的人鱼。
少女很轻,比起师父当年为了逼迫他特训背起的巨石而言,那简直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体重,达达利亚几乎要以为自己托起了一片羽毛。
而那少女则是十分自来熟地抬起双臂搭在了他的肩头,达达利亚敢保证,她这会儿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简直比他的妹妹冬妮娅更加自然。
“晚上好呀。”她弯起眼轻轻的对他笑着,而达达利亚忽然察觉自己的双臂开始些微的发烫。
日常性格活泼开朗,善于言辞的青年,在此刻难得沉默了一会儿,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与以往一般的模样。
“晚上好,小姐。”他也笑着回应道。
五条凛此刻蜷缩在达达利亚的怀抱中,为了验证内心的所思所想,她一秒一秒地数着时间。
她却在这时,听到自己的第一位限定五星对自己开口幽幽道:“小姐,在见到你的第一刻起,我便觉得热血沸腾,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对于小姐,我情不自禁地萌生出了一种情感。”
“这是此前,我此生从未有过的情感,汹涌,澎湃,不知从何而起,又几乎让我无法抑制。”
五条凛:……稍微等会,这个开头有点不太对劲啊,莫不是鸭鸭你要对妈妈孝心变质?
“可是现在,我似乎明白了这份心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小姐。”
“小姐,请你……”
青年又稍微凑近了一些,他俊朗的面容此刻近在咫尺,而从这个角度来看,他蓝色的虹膜此刻毫无高光,但这眼眸反而为他立体的五官增添了一丝不可言说的韵味。
别说,还挺帅。
青年的眸色幽深。
眼下他靠的实在有些太近了,而且仿佛下一秒就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五条凛被吓得刚准备抬手将他推开,只听达达利亚不带一丝停顿地继续说道:“请你和我酣畅淋漓的打一架吧,小姐!”
五条凛:“……?”
随着达达利亚话音刚落,她的双腿嘭的一声变了回去,不知是时间够了还是被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