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初次见面。
五条凛还记得, 之前她第一次和杰见面的时候,还是在五条家的那处属于她的宅院里。她倚靠着软椅,门外忽然就出现了一个高个头的青年, 闯进了她小小的世界里。
他的面庞迎着阳光,她缩在阴凉处。
他一副青春洋溢朝气蓬勃的模样, 她的手上连着药水的输液管, 呆呆地望着她。
他抬起手,热情地对她打招呼,说她就是她哥哥一天会提八百遍的五条凛吧。
他热情地对她自我介绍说, 凛, 我是夏油杰,你也可以和你哥哥一样,直接喊我杰就好, 选你喜欢的来。
他惊慌失措地对她说,不要突然把自己手上的吊针拔下来, 会受伤的。
他蹲下来细细地用绷带为她止血,两人因为靠的太近了些,被后进门的五条悟看见,还当场闹了趟大乌龙。
五条悟立誓要追杀夏油杰到地球的另一头, 因为这小子居然敢上来就摸他妹妹的手。
夏油杰:……悟, 你重妹轻友。
那时的五条凛和五条悟都没有这会儿直接拍桌的觉悟, 五条凛似乎已经被五条家用温水煮青蛙的办法限制行动到习惯了。她除了整日面对手术室, 止痛针,还有药物以外, 唯一的娱乐活动便是哥哥替她带回来的各式各样的游戏动漫轻小说。
她仰头望着面前的一对少年, 老气横秋地感慨:真好, 这就是青春呀。
哥哥抬手想拍她脑袋, 却又舍不得多带点力气,只好揉了揉她的头,一边往挚友身上甩眼刀,一边在嘴里碎碎念道:凛啊,你别真未来哪天,傻乎乎地被什么坏男人骗了去。
五条凛信誓旦旦:哥,实不相瞒,你妹妹早就入宅了,我的眼里只有纸片人男神,所以速速爆点金币给我抽帝君满精吧。
五条悟:……
那日的白天很长,杰留在她的院子里很久的时间,和哥哥一起静静坐着陪她聊天,时光慢慢悠悠地过着,长到好像没有尽头。
……
可是这一次,凛与杰之间的初次见面,却和那时有些不同了。
那一次,是夏油杰亲自来见的她,可是这一次,却是凛主动去见的杰。
五条凛知道,彼时的少年尚且还没有被咒术界的高层发现,招揽回去做苦力,他却已经无师自通挖掘了一些属于自己的咒灵操术的运用方式,他的背后一没有外人指点,二没有家族倚仗,却悟性通透,即使称一句天才也不为过。
可是这样的杰,却会因为追逐不上哥哥的角度,而让自己的思绪陷入一层泥沼之中。
夏油杰在打量着她的时候,其实她也正在观察着夏油杰。
还处在国中年龄段的少年,没到个头抽条的年纪,和哥哥一样,都没之前那般有身高压迫感,让她需要时刻高高仰头去看。
他身着黑白相间的学院制服,白衬衫,黑外套,手上仍然握紧着方才收服的咒灵咒核,发型却还是她熟悉的半长发,丸子头,嗯,还有一抹超有特征的刘海。
阳光,朝气,面上没有半分苦夏的阴霾。
“你……”少年时期的夏油杰望着五条凛怔了一会儿,随后有些诧异地抬起了眼眸:“你,认识我?”
是啊,否则要怎么去解释,为什么明明是初遇,她却如此顺畅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呢?
五条凛忽然小小地沉默了一下,那一刻她眼中的落寞是根本阻挡不住的,可是再抬起眼时,却重新望着他浅笑了起来,答非所问道:“你好呀,我可以认识你一下吗?”
今天要出门时,哥哥说天气太冷了,给她用毛绒绒的棉服裹到了里三层外三层,她冲着面前的少年抬起手,忽然发觉双手也正带着厚厚的棉质手套,像刚刚那只打拳击的猫猫的爪爪一样,毛绒绒。
五条凛一时失言,不过她很快调整回了表情,摘了一边的手套,一本正经地去与夏油杰握手。虽然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穿的很像南极科考团成员,但是这可是初遇,她一定要给杰留一个优雅完美的第一印象才可以。
在她反问回去了这句话以后,五条凛忽然清晰地看到杰的耳廓在缓缓变红。
她想,头发全部扎起来了就是这点不好,都没有东西挡一挡的,还好她习惯一年四季都散着头发。
“嗯……可以。”夏油杰依旧是那副温和的语气,只是比起上辈子那位初见时就已经成熟的青年,如今的少年口中多了几分青涩甚至局促。
这是五条凛没有见过的杰的样子,之前在她眼里,杰会在大多数时候比哥哥可靠那么一点,虽然他们俩是除了她以外在高专同期里面公认的人渣,但是在五条凛的心目中,夏油杰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光辉伟岸的成熟形象,而且他超级会照顾人。
可是今天她才发现,原来杰在更小一些的时候,也会害羞,会脸红,会不安,还会不敢直截了当地去于她对视呀。
他在被咒术界发现之前,一直一直都是独自一人,生活在普通人的世界里面。
那么,杰在发现自己能够看见“咒灵”以后,一点点地研究出自保的方式之前,一定过的非常非常的辛苦吧。
五条凛不由得想起来了自己好久前看过的一本漫画,漫画里描述了一位能见到妖怪的少年,因为其他人都无法看见,少年一直被当作说谎的孩子,饱受着白眼与误解,非常孤独地长大了。
那么,杰也是这样的么?
也是这样,被孤独地误解着,在普通人里面无法拥有自己正确的定位,迷茫地长大了么?
可是,已经没关系了。
这一次,她先于咒术界高层一步找到了他。
他也不必被强行着灌输“强者必须保护弱者”的想法,这一次,他可以活的更加恣意一些。
“那个……”五条凛出神之时,又听到了夏油杰的声音。
“虽然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不过我还有更想让你替我解答的问题。”
听了杰的话语,五条凛缓缓眨了眨眼睛。
“我应该怎么称呼……”
“凛,五条凛。”五条凛迅速回答道:“可以直接喊我凛就好,哥哥他平时就是这么喊我的。”
“凛,凛的哥哥是?”
“放心,我有预感,你们绝对能成为那种同穿一条裤子的超绝要好的朋友!”五条凛抬手对杰比了个大拇指。
夏油杰保持着的微笑忽然停滞了一下。
就在五条凛开始反思自己这种初遇方式是否太过自来熟一些,是将人吓到了的时候,少年修长的手已经握住了她特意脱了手套的那只小手。
他的骨架比自己大上许多,所以即便没到长个头的年纪,也能毫不费力地将她的手全部握在掌心。
她的体温冰冷,可是触及少年的手掌时,却和曾经初见的那天一样,只觉得在那一刻被温暖全然笼罩。
她看到杰面庞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一些,他点了点头,温和地回应着她,语气里还透着几分包容:“嗯。”
“请多指教,凛。”
——
五条凛作为夏油杰这一次的“领路人”,她仔仔细细地为他描述了一番咒灵,咒力的原理,当今咒术界的基础情况,御三家的三足鼎立趋势,并且阐明了自己的身份。
她说的认真,夏油杰也听的十分认真,他的眸光深沉:“原来如此,这些怪物名为咒灵,是从人类的负面情绪里化身出来的怪物。”
“拥有收服这些怪物能力的,还有很多人。”
“不不不,大家只能做到打死,只有杰能像面对神O宝贝一样地收服,然后在需要的时候再召唤出来。”五条凛赶紧纠正了过来,她抬起被裹在手套里的大拇指:“杰的这种才能是独一无二的!”
夏油杰又笑了,他从她远远见他救下那只猫的时候就一直在笑,五条凛想,她果然还是更习惯看到杰这样笑着的样子,而不是一脸沉重的模样。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他望着面前少女活泼的眼睛,弯起眼眸问她:“那么,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凛?”
五条凛:“额,之后如果有咒术界那边高层来找你,就把他们痛打一顿?”
夏油杰微微地睁开眼:“……嗯?”
“我开玩笑的。”她一定是遗传了哥哥不定期皮一下的特点,她搓了搓小手:“其实我这次来,是为了……”
是特意来见你一面?
是为了早些遇到你,好早早清除干净你内心的郁结?
是为了先那些咒术界的高层老橘子一步,不留给他们为难你还有给你施压的机会?
是为了将你纳入家族羽翼的范畴里,好让人不敢去打让你做棋子的主意?
是为了揪出觊觎他咒灵操术的那个王八蛋罪魁祸首?
为了让你早些摆脱吞噬咒核的痛苦?
这些原因,都有。
可是更加真切的缘由是——
五条凛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围巾,她望向自己面前的夏油杰,他仍然敛着一双狐狸眼,非常真诚地朝她笑。
我想你了,杰。
我很想你。
在幻境与梦境中看到的一切都不作数,就算不算上你死掉以后和我死掉以后的时间,我们也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再见了呀。
为什么你每次都要趁我全麻手术结束以后偷偷地来见我呢?太狡猾了,多少让我看你一眼吧。
结果我连见你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到最后,还是在另一个世界,风神的帮助下,接触了深渊的幻境,在记忆里搜寻到了你。
五条凛深吸一口气,她哒哒哒上前两步,站在了夏油杰的面前,她抬起双手,展开双臂——虽然但是,被裹成球的女孩子晃晃悠悠地做这个动作的样子,有点像企鹅。
夏油杰正努力地让他这会儿的表情显得更加严肃一些。
只见五条凛就这样张开着双臂,在他的面前以自己为圆心转了一圈。
然后她又绕着他为圆心,哒哒哒跑了一圈。
“你看。”她骄傲仰起头:“我现在能走能跑也能跳,我很健康。”
但是这句话刚出口,五条凛就后悔了,她后悔将自己曾经想要展示给杰的一切,展示在了现在这个第一次相见的少年的面前——她这样,绝对会被当成一个奇怪的女孩子吧。
可是夏油杰此刻的语速,仍然不紧不慢,而且也没有任何嫌弃她奇怪的意思,他说:“我明白了,凛在这之前,是不是病过一场?”
“所以现在大病初愈,突然想将这份重新获得了健康的喜悦也分享给我?”
他没有给她半点难堪,而是弯着眼,用最巧妙的方式为她方才有些冒傻气的举措解了围。
五条凛吸了下鼻子:“欸?你怎么知道我病过的?”
话音刚落,她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她现在的虚弱脸色,明眼人好像都能看出来她还病着,更不用说,杰这么聪明,肯定预判到呀。
五条凛不讲话了,她忽然耷拉了脑袋下去,像一颗被霜打过的白菜,蔫蔫的。
失败,想要留下一份良好的第一印象的计划,大失败。
有一团白猫忽然从电线杆后面钻了出来,它胖乎乎的,毛发蓬松,嘴里咕噜咕噜喊着,也没打声招呼让五条凛有个预判准备,就翘着尾巴往她的腿上蹭,一边蹭一边打呼噜,小脑袋表情很享受。
五条凛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刚刚被杰救了下来,结果挨了它一击猫猫拳的猫咪。
不要这个样子,猫先生,这样子会让被你讨厌了的杰很难堪的。
她退了一步。
猫又黏上来蹭她,有几分紧追不舍的意思,像是她今日出门用猫薄荷洗过澡似的。
五条凛开始苦恼,她想,她的小人鱼体质,很明显没有从提瓦特大陆带回来呀?为什么它会像爱鱼一样爱她,好奇怪,这是什么灵魂上的烙印吗?
夏油杰笑:“凛很受小动物喜欢呢。”
五条凛托着猫的双臂将它举了起来,送到夏油杰面前,她探出脑袋,表情严肃:“那,要试着摸摸看吗?”
“好啊。”
少年欣然同意,随后他抬起手,揉了揉面前女孩的脑袋。
五条凛:“……”
她将猫往前递了下,她气呼呼地强调道:“不是我啦,是摸它。”
夏油杰一脸苦恼:“可是我和你不太一样,我不是很受它们的欢迎。”
像是为了配合他的话语一般,猫猫抬起肉垫,又摁住了少年的额头,身体化作柔软的猫条,抬头往后仰,嫌弃感在这一刻扑面而来。
五条凛飞速将猫塞回怀里,她闭上眼睛,探出脑袋,一副戳中对方痛点以后不忍心的模样,低着头超有觉悟道:“杰,那你摸吧。”
……不对,她的这个回应,好像有哪里不对。
可是,冬日的阳光晴朗,就算是她也能偶尔晒一晒这种程度的太阳,她眯起眼眸,看着面前的少年沐浴在阳光下,笑容温暖,一如二人初见的那天。
——
杰陪五条凛一起将猫猫放到最近的宠物救济站,接待人员是一位非常温柔的志愿者姐姐,直言这猫猫他们追了很久了,还没到春天就四处留情,今日落到手里,必将嘎蛋。
正在被姐姐顺毛的猫猫,闻言打了个哆嗦。
要回去了吗?五条凛问自己。
可是给哥哥发了一条信息汇报完了平安以后,五条凛回了一趟家。
回了一趟杰的家。
这是她第一次来杰的家里正式做客,曾经的她最多只能在咒术高专还有五条家之间两点一线,她也不太希望自己的身体状态,给旁人添麻烦。
杰的爸爸妈妈好像是那种最平凡也最幸福的父母,妈妈是家庭主妇,父亲是公司职员,他们见儿子带了女孩子回来,夏油杰爸爸手上的报纸都拿反了,夏油杰的母亲赶紧上前来接待:“你这孩子,带朋友回来也不说一声,小姑娘,今天外面冷,快来里面暖和……”
看着面前裹成球的小姑娘,这让夏油杰的妈妈怎么样也说没法说出来一句完整的,快快进来暖和暖和。
这,这孩子挺怕冷呀,哈哈哈。
五条凛有点腼腆地喊过了伯父伯母,便被杰的妈妈带进了家门,顺理成章地吃完了一顿便饭。
杰的父母都是温柔的人,温柔的人才能培养出温柔的孩子,如果不是那该死的咒术界和天生自带的术式的话,五条凛看着杰那边一满墙的奖章奖状,觉得按照他的成绩和才能,绝对可以在高中保送到东大。
夏油杰动身送她回去的路上,他看出来了女孩子很明显在闷闷不乐。
是的,五条凛忽然有些后悔了。
她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直接将咒术界摆放在杰的面前,这变相地让他没有任何选择了。她应该用尽一切她所能用上的办法,让他不去和咒术界的那群高层接触上才对。
如此,杰才有机会安稳又幸福地过完一生吧。
……可恶,大意了。
五条凛抬手懊恼地抓紧头发,直到身侧的夏油杰开口唤了自己好几声,才终于回过神。
“凛,到了,你说的电车车站。”夏油杰站在原地,阳光被站牌切割成了两边打在他的身上,一面昏暗,一面明亮,他问:“爸爸妈妈说今天晚上的门禁可以稍微晚一些,凛,你要邀请我去你家做客么?”
——如果在今天邀请了的话,恐怕就彻底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吧。
她倒是不担心家里那群老帮菜没收拾好,她怕的是杰一旦落入咒术界的视线,接下来迎接他的,会不会又是一溜烟的夸张的算计?
五条凛这会儿语气有些犹豫了,她小小声地说:“嗯,那个,要不还是改天吧。”
“好。”
夏油杰从善如流,他似乎一直都是这副好脾气的样子,面上带着笑的,他说:“不着急,我们之后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嗯!”五条凛又很快地高兴了起来,她想,是呀,她不着急,杰还有足够的时间去选择他所想的未来,他甚至还有机会去考东大呢。
她用力点了点头,在去往电车站内的时候回过头,看到少年的双手插着口袋,抬起手轻飘飘地对她挥了挥,姿态和动作都像极了初见时笑吟吟地对她打招呼的样子。
五条凛抬手擦了擦眼睛,她很快将内心忽然浮现出的奇奇怪怪的情绪晃出了大脑,也忍住了没扑上去跟他抱一下道个别。
因为她知道这一次不会再是最后一面,从今往后,她与杰之间,还会有很多很多面能见。
不过事实证明,某些家伙真的贼心不死,她在回家的路上,再度遭遇了诅咒师的偷袭击。
她在今天刚刚见完了杰,心情比较好,只是将那一开始十分张扬的家伙打成了半死,拖到了小巷深处。
给据说随叫随到的保镖打电话,结果他大概正在赌马场潇洒,连打了两个都没有接,五条凛沉着一张小脸,团成团蹲在诅咒师的面前——她生气,当然并不是因为这家伙刚刚说她是病痨鬼,残次六眼的生气,毕竟这些话语她都听习惯了。
她生气自己,刚刚光顾着在杰的面前想这个想那个,最后忘记了把能封存味觉的玉珠送给他了,明明这才是当前最要紧的事情呀。
好气哦!
五条凛抬脚用力踹了一下地面上死鱼一般的诅咒师,对方hp-100,她自己的hp-50。
决定了,明天就找个理由,再去把他约出来,顺理成章地送礼物好了。
“告诉你背后的人。”五条凛瞥了眼地上抖抖抖的人,板着脸放狠话:“事不过三,没有下次了。”
“我,我这是第一次……”
“……好的,那就没有第二次了。”没有禅院甚尔揪人去领赏金,她将打成半死的诅咒师抛在了原地,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她之后要处理的事情还有挺多的,今日这个声称来自诅咒师Q集团的家伙给了她一个启发,她觉得是不是可以提前料理一下盘星教那边呢?
就是曾经变相催化了杰叛逃的教会。
——重点是,要让之后的那些未来,绝无可能发生。
五条凛离开了,而那躺在地上装死的男人却是松了一口气。
果真是妇人之仁,那六眼的少女没赶尽杀绝,不似她那个次次被暗杀时都不给敌人留活路的五条悟,至少给他留了半口气可以苟延残喘。
残次品就是残次品,即使能使用咒力了也见不出多少属于神子的架势,毕竟倘若换成五条悟的话,他这会儿怕是已经成灰了。
可,仰躺在地上思考着应该如何治一治这一身伤的男人,没有庆幸他遇到的是五条凛太久。
脚步声停止了。
小巷尽头顺着光落下了一道高大的人影,透到了他的身上,男人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却只看到一个年纪不大的毛头小子,因为光线的原因,影子拖的很长,吓了他一跳。
而且也不是那五条悟,只是个看起来刚路过的青涩国中生,还穿着校服呢。
“嘶……小子。”那男人咳嗽了一声,提醒道:“去,帮叔叔叫一下救护车,叔叔刚刚遇到了恶性的殴打事件。”
少年并不回答,他往前走了几步,面上时常带着的笑容,在此时已经消失了个干净,他讥讽地看着诅咒师,此刻的眼底只有厌恶与杀意。
那男人仰躺在垃圾堆上,在彻底看清少年的面容之后,瞳孔忽然放大了几分,声音里更是带上了十足的惊俱:“不,不对,你……你是……”
下一刻,从少年的肩侧凭空窜出来了两只龇牙咧嘴的咒灵,冲着那个刚刚满心以为自己十分幸运,已经逃出生天的男人猛地扑了过去。
因为早已经提前释放了【帐】的原因,所以小巷里凄厉的哀嚎与惨叫声并不能影响到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少年的眼睛此刻都没带动一下,他后退了一步,没让血渍溅到自己的腿边,这向来是很难清洗干净的。
夏油杰缓缓步出小巷,他举着手机,贴在耳畔,将眸中晦暗墨色藏在眼底:“嗯,是我。”
“过来,把这里处理干净。”
电话那头倒也并未多问,只恭谦地回答了一句:“是!教主大人!”
挂断电话之后,夏油杰听到了自己的手机传来的提示音。
他低头,发现自己收到了一封新发的简讯,在邀请他明日再来见面,看清发信人之后,他才重新笑了起来,笑容里褪去虚伪,只剩真挚,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才点了保存收藏的按钮。
——好久不见,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