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祁月的声音如?同发酵过的陈年美酒, 带着微醺后的沙哑,尾音上?扬, 却不会显得轻浮,反而会带来?一种暗潮流涌的暧昧感。
沈初夏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快烧起来?了,她如?同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眼帘微微垂落, 小心翼翼地道:“那我可以叫你祁月吗?”
慕祁月粲然一笑:“当然。”
得到她的回应,沈初夏也随之扬起笑容来?, 她一直以为慕祁月是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的高岭之花,虽然她对待她们很亲和,但或许是因为她的长相太具有攻击性,总会给她带来?一种若有似无的距离感。
这让沈初夏既想要?靠近她,又不敢轻易接近,但今天住慕祁月竟然主动找她搭话,这让沈初夏感觉到了几?分受宠若惊。
慕祁月压低音量道:“陪我去趟休息区?”
沈初夏点了点头。
今天是周一,理应来?说休息区时不对外开放的,但凡是皆有例外,尤其是在罗德里克监狱中,只要?你拥有足够抹平一切的强大背景,监狱也可以是夜夜笙歌的销金窟。
因为白寻,58号囚室的人全都获得了一定程度上?的自由,休息室不过是所有权限之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点。
沈初夏跟在慕祁月身后,脑中还在思考刚才的问题。
直至慕祁月搬来?了两把椅子,招呼沈初夏坐下?,她这才如?梦初醒。
慕祁月:“初夏,你认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初夏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虽然看起来?很不好?接近,但祁月你是个性格非常温柔的人,也很会照顾人。”
慕祁月笑道:“别?看我现在这样,其实我以前是个性格阴郁的人,不喜欢和人社交,也不善言谈。”
沈初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啊?怎么会呢?”
慕祁月脸上?笑意更深:“是不是完全看不出来??其实我也没想到,过去那个死气沉沉的自己竟然会变成现在这样。”
沈初夏忍不住问道:“可以跟我聊聊吗?你的过往。”
说完沈初夏就感到了几?分后悔,虽然慕祁月要?比她想象中的更为平易近人,但她怎么能如?此唐突地问询她的过往呢?她们认识才没几?天。
慕祁月脸上?笑意依旧,并没有因为沈初夏的问题而感到半分不悦:“我的过往吗?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被判给了我的父亲,和他搬到了另一座城市生活。那时候我还小,对于和母亲长久的分别?一事?并没有太过清晰的概念,我感觉我的生活好?像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少了我的母亲,少了一份爱和关怀。”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问题也逐渐开始暴露。比如?我的父亲从?来?没有教授过我生理知识,以至于初潮到来?的时候,我直接被吓哭了。我还清楚地记得,我当时流了好?多血,裤子和床单全都被染红了。但我的父亲却把我臭骂了一顿,他问我,你难道都不知道自己会来?月经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慕祁月故意下?压了几?分音调,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为严肃,但她的故作严肃并没有带来?半分威慑力,反而为这个沉重的故事增添了一抹轻松的色彩。
“但父亲只是我形成阴郁性格的其中一个原因,毕竟他常年都要?忙于公?司事?务,我们很少有见?面的机会。最主要?的原因是班上?同学的异样眼光,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班上?发育最快的女?同学总会引起男生的注目和嘲笑,反正我的初高中时期都是在嘲讽中度过的。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体,我不得不弓起腰,勾起肩膀,每天上?下?学快速回到家中,完全拒绝和其他人社交,就这样,逐渐形成了阴郁自闭的性格,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
沈初夏忍不住问道:“那你是怎么走出那段阴影的?”
提到这个问题慕祁月眼底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哀伤,但这道情绪来?得急去得也很快,就像是随风飘散的沙砾,只存在于一瞬之间?。
“这都多亏了一位邻家姐姐,她叫唐乐薇,比我大四岁,是我的高中家教老师,更是我最好?的朋友。初中的学业还比较简单,所以那时候我的成绩并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到了高中时期,问题就逐渐暴露出来?了,父亲看我成绩一直提不来,就找唐乐薇来?辅导我,她是个非常温柔的人,教授的也很好?,在她的指导下我的成绩提升了一大截,可当我回到学校的时候,我依然处于封闭的状态,完全听不进去老师讲的课。”
“唐乐薇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问我是不是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也是奇怪,明明面对父亲的时候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可在唐乐薇面前,我却能够大胆说出困扰我多年的心结。唐乐薇得知此事?后,立即去到我的学校,替我狠狠地修理了那群口无遮拦的男生。”
“她还告诉我,你不需要?活在别?人的目光里,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真正爱你的人不会因为身体发育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儿而苛责你、打压你。如?果我因为这些事?而变得畏畏缩缩,反而会伤到真正关心我爱护我的人。”
沈初夏感觉这番话不仅是在对过去的慕祁月说,也是在对她说。
慕祁月反问:“初夏,你觉得白寻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沈初夏垂下?头来?,慢慢地握紧自己的衣角:“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就是没办法?过去我自己那关。我想要?成为一个对大家来?说有用的人。所以哪怕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只要?我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