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沉默了,没有再说话,直到他见到那个自称是见到了他的人,那是一个中年男人,一个衣着整洁的中年男人
房间里只有四个人,他,这个中年男人,周御方,还有一个穿着锦衣卫服饰的少年
周御方坐到了椅子上,开口说道“两位请坐,小白,倒茶”
小白倒了三杯茶,放到了他们三个的面前之后,站到了周御方的身后,垂手而立
周御方接着说道,“李大人怎么不喝呢,这茶虽然不名贵,但也不便宜呀”
李良道“听说正山小种的原产地遭了天灾,这茶的价格贵了十倍不止。价格倒是好说,没想到周大人有这样的门路”
周御方道“毕竟我们锦衣卫直接听命于皇上嘛,很多人巴结着呢。这茶的价格我清楚,我更清楚的是李大人只喝这个正山小种”
李良道“有些习惯,一旦形成,就不愿意去改了”
李良缓缓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抿了一小口,放下茶杯,靠在了椅子上,回味着
周御方道“这茶的味道如何”
李良道“和以往一样,周大人的路子很正”
周御方道“这茶,是吴家派人送来的。吴象,不知道大人认不认识”
李良道“我的茶一直都是托吴家买的,我怎么会不认识吴家的二少爷呢,周大人的调查不够细致啊”
“正山小种在京师的渠道,只有吴家。如果周大人没查清楚的话,就不要浪费我们三方的时间了”
周御方道“大人知道吴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茶吗”
李良道“你说”
周御方道“今日清晨,更准确的说,是李大人和林大人一同走出尚书府之后”
李良道“你也派了人在我的府邸附近吗,那似乎不是你的职责”
周御方摇了摇头,道“我可不敢越权办事,你和林大人到这里的时间,吴象到这里的时间,再想想路程,很容易就可以推算出来”
李良道“我们的速度是不一样的,路也不一定走哪条,周大人在诈我”
周御方道“大人不信也没有办法,吴家的茶就摆在这里,您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吧”
李良道“商人的鼻子是很灵的,他们太懂得趋吉避凶了。吴家的人,自我认识他们那天起,他们就很果断”
“所以他们第一个和我撇清关系,我一点也不意外。他们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因为我,无罪”
周御方道“我来给大人介绍一下,这位是住在东宇街的江林,请二位各自说说吧”
江林转过头,低着头说道“草民江林,见过李大人”
李良道“不必客气,你说吧”
江林道“草民姓江,叫江林,这个周大人刚刚说了。草民一家祖祖辈辈都是这座城里的人”
“一直呢,都住在老宅子里,其实那天晚上看见大人也是一个巧合,平时我不怎么喝酒的”
李良道“哪一天”
江林道“我记得当时是下弦月,四月二十日”
李良道“你怎么对那一天记得那么清楚”
江林道“我有个小子,本来媒婆都谈好了,谁能想到,那姑娘出城去玩,丢了,都说是被山匪给抢走了”
李良道“所以你就喝了点酒,在哪喝的酒”
江林道“在我家房顶上”
李良道“喝了多少”
江林道“大人是想说,我可能喝多了,看花眼了对吧。那天,我买了一壶酒。我的酒量,街坊邻居都是知道的”
李良道“可是那天,你的心情不好,酒醉不了你,心情却可以醉了你”
江林道“我怎么敢醉呢,要是儿子再出了意外,唉”
李良道“那你说说看到我的过程吧”
江林道“我不清楚别人喝酒怎么样,但我喜欢看着什么喝酒,也是巧,那天就对着家门口那条街喝酒”
“再抬抬头,就能看看月亮。大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从哪里来我就不清楚了。大人走得很快,又不想让人觉得很快”
“大人应该很着急,步伐是在走与跑的临界点上。这样赶夜路的人,草民就多看了看,也就认出了大人”
李良道“喝酒,夜色,黑袍,你的眼神还真是好啊”
江林道“大人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习惯,这是全城皆知的事情,早些年您在东宁府做统领的时候,围剿山匪,被流矢射中左肩”
“箭矢上带着毒,您刮骨吸毒,虽然活了下来,但少的那一块骨头,就是少了,所以自那之后,您很少大幅度的活动左臂”
“由此而来的就是,您的走路方式,重心都在身体的右侧。那天夜里,您刻意隐藏,却隐藏的并不完美”
李良笑着道“有这么锐利的眼神,你就像是天上的鹰隼啊”
江林道“多谢大人夸奖”
李良道“我不知道这段说辞你准备了多久,但在我看来,除了你的眼睛,没有其余的任何证据”
“京城这么大,左臂有伤的,不止我一个人”
“周大人觉得办案应该是相信一个人的眼睛还是相信证据呢”
周御方道“江先生是人证”
李良道“或许你们所谓的物证就是那张写着我什么时候存了多少银子的纸吧”
周御方道“那只是林大人抓你的物证,我这里的证据,不止不止,我还是想听一听李大人对那一夜的说法”
李良道“你们都觉得我有罪,我说什么还重要吗”
周御方道“首先,你有说话的权力,直到死,都有说话的权力”
李良道“听起来,周大人是掌握了足够让我死的证据啊”
周御方道“大人理解错了,也是我没有说明白。我的意思是,不管结果如何,大人随时都有说话的权力”
“其次呢,我是很公正的,不会偏信任何人,我只相信真正的证据。所以大人想说什么,尽管说”
李良道“那天是什么月亮,我不清楚。我呢,把自己关在了书房,研究一些兵法,武学和兵法的结合”
“黑暗的寂静环境,更能焕发我的思绪,所以没有点蜡烛,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具体的时辰就不清楚了”
“我走出书房,去了伙房,吩咐他们做了点饭菜,这就是那一夜的情况”
周御方道“大人还记得是什么饭菜吗”
李良道“记不清了”
周御方道“听您家的下人说,那是您第一次去伙房,应该记得很清楚才对”
李良道“我饿了,但吃什么,我为什么要在意呢,反正他们会很快的做出来,除非他们做的味道和平时不一样的太多”
周御方道“您说您那一夜研究武学和兵法的结合,只是思考,没有记录吗,想法是很容易转瞬即逝的呢”
“还有就是,以您的身份,吃饭这种事情,吩咐下人去伙房通知就可以了,您亲自去,似乎是刻意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