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剑气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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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厅堂。

里长陈庭璧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陈跃跪在堂前,白玄则立在他身侧。

陈庭璧四十来岁,身上威严很重,他眉山上有道疤痕,使得原本英武的眉目硬生生多了重戾气,瞧着不像村户,倒似威武的大将军似的。

这些年也是他护着桃花村,村里才能过上安生日子。

此时这位受人尊敬的里长只低头望向自己的儿子,“你可知你苏俊叔叔杀过人?是个亡命之徒?”

陈跃坚定迎向父亲漆黑深沉的眉眼,“儿知道,恶不废则善不兴,我们是在帮他!父亲,儿子不惧,只怕这一去,父亲无法交待,受叔叔磋磨……”

陈庭璧挑眉,他这辈子不知遭了多少难事,又如何能被一个苏俊威胁?

他直起身,沉吟半晌方道,“苏俊骗我在先,若我早知道锦姑娘是被人胁迫,而非他所说不得已被买回来,我绝不允许他在我眼皮底下欺负妇人!我们陈家不能容忍这样的风气!”

他望向堂上挂箸的一副《真赏斋图》,这还是当年带夫人来此,手中仅剩的一副画,挂在堂中已有十余年,陈庭璧想到什么,眸色瞬间变得柔和,他走过去小心翼翼摘下挂画。

一柄长剑从墙内露出,闪着奕奕淬芒。

他取出宝剑,扔到陈跃手中,沉甸甸的一把长剑,分量十足,陈跃一喜,父亲把这剑赠予他了?

陈庭璧却不再看他,而是对一旁的白玄作了一揖,“我儿有时热情过了头,还望小侄在旁提醒一二,原本我要护你们上京,但我夫人体弱,不便远行,留她一人在家,我终归不放心。”

白玄忙道,“小生不敢,陈兄助我良多,又在家中叨扰多时,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您宽心就是。”

陈庭璧拱手道了声谢。

张家原有几名小厮跟着,被陈庭璧安排住在另一户村民家中,几人此时被叫回来整理行藏,张白玄平素精致惯了,一路上拉拉杂杂的带了一堆。

他看陈跃只有几个小包袱,便觉得自己太过夸张,忙叫来贴身小厮六儿,让他把那些从苏州府带来的好物件儿都留下来,几人轻装简行就好。

陈家火炕烧的足,春丫睡着的小脸红彤彤的,林锦依在炕头,羡慕她睡得香,又想到很快就要离开她了,很是不舍,春丫是她在这里交的第一个朋友。

实则也是她人生中第一个朋友。

外头天儿又阴恻恻的沉下来,云层匍匐向下,看来又要下雪了。

这大乾,雪就像永远不会停似的,这样冷的地界儿,真是让人心生恐惧。

玉玦像是感受到她低沉的情绪,许久不动的她也生了说话的兴致。

她泛起微光,林锦便明了她是有话要说。

“那个陈跃,情窦初开的小伙子,若是我,哪需向他下跪求情,你啊,就是不懂拿捏男人,才生受了这些苦。”她似乎觉得自己有些过了,咳了咳,故意遮掩道,“也幸亏你会做戏,才稳住那苏俊了,不过是受人使唤的下人?啧啧,不自量力,我是一刻也忍不了他。”

林锦轻笑,“我性情愚钝,从前的十六年,病的时候多,见的人也寥寥,对感情一事更是懵懂,这一点怕是永远也不及你了。”

玉玦娇气哼唧,“那是自然!这是天赋!若生来没有便没有了。你小家子气,做事畏畏缩缩瞻前顾后的,怎么可能被男人喜欢?不过看你脑袋还算聪明伶俐,知道装傻求救,倒也不孬。”

林锦原就是随遇而安的性子,身上没有什么棱角,温温柔柔的,好像事情不到要紧处,她便怎样都能接受,命运锤她一下,她便走几步,倘若遇到她讨厌的事,她会选择一步步摆脱,而不是一下子来个玉石俱焚。

苏锦绣却不是,她随心所欲,谁惹了她都不行,平素骄傲惯了,让她躲在昏暗的土屋里伺候一个她也看不起的男人,她受不了,这事若是落在她身上,她是一刻活不下去的。

这时候她就感慨,也多亏她自己是死了!

想起这些,她像是又生起别的气来,“爹爹也真是的,内宅有个那么恶毒的女人他也不管,一个活生生的人失踪了,总也得有些动静吧,你瞧,就看我一人在这里受苦,求天不应地不灵的,我也指不上他了,苏家这样对我,我若还舔着脸上门,丢份!这次我们上京,你可机灵些,直去王府避难,莫要再被我嫡母抓住。王爷虽不在府中,长史却一直在的,他必然会妥善安置我们的。”

林锦含笑应了,反正锦绣每次“显灵”,都要提几句王爷的,不然她还懒怠出声儿管她呢。

……

几人打点好,专等李氏回了,许是那家女人不好生,李氏直到戌时才归,携着风雪,李氏一脸疲惫。

“快,快,母亲回来了!”

陈跃腾地站起来奔向母亲,捂住她冰冷的双手,“母亲怎么这时才回?可还顺利?”

李氏笑着拍拍他手,“无碍,就是你那小嫂子紧张,怎么也使不上力,锦姑娘还在?”

陈跃紧张地摸头,“娘,我有一事想求您……”他把事情简单说了。

李氏其实早看出林锦的委屈,只人家姑娘自己不说,他们也不能上赶着做那好人?她默了默,看他呆头呆脑的,心下好笑,“既然说开了自然是好,有你爹在,你还担心什么?你爹在哪?我去看看他。”

陈庭璧正在马厩喂马,既要上路了,自是要喂的它们跑得快快的,好护儿子一路到京城。

此时见妻子一脸担忧地过来,忙放下手中饲料,随意拍了拍手,快跑几步抱住她。

“宛儿,这一日很辛苦吧。”

李氏依在他怀里,眉头紧锁,语带忧虑,“庭哥,那锦姑娘瞧着就要生了,此时贸然上路,对她身子定有损坏,为何不能等苏俊回来,好好与他说道一番呢?”

暗夜里陈庭璧眯起那双浓黑深邃的眼睛。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来桃花村那会……”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陈庭璧祖籍就在桃花村,只是鲜少人知,当年二人逃亡,李氏怀了身孕,陈庭璧便返回了桃花村,所谓灯下黑就是这样,最危险的地方反而庇护了他们十几年。

那时苏俊还叫陈俊,是个七八岁的小孩,苏俊的父亲是陈庭璧的远房表叔,他性子急躁滥赌,几年间竟输光了积蓄、祖宅,最后还要卖掉苏俊,陈家的亲戚各个都不想惹这一身骚,因他们夫妻刚稳定下来,起先也并不想管闲事。

不久陈俊被父亲打的浑身是血,拼了半条命跑到他们的茅屋,跪下来哭着求他们救命。

李氏心软,就收留了他几天。

他在陈家养了几日,后来跑出去,十几年来不知所踪……

大概一两年前才又回了桃花村,说是托婶婶的福,在京城大户人家做了几年护卫,也改了姓,陈庭璧没有多问,只是在他们原来的旧址上盖了座土屋给他住。

后来越来越多的消息传回村里,大家才知道他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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