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二所害怕的人到底是谁,在宋九和阿金严厉的询问之下,许二终于破防,一脸无奈的说道:“正是安城贵人府上的陆氏,而支付那批屏风定钱的,正是景公子。”
“当初景公子付了定钱,便威胁了老庄主,必须在三个月之内绣好,这些丝线和药材在京城还能寻到,可到了安城,不仅难得寻到方子上的药材不说,老庄主还被这对母子胁迫,有生命之忧。”
“后来没了办法,我才找黑市里的商人寻来的药材,按着之前的方子制作出来的丝线,可是来不及做出解药,老庄主便急着绣了起来。”
“原本这屏风白日里绣是不成问题的,我也是急不可耐的在黑市里寻找夜明珠,可是这种好东西,在小小安城哪能寻得到,时日上也不能容许,最后为了赶工,老庄主便叫我点着火把子刺绣。”
宋九和阿金几人听着,心都提了起来,阿金急忙问道:“如此说来,老庄主中了毒,只要不点油灯就行,那为何毒药还是起了作用?”
许二无奈说道:“是景公子,他给老庄主送来一盒墨,老庄主除了刺绣还要看账本,阿金也是知道的,平素不是阿金上前磨墨,便是我上前帮着磨墨。”
“我当时就发现那盒墨有些不太一样,不仅细腻顺滑,味道还带着淡淡清香,写在账本上竟能使账本也带着香气。”
“可是谁能想到,老庄主看了几日账本就开始身体不适,不仅头晕幻听,人也变得奇怪,一会说眼睛不能看见了,一会儿又恢复了清明,偶尔还说屋里多了几个身影,半夜三更正刺绣,就说有人向她索命。”
“那段时间我一直守候在老庄主身边,看着她的变化,我知道老庄主中了毒,但是我实在想不清,我明明天天夜里给老庄主点火把子赶工,没可能中毒的。”
许二正百思不得其解,而宋九身边的小叔子荣义却突然接了话:“那是烟香墨,细腻丝滑,是墨中上品,往油灯上放置一块板子,
烧黑的板子上再刮下油烟后制成墨,若是墨带清香,那定是出自京城奇墨斋的香墨。”
“一两香墨一两金,如此贵重,还真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宋九几人听着,一脸不可思议,毕竟庄户出身的宋九,用的最好的墨,也只是香松墨,在安城价格极贵,她平时看账本写字,是舍不得用的。
家里几个孩子连普通的墨都用得少,练字直接拿树枝在地上练,再不然买支好点儿的笔沾了水在桌上写,水一干又可以接着写了。
所以送墨给陶三娘就是阴谋,盘算着陶三娘能将画屏绣好的时间,等她绣好后,也毒入膏肓,救不活了,如此便能杀人灭口。
宋九很生气,眼前的阿金和王守来更生气。
阿金一掌拍在桌上,随即看向宋九,请求道:“庄主,请准许我跟着您参加王府的元宵宴。”
宋九立即看向阿金。
阿金咬牙切齿的说道:“梅庄没有庄主不行,报仇的事该我来,我一把老骨头了,我不怕死,只要替老庄主报了仇,我死也瞑目了。”
王守来立即接话:“我也去,只要能报仇,我跟阿金一起死也不怕,绝不会连累庄主。”
宋九看着激动的两人,什么话也没有说,而是从主座上下来,亲自上前将许二扶起。
难怪在陶三娘仙逝后,许二不敢露面,他知道的最多,同时他也知道屏风放在何处,就更不敢出现了。
陶三娘的仇一定要报的。
宋九回头看向阿金和王守来,她接掌梅庄以来,就数这两人一直忠心耿耿的跟着她,宋九哪舍得他们去冒这个险呢。
“元宵宴,我不会带你们去的,也不准你们俩提报仇的事。”
宋九面色严肃的看着两人。
阿金生了气,“庄主,现在真相大白,咱们不报仇,难不成等陆氏母子回了京城再下手么?等他们到了京城,我们恐怕是连京都大门都进不了。”
兵部尚书的女儿,晋王府的陆侧妃,景公子是大将军,有权有势,他们还想报
仇?
宋九收回目光,没有理会两人的话,而是叫人将许二安置在梅庄后院休息,以后就待在梅庄里,是老庄主身边的人,岂能再让他流离失所在逃亡的路上。
宋九看着许二清瘦的身子,又交代庄里的人,“好酒好菜送去后院,等许二吃饱喝足了,再将那毒丝线的药方子以及工艺写出来。”
许二感激的应下,这就跟着楼里的人走了。
王守来和阿金还是不服气,若是庄主不答应,瞧着两人是不打算走了。
宋九的目光落在阿金腰间的香囊上,问道:“这是老庄主给的?”筆趣庫
阿金看着香囊就落泪,点了点头,正是老庄主给的,也是老庄主亲手绣的。
宋九伸出手来,“把香囊给我。”
阿金疑惑不解的看着宋九,她舍不得这个香囊,可是又碍于庄主的命令。
宋九看着阿金舍不得的样子,叹道:“不是要报仇么?一个香囊都舍不得。”
阿金惊愕的看着庄主,这是何意?用香囊报仇?
宋九接下香囊,交代两人,“阿金,这两日就给各分铺写信吧,所有梅庄的分铺暂时停业半年,各分铺的管事以及伙计们去先前老庄主养着妇孺幼儿的村庄暂且居住,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村庄。”
宋九很快拿出了陶三娘的印子交给阿金,在每封信上都盖上老庄主的印子,这不仅是她的命令,也是老庄主的命令。
阿金却是听明白了,庄主这是要放手一博,不想连累了整个梅庄的人。
“庄主,我不管您怎么安排,我们都要跟着去,要死咱们一块儿死。”
王守来朝宋九跪了下来,恳求着。
宋九连忙将他扶起,见阿金也有这样的想法,无奈说道:“有桩事我一直想说了,但是我很犹豫,既然今天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就明着说了。”
“当初我接掌梅庄就是个意外,我一直顾着梅庄也是想查出谋杀老庄主的真凶,现在事情有了眉目,我也就将我真实的想法说出来,梅庄,我打算关门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