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洒落在院中的花未上,立在廊下的丫环垂首肃立着,手上端着的洗漱之物也丝毫没有不稳,然而偶尔抬头投向紧闭房门的目光却无不流露出几分焦急。
卧房之内,牙床之上,洛子辰正奋力在妻子身上辛勤耕耘着,一阵激烈的撞击后,又一次将灼热的种子喷洒在她的体内,喘着气伏在她的身上。
锦凤兰也气息不稳,眼眸半睁半闭,神思倦怠,只想蒙了被子好好睡一觉。
洛子辰笑着将她鬓边汗湿的长发理开,道:“起来吧,要给祖母请安的。”
“混蛋。”几乎是深恶痛绝的语气。
他笑得更开怀,暖昧的低语,“难道我伺候得娘子不舒服? ”
锦凤兰怒目而视。“舒服也不能整晚不睡吧?尤其明知第二天还要去给长辈请安,简直就是混帐加三级。”
“这样才显得我们恩爱啊。”他不是很正经的眨眼。
“……”这人脸皮之厚,只怕连城墙也比不上,徒然长了张欺骗世人的君子脸。
洛子辰最后又磨蹭了会,这才扬声道:“来人。”
声音一传来,外面的人就松了口气。总算是要起身了。
只是,当她们走进房中时,立刻被那股浓浓的欢爱气息羞红了脸。少爷……少爷晚上到底有没有睡啊?
锦凤兰沉默的任丫环们帮她梳洗打扮,征垂的眼眸掩起流转的思绪。他究竟在不安什么?
毫不节制的缠绵,仿佛急切地想抓住什么、证明什么,是她让他不安了吗?
然后心中不由得苦笑。她又何尝不是,若非惦着那一天不知几时便将到来,又怎会任他这样子取子求。
心口突然揪疼,锦凤兰伸手按住,眼眶有些难忍的酸涩,她暗自吸了吸气,将那股突如其来的悲伤驱逐。
自始至终她的脸上都没有泄露一丝一毫的表情,当隐忍已经成了习惯,疼痛就会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看着装扮一新的妻子,洛子辰眼中满是欢喜,上前牵了她的手,轻声道:“走吧,咱们给祖母请安去。”
锦凤兰顺从的跟着他起身,随他穿越一道道回廊小径,最后进入一座花未扶疏的院落,看到一脸冷凝的洛老夫人。
“孙儿跟孙媳来给祖母请安。”
“我可不敢当,第一天过来请安便这么晚,以后也不用来了。”
洛子辰此时才有些后海自己过于贪恋妻子的味道,害她被祖母嫌弃。
“是孙媳的错,明天一定早点儿来。”
耳中传来她恭顺的认错声,洛子辰难掩讶异的侧目,他以为她还会像昨天一样。
洛老夫人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知道你们小俩口正是恩爱亲密的时候,但有些礼数也不能因此就罔顾,都起来吧。”
洛子辰被祖母说得面皮有些燥热。这是在指责他过于贪恋闺房之乐了,就知道一回府肯定受到拘束,可是祖母连连去信催促,他也不好久拖不返。
果然,这才回来第二天,规矩的帽子就扣下来了。
“孙儿谨遵祖母教诲。”
洛老夫人见他恭谨,脸色就缓和不少,“既然回来了,就别老窝在内宅,外面的人事该处理的就去处理了,你媳妇有祖母和下面的人照看着,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洛子辰抿抿唇,低头道:“是。”祖母这是不给他白天亲近兰儿的机会。
“从今晚开始,你屋里便让丫头值夜吧。”洛老夫人紧跟着又吩咐一句。
“祖母——”洛子辰抬头看去,“孙儿不惯屋里有人值夜的。”祖母到底想怎样?难道让他表演活春宫给下人看吗?就算他不介意,兰儿也肯定会直接把他踢下床的。
“祖母的话也不听了? ”
“祖母一向知道孙儿没这个习惯的。”
洛老夫人朝一旁肃手垂眸的锦凤兰看了眼,又看向孙子,有些语重心长说了句,“你总要顾忌一下她的脸面是不是? ”
“孙儿知道,以后再不会这样。”
“算了,总之你自己有些分寸。”洛老夫人也有些无奈了,孙子摆明一副固执己见的架式,孙媳也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祖母,让他们传膳吧,孙儿可饿了。”洛子辰带了几分撒娇的说,想转移祖母的情绪。
洛老夫人见他如此,便忍不住笑了,“您的孙媳更不能饿坏了。”
“好,传膳,可不能饿坏了我的乖孙。”
“好好,都不能饿坏了,让传膳的动作快着些。”洛老夫人不着痕迹的瞪了孙子一眼。
洛子辰嘻嘻一笑,颇有几分赖皮。
真让祖母给妻子立规矩的话,万一把自己这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媳妇给吓跑了怎么办?所以,无论如何,这规矩不能立。
锦凤兰抬眸扫了他一眼,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他这样耍乖卖巧的,倒是费了心思。
洛子辰笑着骡了她一眼。
两人视线碰到一起,一个得意,一个微嗔。
洛老夫人看在眼里,笑着点了点头。
“少爷,少爷……”
随着夹带急切与惊惶的叫声,一个小厮从外面一路跑进来。
洛子辰放下手中的笔,剑眉一挑,问:“家里出什么事了? ”
来的是在他院落里当差的小厮,他特别吩咐过有任何状况要立刻到商行来通知他。
“少爷……”小厮急急收住步子,喘着粗气,“表小姐……表小姐来了……”
洛子辰脸色一变,声音忍不住拔高几度,她又来了?简直阴魂不散。
“是呀,所以小的赶紧来通风报信。”
“少夫人呢? ”
“在府里陪着老夫人和表小姐说话呢。”
洛子辰面上露出几分焦急,一边大步朝外走一边恼道:“祖母糊涂了吗,怎能让兰儿去陪她……”万一惹恼妻子,给他来个不辞而别,可就麻烦了。
退一步说,就算没不辞而别,晚上不让他上床也是件让人抓狂的事,习惯了温香软玉亲热缠绵的夜晚,让他孤枕而眠多少有点不人道。
尤其前几天才发生一个贴身丫环趁送茶水到书房给他的行勾引之举的事,兰儿为此已经好几天不让他近身了,天知道他真的有够冤的,明明将自己保护得好好的,连根手指都没被染指,妻子还是不消气,表妹这要是再火上浇油,他还不得禁欲修身去。
所以,他绝对不容许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想到这里,洛子辰脚步加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看着他赶投胎似的往外跑,商行里的伙计面面相觐,不由得猜测府里到底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当洛子辰回到洛府奔进花园,只看到偎在租母身边矫笑说话的表妹却遍寻不到妻子时,心当场一凉。
“少爷。”
焦急不已的洛子辰猛地凶恶的问向给他请安的丫环,“少夫人呢? ”
小丫环被他吓得差点哭出来,“在花厅——”话没说完,已不见自家少爷的身影。
洛子辰一阵风似的刮进花厅,一眼就看到妻子半倚在窗边软榻上,似乎好梦正酣。
悬空的心这才落地,他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窗外阳光正好,但入秋的天气已然带了凉意,看她什么也没盖就睡去,他心生恼意。
在他离她几步远时,锦凤兰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他不禁勾唇轻笑,“没睡着啊。”
她以手支额,歪着头看他,“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
“想娘子你了。”洛子辰涎着笑脸的说,挨过去,毫不避讳这里是空间开放的花厅,揽了她便靠到榻上,“所以就回来看看。”
锦凤兰也不觉得有何不妥,任他揽住,眼睛又再次闭上,”我精神不太好,别吵我。”
“身子不好也不知道盖上毯子再睡。”
“无妨,睡不实的,就是闭目养养神。”
“给少夫人拿件毯子去。”洛子辰抬起身,朝厅外站着的丫环大声道。
那丫环领命匆匆而去。
“哪不舒服吗? ”他仔细打量她的神色。这几天她避着他,今天在阳光下,这么近距离一瞧,便看出她的神色有些恹恹。
“没事。”
她越说得轻描淡写,洛子辰就越是不安,抓过她的一只手,温度偏高,眉头不禁征蹙,又探向她的额头,冰冰凉凉的。
锦凤兰不得已坐起身,不想让他察觉到自己的不适,却不料下一刻,又被他抓住另一只手。
两人的神色顿时都起了变化。
洛子辰脸色冷沉,又抓住她的另一只手,两只手,一冷一热,热得徐火炉,冷得似冰窟。这应该是两股截然不同的内息在她体内互冲的结果,冰炭同炉,其中的煎熬可想而知。
难怪……他突然明白了她这几天对自己冷落的真正原因,心针扎似的疼,抓着她的手不由得用力起来,“兰儿,你为什么要瞒我? ”
锦凤兰有些尴尬,将自己的手用力抽回,笑了笑,试图缓解有些紧绷的气氛,“真的没事,忍忍就过去了。”
“哟,表嫂,这大白天的,你怎么都不避讳一下呢? ”一道透着尖酸的柔媚嗓音响起。
洛子辰回头就见到祖母的表情不太好看,心里微沉,急忙自榻上起身站定,“祖母,兰儿有些不舒服,我只是担心。”
“哼。”洛老夫人瞪了他一眼,冷着脸走了进来。
锦凤兰亦从榻上下来,走过去却没有伸手去搀扶洛老夫人,只是肃手站在一边。
洛老夫人看看她,又看看娇笑的扶着自己手臂的外孙女,眸底闪过不悦,到榻上坐下,冷冰冰的道:“既是不舒服就别勉强在这里伺候。”
“是,孙媳告退。”锦凤兰微微欠身,就要退下。
洛子辰心疼的看她一眼。她此时身体一定非常不舒服,明知不解释会让祖母对她不满,可仍旧倔强的不说一个字。
“祖母,兰儿真的——”
洛老夫人手一挥,有些不耐烦道:“好了,我都让她退下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
洛子辰抿紧唇,看着妻子沉默的走出花厅。
“表哥。”鸾的声音比之刚才娇柔百倍不止。
洛子辰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声音平板地说:“表妹。”
洛老夫人看看娇美如花的外孙女,又看看一表人才的嫡孙,忍不住露出满意的笑容,“子辰,青鸾来了,你这几天就多陪陪她。”
“祖母,兰儿人不舒服,我先回房看看她。”洛子辰冷声打断祖母的一相情愿,脚跟一旋便离开了。
“外婆……”鸾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滚落,轻扯着洛老夫人的衣袖嘤嘤啜泣。
洛老夫人恼怒的拍了下扶手,对着孙子扬长而去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
洛子辰此时早已顾不得其他,只要一想到妻子现在正忍受着何等煎熬,他就心疼得要死。
他一路追去,明明两人离开前后时间没差多少,却没有追到她,可想而知她走得有多快。
当洛子辰追到房门外时,门窗却紧闭着,推也推不开,他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兰儿,开门,你开门……”
急切的声音传入耳中,锦凤兰浑身瑟缩的倒在床脚,只有四顾无人时她才敢将自己的痛苦表露出来。
“兰儿──”洛子辰恨恨的捶了门板几下,缓缓坐倒在地。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门里门外两个世界。
所有的下人都不敢靠近。他们不知道少爷跟少夫人怎么了,但少爷身上散发的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太过强烈,没人想去找死,只是也不敢离开,只好远远守着。
当弦月挂至中天时,紧闭的门板终于吱呀一声打开。
洛子辰立刻就跳了起来,但却在下一刻摔倒在地,长久的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他的腿麻了。
“洛子辰——”锦凤兰弯腰扶他,声音有些飘忽。
他抓住她伸来的手,猛地将她拽入怀中抱任,紧得仿佛要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声音都打着颤,“兰儿,你没事就好。”他怕得不敢撞开门,怕入眼的是自己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让你担心了。”她有些抱歉的说。本来不想让他知道的,终究没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