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干娘家出来,又走到了牛石岭的街上。
街上人来人往的。牛石岭比过去繁华多了。
这半坡镇一搬过来,牛石岭就不是村了,变成一个镇了。
随着铁矿正在开工,牛石岭已经有了太多的外来人口。
我走在这里,从牛石岭的街道拐了一弯,就进了一个胡同。
不远处就是我熟悉而陌生的家了。
熟悉的是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亲手弄的。
陌生的是这里的一切,以后都将和我没有关系。
我慢慢地走着,看着这房子的周围。墙上玻璃那是为防止小五,我亲手插的,它们依然闪着寒光。
大门紧闭。
门上的福字已经被风雨给淋的掉了色,马上要换新的了。
门口有两棵月季花,是我从干娘家移过来的。
虽然天气冷了,但是月季花依然在冒着绿叶。
我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巧姐呢。
不知道,该面对的就要面对吧。
我双手用力的推开大门。大门并没有上锁。
院里还是老样子,三棵梧桐树更高大了。
夏天我曾在树下喝茶。
然而此时,地上却是飘满了黄色的梧桐叶。
难道这梧桐也知道我回来的意思吗,这一年四季中,最悲伤的就是秋了,特别这飘落的梧桐叶更是增加伤感。
走在用砖砌成的小路上,心里更是感慨,这里每一块砖都是我和巧姐两个人一块块铺在上面的。
这样使院子里更有情调。
我一点点的在靠近房屋。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什么呢。
如果李家友在家怎么办,我该如何的面对他们两个人。
如果我动气,真的再和李家友争吵,说不定真会杀了他的。
到那时,就会出现不可控制的局面。
退缩吗。自己本来就正大光明来的,为何要胆怯呢。
在我没有说出来之前,我仍然是这个家的主人。
我用力的推开房子的屋门,就像我过去回家一样。
然后大步往屋里走去。
我一进屋就看到巧姐和正正、大军正在桌子上吃饭。屋里并没有李家友。
当巧姐看到我回来时的表情,激动、懊悔、害羞、害怕各种心情交织在一起。
巧姐正端着的碗直接掉在地上,叭的一声,摔的粉碎。
嘴里发出喃喃的声音:“延生,你咋回来呢。”
我看着巧姐,笑道:“巧姐,这是怎么了,不欢迎我回来吗。”
巧姐高兴地笑道:“延生,你回来太好了,正正、大军快喊爸爸,你爸爸回来了。”
两个孩子直接跑过来,其中一个抱着我的腿叫道:“爸爸,我想吃薯条。”
另一个更是叫首:“爸爸,我想吃巧克力。”
我轻抚着两个孩子的头,说道:“一会爸爸就给你们买。”
两个孩子一喊爸爸,我的心立马温暖起来,真的,虽然我和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但是,他们只要喊出口爸爸这个称呼时,我就感受到父爱。强烈的父爱,回荡在胸间。
世上除了爱情之外,就只有这亲情能直达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了。
我抚摸着两个孩子,我要好好的看看他们。
正正越长越像周海龙了。
大军长得有些像巧姐。
我从口袋里把自己的钱包掏出来,里面还有一些钱,从里拿出来二十块钱,给两个孩子说道:“大军带你弟弟去买好吃的。”
大军很高兴地拿着钱说道:“走,正正,我给你买巧克力去。”
大军带着正正出去了。
巧姐看着我,想说什么,但不知怎么说。
我看着屋里的一切。
我明显能感觉这屋里有别的男人味道。
因为门口放着一双男人的拖鞋,但是很脏。我的鞋子都是干净的。
电视跟前的茶几上有个烟灰缸,里面堆满了烟头。
说明有人坐在这里抽烟看电视。
我从不喜欢在屋里抽烟的。
还有桌子下面的酒瓶,一看都是那种便宜的酒。
这样的酒,我从来不喝的。
即使喝,也要把酒瓶扔在外面,屋里从不放酒瓶的。
屋子环境卫生很不好。这样符合李家友的生活习惯。
我看着巧姐的模样,巧姐比过去苍老许多。
我突然看到巧姐头上竟然有了白发。
看样子巧姐跟着李家友过的并不舒心啊。
巧姐喏喏唯唯地站着,不知道说什么好。然后沉默了半天,说道:“延生,你吃了吗,我给你盛碗汤去。”
我说道:“巧姐,我吃过了,在干娘家吃过了。”
巧姐说道:“延生,你是啥时候出来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的。”
我说道:“今天出来的,由于我在监狱里立功,提前一年释放了。”
“那就好,那就好,出来就好,你跳火盆了吗,我给你弄个火盆去。”巧姐问道。
“已经在干娘家跳过了。”我说道。然后我在屋里的沙发坐了下来。
沙发上很乱了,孩子的衣服和玩具还有毛巾扔的到处都是。
我如果在家里,是不允许这样的,任何东西都必须要收拾的井井有条的。
巧姐看着我,有些发呆。
她想靠近我,却又害怕。
巧姐也坐了下来,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样,低着头不说话。
我也不说话。屋里死一样的沉寂着。
只有时钟一分一秒的走着。
两个人谁都不知道该说第一句话。
我看着巧姐,然后说道:“巧姐,这些日子你受罪了。我不在,你拉扯着两个孩子不容易,石勇给你送钱了吗。”
巧姐一听这话,头低的更厉害了,说道:“延生,石勇兄弟给我钱了。延生,你还在家住吗。”
我一听便说道:“我不在家里住,去哪里住啊。巧姐,过来,坐到我身边来。”
巧姐像一个听话的小孩一样,坐到我身边。
我轻轻的搂着巧姐,看着我曾经爱过的女人,我知道我话说出口之后,以后将和这个女人没有任何关系了。
当年在北山,我是如此的强烈的爱着她。甚至都接受她与东叔发生的那样的事。
但是,今天,我心里却无法原谅她。
巧姐心里当然明白。我感觉巧姐的紧张。那种紧张是因为害怕引起的。
我看着巧姐的脸,比起在北山那光滑古铜色的脸来,巧姐的脸上已经有了皱纹。
巧姐的头发从头上垂了下来。
我把巧姐的头发给她轻轻的往上拢了拢。
巧姐把头低的更厉害了,然后巧姐突然跪在地上,跪在我的跟前,
对我哭着说道:“延生,我有罪的,延生,你饶了我吧。
我有罪啊。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的。”
巧姐自责的声音,更是在敲打着我心里最痛苦的地方。
我抱着巧姐,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然后说道:“巧姐,你别这样的。
坐好,我想和你聊聊天,从我进县城后,我们之间就没有好好的聊天了。
今天,我们好好的聊。”
巧姐温顺地坐在沙发上,坐在我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