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绣玉肌

《她整顿宵小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苏顺慈指的方向,是一处两层高的小楼,楼色红漆黑瓦,楼缘高灯悬挂,看着便是个富贵地方。

程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摇了摇头,“那是淮序小筑,三皇子的地方,平日里,会一些高官贵族在此听曲赏玩。”

“那岂不是他结党营私的大本营?”

程滦眉梢一挑,玉扇抱怀,侧目轻看了眼她道,“说得很对。”

“至于,莳花院所在,请苏小姐跟我来。”

程滦伸出手,面前的人不为所动,他反一笑,自顾抓起她的手腕,往河岸边走,二人视线未及之处,正有两三家丁打扮的人盯上了他们。

“这莳花院啊,可不单单是个做皮肉生意的地方,院里的姑娘才貌一流,皆略通琴棋书画等附庸风雅之事,因而此地,前朝名画墨宝的私下倒卖也是大宗。”

“时日一久,便有不少档口借着莳花院的名义开在里面,便连京都城内最大的地下赌场也在其中。”

“此间经营,虽不法居多,但利润极大,有高官富商夹杂,各家都忙着私创营收,故而官府对此处管理甚松。”

程滦在花楼停驻处交了钱,叫来一辆规格最小的空房花船,扶着苏顺慈上去。

淮水岸畔,花船缓缓启动,程滦站在船头,将船所去向,抬手指与她瞧。

“那儿,就是莳花院主楼。”

淮水的河床正中,聚集齐一片面积巨大的沙洲,其上,建有一座远观庞大的建筑。

“若入莳花院,只能由院中所供的花船前往,故而,一些价格高昂的画舫上,也会安排些陪玩之人。”

耳边话落,远处画舫的丝竹之声悠悠传来,烟霞水雾之上,她瞧见画舫内水袖连连,如牡丹盛放之舞,舫内嬉笑玩乐之声愈重。

苏顺慈轻轻环胸搭住双臂,“淮水一畔,倒是叫这莳花院养出一条黑色产业链来。”

“黑色产业链?是非以黑白断,这名字起的不错,”程滦很是自通地解释起她的话。

“我如今算是明白你的意思了,树大根深,着实不好拔。”苏顺慈回身进舱,打量起着这家徒四壁的小船,程滦随着她进来,经过她身侧时,耳畔忽然低语,“有人跟着我们。”

程滦瞧了眼船尾执桨的船夫,突然揽住她的肩膀,拉人坐下道,“已入暮夜,河面船舫纷纷,要混淆视听不是难事。”

“老师傅,我家那悍妻怕是又打着杆子来寻我了,还麻烦您快些送我们到岸。”

“明白,二位坐好了!”

追夫捉奸这等事,莳花院是常见的。

那船夫应下话,画舫忽然调转方向往左一偏,而后紧着加快速度,几番操作下来,两人乘坐这只略小的船舫就挤进了几艘大船中间。

“公子,您家夫人该是追不上来了,放心吧。”

此话刚落,船身突然传来“砰”的撞击声,两人在船舱内被撞的一晃,刚斟好的茶洒了苏顺慈一身。

“哪个不长眼的敢冲撞我家公子!”

“呦,原来是个最下等的小花船,没钱还敢挤在我齐府前面。喂!里面人呢,出来给个回话!”

苏顺慈二人方在混乱中坐稳,撞上他们的声音已开始叫嚣起来,眼见那骂声已找上了船夫,程滦立马起身欲去,却被苏顺慈拦住。

“让我去吧,”她拿过一旁的帷帽给自己戴好,“敢在京都这般放肆的齐家公子,除了三皇子那位表亲,户部侍郎齐德庸的儿子不会再有旁人了。”

“他大抵是认得你的,别白出去吃亏,误了正事。”

说罢,她身形款款向外走去,那厢叫骂不休的两层豪华画舫见是一个女子出面,气势一弱,声音仍大喝道。

“怎么就你一个丫头出来?还不快叫你那穷公子出来给我家公子认错!”

苏顺慈迎这厉声,并不恼怒,只冲着那小厮盈盈施礼,谦顺道,“船夫技拙,无意间冲撞齐家画舫,实在是失礼了。”

“我家……小姐早就听闻齐公子人如朗月芝松、待人宽怀,如今失礼,实在抱歉,便特叫奴婢拿上这一盒桂花前来谢罪。”

“知道公子喜爱甜食,小姐特意多加了几味桂花蜜,还望齐公子不要嫌弃。”

她将这下等画舫唯一所赠糕点,递到对面齐家的船头上。

齐家小厮瞧了眼那制作粗糙的瓷碟,收了声音,“行吧,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回禀公子。”

不多时,小厮空着手出来了,他两目往下一垂,神色倨傲道,“公子让我转告你们家小姐,糕点很好吃,但心悦之情他不能领。”

“你家小姐能做出这般糕点,定是个心灵手巧、秉性良善的姑娘,日后定会有好姻缘的,万不要将一颗心都拴在我家公子身上。”

“还有,回去叫你家小姐注意些,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就跟来,快快让开吧。”

“是。”

苏顺慈向船夫打着手势,在几艘大船之间让出一道水路,目送齐辰的画舫离开。

画舫内,程滦亲自端上一碗茶盏敬给归来的苏顺慈,揶揄道,“好一招四两拨千斤。”

“你是不是要多谢谢小姐我的一片痴心呐。”

苏顺慈接过茶盏,眉眼微挑笑弄道,“那小姐你难道不知,这齐辰虽纨绔放荡,但胸无城府,脑子里除了姑娘还是姑娘。”

“这亲自送上门的小家碧玉,他岂会不怜惜?”

澈澈淮水流,掩下船舱内低声的笑意。

及至入夜时分,两人终于来到莳花院主楼门前,五六层高的主楼连两侧繁复蜿蜒的副楼,高低错落地映入眼眸,看见这样宽大的骨架架设在淮水中心的沙洲之上,不免令人啧啧称奇。

“小贼站住!输了钱还想跑,还不滚回来!”人群噪杂中,一记追打格外响亮。

苏顺慈顺着声源侧首看去,便见西侧副楼下跑出四五伙计模样的人,追着前头抱头鼠窜的男子不放。

“那便是都中最大的地下赌场。”

程滦引她向主楼走去,不忘解释道,“这里每日都会有十几个赌徒被那样打出来,与你一同在刑部大堂上的柳仲就是那里的常客。”

人群拥挤间,苏顺慈的手腕被程滦牢牢抓住,仰头环顾着繁华的楼内景象,她心中却飘进了另一件事。

她怎得昨日没在意起,这柳仲与柳妙意乃是同姓,离开莳花院后,她得想法子查一查这两人户籍。

两人刚被挤进一楼大堂内,堂内灯火,便沿轨迹一盏盏落下去,独留光亮往正中的戏台子上汇聚,瞧着像是有什么大热闹,引得楼内众人皆蜂而聚集。

“去看看。”

本着来此一探究竟的心思,苏顺慈拉着程滦也往人群中心走去。

熙熙攘攘间,视线越走越暗,只因前方灯盏高挂,反导致拥挤过去的人看不清脚下的路。细碎的抱怨声开始涌入耳朵,苏顺慈正仔细看着脚下的路,手腕的力道忽然一松。

“程——”

‘扑通!’

她刚转身,熟悉的清冽味道便朝自己扑了个满怀。苏顺慈立刻扶住欲坠的帷帽,艰难地撑起身上的重量,“喂,很沉的,快起来。”

肩上重量忽轻时,程滦的气息似乎乱了几分。

“没事吧?”苏顺慈关切道。

她知他左小腿有旧疾,方才人群拥挤踩踏,怕是不小心伤到了。

对面声音忽沉的人摇了摇头,“无妨。”

“无妨个屁。”苏顺慈一皱眉,将他胳膊搭到自己肩上,“疼地都动不了还无妨,你搭好,别再摔了。”

隔着帷帽,程滦看不清那双略带嫌弃却清亮的眼睛,还是在那牢靠的支托带着自己走时,轻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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