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想法却不能在洛雨生面前表现出来,赵若安闻言一摆手道:“此事对你来说是非战之罪,对方修为高你太多,而且又是事发突然,确实也是无可奈何。”
洛雨生听了,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怒意,赵若安这话说的好听,潜台词却是:你没什么球用。
只是这一丝怒意,由于洛雨生是低着头,赵若安看不到,顿了顿接着道:“本官这次过来,也是阁老跟杨大人的意思,后面追捕这两名钦犯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而是转道去凌渊城。”
洛雨生听了,不由一愣,抬头愕然道:“凌渊城?不是要到余桂城布防吗?”
赵若安闻言,端起茶盏又小品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只是茶盏的热气蒸腾,遮盖了脸面,洛雨生看不太清楚,什么时候老子说的话,下面还有质疑的?
不过眼前这小子,说到底还是那边的人,虽然赵若安肚里多有腹诽,但明面上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好半响后,才放下茶盏道:“那边有一批货过来,是走的兵部的关系,需要一个自己人去看着,这批货兹事体大,不可出半点岔子,你明日一早就出发,到那边将前期关节处理好,据时杨大人也要过去,具体事情你再听杨大人安排。”
洛雨生听出了赵若安话语中的一丝异样,心里顿时明了,这里面的道道,他混迹官场这么多年,心里跟明镜似的,就是各为其阵,互相不服。
不过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试百户,跟千户还隔着几层在,就算再怎么得宠,也经不起别人拿捏,当即身子一挺道:“是,卑职现在就去准备。”
说完一顿,跟着又试探着道:“大人,那无极门的余孽说了句‘替我向杨大人问好’,这事……。”
赵若安听了不答反问道:“这事你怎么看?”
洛雨生闻言,没有停顿接口道:“卑职也想了很久,这事若是那边知晓了,就不是放出消息这么简单,而是早就有动作了,但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打探到那边有关于这事的动静,基本上可以排除这个可能,卑职担心的是,我们自己这边会不会……。”
洛雨生说的“那边”,也就是忠于皇族的一派,而他这话没有说完,赵若安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不由脸色一懔,他虽然不介意这个杨大人倒台,但前提是必须自己内部人动手,权力的碾压重来都没有温情可言,久在官场的人谁都知道,但若是让对方抓住把柄,那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自己这个参与其中的銮卫司千户只怕也撇不清关系,倒时候就不知要有多少人头落地了。
而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无极门那个余孽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而是这个消息的源头是谁放出去的。
敌中有我,我中有敌,这事并不新鲜,但事情坏就坏在这上面,任谁也不愿意自己这里面有内鬼,这就如芒刺在背,寝食难安。
赵若安念到这里,身子也不由正了正,沉吟半响后道:“这事我会知会上面,将内部彻底清查一遍。”
洛雨生听了,想了想跟着道:“大人,现在这个消息被无极门那个余孽知晓,若是他将消息散布开来,也不是很好收场啊。”
赵若安闻言,却是一摆手道:“追捕无极门这事,可不是内阁定的,而是皇家定的,他就算是想放出消息,单也没谁会相信他,反而有挑拨之嫌,现在最关键的是查出放出消息的源头,其次是消息传播的途径,看这个消息到底还有哪些其他人知晓。”
说完一顿,接着道:“这事切记先不要张扬,不可打草惊蛇。”
洛雨生听了,低头一抱拳道:“是。”
跟着又道:“大人,若没有其他事,卑职就现行告退了。”
赵若安闻言,“嗯”了一声,洛雨生倒退着身子往后,直到走到门口才转身快步离去。
山中岁月虽然枯燥,但胜在清净,对于秦星寒这种玄境中阶修为的高手,更希望能在山中找一处人迹罕至的位置潜心修行,以便能尽快更进一层,早日进入化境,最终破碎虚空,印证大道。
修为进入灵境,就能开始感悟天道,感悟天道就能让人自身这个小天地有种自给自足,不假他求,圆满如意的感觉,所谓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一人之身心,唯有感悟一途,此乃天道也。
一旦进入这个境界,就会体会到人世间悲欢情仇,皇图霸业,都不过是黄粱一梦,弹指一挥间,而唯有天道永存。
但人又是生存在这人世间,七情六欲,爱恨恩仇都是与生俱来,想要摆脱,又是何其艰难?
好在张玄度不论是本性还是悟性,都让秦星寒感到满意,看着这小子慢慢长大,慢慢学会本事,也是另外一种幸福跟满足。
这次山间行走,两人的最终目的地是凌霄城下的安元镇,这一路,秦星寒只是指明大致方向,就直接消失不见,其他事情完全由张玄度自己一人去掌控,还是老样子,不到生死关头,一律不管。
修为过了灵境,就会有许多细微之处的变化,不仅不受人间病疫之害,还能无垢无漏,正常情况下,不会生出汗液,不会落发等等,而且通体不着灰尘,如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所以就省去了频繁换衣跟淋浴。
但张玄度还没有达到这个境界,而且又因为修炼体术的原因,消耗大,所以特别得能吃,秦星寒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通常都是不吃,就算是吃,也只是浅尝几口,而这家伙不同,五只肥兔下肚,还有点意犹未尽,看得秦星寒在一旁是脑袋直摇。
本来秦星寒洗衣做饭都是一把好手,但随着这小子慢慢长大,胃口也越来越大,每天做饭都要花费不少时间,干脆直接放养,撒手不管,于是张玄度只得自己慢慢摸索,从开始做的半生不熟,到能做熟但不能吃,再到现在煎炸煮烤样样精通,也算是被逼出来了。
张玄度自小在山间独自生活,这些早就已经习惯,而且在丛林间生存的本事,也早就是烂熟在胸,这些都不是问题,关键是自家这个师父,不仅现在不管吃管住,还躲在后面时不时搞点偷袭,刺杀,这可不是闹着玩,而是来真的,要是张玄度一时不小心大意了,不仅被偷袭了要挨顿胖揍,事后还要被数落半天,搞得现在都习惯了,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
如此走了将近两个多月,终于抵达安元镇后的大山。
这大山名叫雁啼山,相传很久以前,这山上有两只大雁,其中一只不幸离世后,另一只守候在其身旁,夜夜啼鸣,最终活活饿死,世人感叹这双大雁的忠贞,于是将这大山命名为雁啼山。
大山深处,师徒两人居然意外地找到一座破败的庙宇,也不知是何人何时所建,虽然破败,但大体结构还在,稍加改造也能勉强居住。
只是在这深山野林里,这样一座幽深的庙宇,光看上去就心里发麻,一般人还真不敢在里面停留,更不说久居了。
常年在外之人,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叫做宁可睡坟地,也不住破庙。
坟地虽然阴森可怖,但有子孙后代年年祭祀,就像循规蹈矩之人,是可以讲道理的,一般而言不会有什么事情。
可破庙就不同了,尤其是这等年久失修且无香火供奉的庙宇,极为容易藏污纳垢,被妖邪之流鸠占鹊巢,若是贸然闯进去,很可能会被修炼成精的妖物觊觎血肉,或是被鬼物吸取阳气。
亦或是拦路抢劫的强盗之流,也常常会驻扎于破庙之中,贸然闯进去,反而会被强盗害了性命。
但这两个却是不同常人,秦星寒自不必说,张玄度因常年修炼体术,气血旺盛,而且还有一身杀气,就算是有鬼物之类,也半点近不了身,至于强盗之流,若是真遇见了,那就看谁抢谁了。
这庙宇不大,但也不小,占地约六亩田地范围,师徒两人将其逛了一遍,里面跟先前山洞里的古墓一般,空空如也,只留下大殿供奉的几尊菩萨泥像,由于长时间没人打理,泥像早已破落开裂,上面布满了灰尘跟蜘蛛网,再也看不出半点威严,反而透露出一丝阴森。
一圈逛完,两人选了东面一间还算保存完好的房子,张玄度将其彻底清扫了一遍,又将屋顶破损的瓦片修整一番,而秦星寒则在房外院子里,搭砌了一个土灶,将铁锅放在上面,在以后一段日子里,这里就算是一处临时居所了。
前人将这座庙宇修建在这里,也是有深意的,此处距离安元镇只有十里之遥,对还愿祈福的香客来说,也不算太远,但又深入深山,远离尘嚣,有种闹中取静的意思。
庙宇东侧半里路途,一条溪水自北往南流过,汇集到前面一个小潭,然后再继续往下,庙宇四周还有以前种植的成片竹林,清幽一片,也算是一个修行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