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谈笑走远的二人，张鸢的心跳的有些快，如果自己没有听错的话，沈清辞叫七皇子哥哥？看来这二人果真是那种关系，也难怪皇帝急匆匆地往这府里塞人。
张鸢捏紧手里的帕子，面上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心里却是焦虑又不安。
这边的沈清辞挑选着琵琶，挑了许久也没有满意的，店主眼见两个人实在不满意，就又命人从库房搬出来些。
“这些可比店里摆着的好多了，怎么都不放在门面上？”沈清辞细细地看着琵琶，问店主：“这些多漂亮啊…”
店主叹息：“这些琵琶做工用料都是极好的，相应的价钱也是贵些的，那些个乐馆里除了自己舍得花钱买的，多数用的都是那些一般的琵琶。”店主指了指那些一开始就摆出来的琵琶：“况且京中略有头有脸的世家都觉得琵琶粗俗，比不得琴来的高雅，自然世家小姐学的也少。久而久之，这些好琵琶就只能留在库房了，拿出来也没人买。”
沈清辞轻轻抚摸着一把酸枝木的琵琶，琴轴是象牙的，十分光滑。沈清辞调了调音，又抱在怀中拨弦试了试，琴音清脆明亮，沈清辞十分喜爱：“我倒是不觉得琵琶有什么粗俗，这般好的乐器落到不懂欣赏之人的手里，也只是白白浪费，我就爱听这琵琶的声音。这把琵琶我要了，寒栖付钱。”
店主闻言眼睛亮了亮，十分开心地去随寒栖开了收据，一脸喜色恭恭敬敬地把人送出了门。
“你还真的会弹琵琶？”顾云时眼里有些好奇之意。非凡小说网首发 www..
“其实在南都，琵琶可比琴常见多了，我阿娘就曾有一把紫檀木做的琵琶，琴背上还刻着梅花，是上上佳品。我初学时阿娘就说我这双手最是适合弹琵琶的。”
“只不过后来阿娘死了，我和阿姐在宫中举步维艰，那把琵琶就托人出宫卖掉了，那之后我就没有机会再去学琵琶了。就连后来的琴都是随着与阿娘交好的乐姬学的。不过说实话，我曾经最爱的就是琵琶，只是后来没有机会学，就慢慢不惦记了。”
沈清辞说的云淡风轻，好像什么情绪都没有一样，看着省心，实际上这个状态才最让人担心。
说着说着沈清辞又笑了起来：“不是我自夸，我弹琵琶必然是比弹琴要好听的。”
“是是是，阿琢什么都会，我们阿琢最厉害。”顾云时不走心地夸着，把沈清辞的手包在自己手中拉着对方：“我们阿琢最是聪敏。”
沈清辞挣脱不开，索性由着对方牵着：“殿下今天就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了吗？”
听着称呼从哥哥变成殿下，想也知道是因为在店里遇到了张鸢的缘故，顾云时心里有些虚，讨好地说道：“再过些日子我就要带兵北上了，趁着还没走，多陪你几日。”
“这么快？”沈清辞睁大眼睛看着顾云时：“我以为会到九月再走。”
“其实也不快，如今已经八月了，从上京到北境，行军再快也需要十来天，况且若是不先熟悉北境的情况，真打起来是要吃大亏的。”
沈清辞赞同地点点头不再说话，又去逛了几家卖糕点的，最后满载而归。
沈清辞没有回园子，反而跟着顾云时回了府，二人在暖阁里相对而坐，桌子上摆着北境的地图。
“北境多山，地形复杂，村落也多，若是要粮草，对方绝对不会选择平津城这种有兵营驻守的大城，只会选择那种相对富饶且无需耗损兵力的小地方。”顾云时的手停留在地图上平津城的位置上。
沈清辞蹙着眉：“大凉北部有三城，平津、平陵、平远，这三城之间相互照应，按理说中间夹杂的小村落也不应该受到重创的。”
“所以其中有蹊跷。你看这里。”顾云时手指着其中一个不起眼的标注：“这里十分容易让人忽略，但是这个地方却是连接三城的一个枢纽。三城中最富裕的是平陵城，平津平远二城的冬日供应有时甚至需要平陵城帮衬。如果粮食要进行输运，这个地方是必经之路。”
“换句话说，若是北境的人想抢粮食，这里是最佳选择，可是所有的消息都表明这里从来没有遇到任何抢劫的事情。”
沈清辞的手指点着桌面：“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地方离三城都太近了，所以北境的人才不敢贸然进犯？”
“每到秋冬，这个小镇子都会有许多的北境人出现，但是这个地方从来都没有出过事。”
“所以…”沈清辞沉吟：“是打探军情的吗？”
“我事先查过，这种情况已经连续三四年了，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件事就很值得推敲了。”顾云时表情十分放松：“边境三城都与这个镇子有关联，而这个镇子又连续好几年出现外邦人，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通商前的踩点，另一种是战争前的踩点。”
“我觉得殿下说得有理，我更倾向于第二种。”沈清辞点了点大凉和北境的交界处：“北境的人多数好战，而且北境可以用来通商的东西可不多。”
“是，所以我认为今年不仅仅是简单的抢粮了，极有可能会有一场恶战。”
“殿下不怕吗？”沈清辞的手托着腮：“第一次带兵，还有可能要去面临一场极其危险的战争，不怕吗？”
顾云时挑着眼角，桃花眼里都是风情：“怕什么，怕死在战场不能回来娶你吗？”
沈清辞柔柔地笑了起来：“殿下怕是被迷了眼，怎么净想着要娶我呢？”
“哎呀阿琢，旁人都说你温和乖巧，处久了才知道你骨子里最是凉薄。”
“我若真的凉薄，此刻就不会同殿下在这里谈天论地了。”沈清辞微微垂着头，手里转着杯子。
顾云时收起了地图，随手把桌上的点心往沈清辞的面前推了推：“我此去不知归期，接下来几日大约也忙得很，我应该也不会在府里待着，不能陪你。我离开后你若是有事就交给唐枝，找子离也行，这府里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不会有人敢拦你的。”
“殿下这话奇怪，我本就不常来这里，难道殿下走了我反而来的勤了不成？”
“倒也不是。”顾云时轻轻笑了笑：“我的意思是若是你遇到什么处理不了的事，这里也是可以避一避的。”
“安分守己的人是不会惹上麻烦的。”沈清辞吃着糕点：“我自认为我还是很安分的。”
“是是是，我们阿琢这般安分，自然是不会惹麻烦的。”
沈清辞白了一眼，不予理会。
由于顾云时找来的厨子做的菜实在符合沈清辞的喜好，于是沈清辞面上不情不愿，实际心里却美滋滋地留了下来。
桌上满满的都是南都的特色菜，沈清辞吃得香，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看得顾云时十分开心，投喂地不亦乐乎。
由于吃的时间过长，再出门时已经晚霞鎏金，落日西沉了。
顾云时拉着人去后院消食，沈清辞拒绝道：“撑了，不想动。”
顾云时不容拒绝地拉起了对方的手：“还是要走走的，不然积食了会不舒服的…”
“呕~~”话音未落，沈清辞就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出门扶着树就吐了起来，吓得顾云时立马上去给对方顺气。
“小祖宗，怎么了这是，好点没？”顾云时一边顺着气，一边冲苏喜吩咐：“别愣着了，快去秦府请子衿来。”
“别…咳咳…别去…”沈清辞捂着胸口：“我没事…真的没事…”
断断续续地说完几句话，苏喜已经出了院门了，沈清辞的脸色苍白，眼里水汪汪的。正好寒栖早早地端了茶水来，沈清辞就着顾云时的手漱了口，压下了胃里的翻腾感。
眼见沈清辞虚的都快站不稳了，顾云时直接把人抱回了暖阁，又端了一小碗消食的山楂水给沈清辞喝：“叫你少吃点你不听，这下难受了吧…”
酸酸甜甜的山楂水让沈清辞有些喜欢：“可是那些东西实在好吃…”声音小小的，有些心虚。
“阿琢啊…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去北境啊…”顾云时拿帕子给沈清辞擦了擦嘴角的山楂水渍，有些忧心。
“哪里有这么严重，我身边又不是没人照顾了。”声音依旧是小小的，有些没底气。
“嗯，我知道，只是我不在你身边总是有些不放心的。”顾云时接过喝完了的碗：“你先躺会儿，子衿一会儿就到了，让他给你看看。”
沈清辞眨眨眼：“我只是撑到了，真的没事，不用麻烦子衿了。”
“等着吧，已经让人去了，现在叫回来也来不及了。”顾云时翘着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沈清辞有些绝望地闭上眼，自己真的不想再吃药了。
不过片刻，快马加鞭的秦子衿就到了，待看完诊后秦子衿笑里藏刀道：“阿昼，你大晚上这么着急把我叫过来就是因为如琢撑着了？”
沈清辞靠在床头笑着添火：“我都和殿下说了只是撑着了，没必要去找你的，可殿下不听我的。”
秦子衿有些无奈：“我还没说你呢，天生身体不好，小时候又落下了病根，现在还不好好养着，病着好受吗？”
听着秦子衿的话，沈清辞委屈地闭上了嘴，不再开口。倒是顾云时在一旁说：“好了子衿，不是阿琢的错，是我没考虑周全，你别说他。”
秦子衿忍不住扶额，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才会在大晚上被拉过来当苦力还要被迫吃狗粮。
“你就可劲的闹吧，如琢难受了，心疼的还不是你自己…”秦子衿叹了口气：“没什么事我就不留了，先走了。”
顾云时把人送到门外，又叮嘱苏喜好生把人送回去，这才又回了暖阁。
“天儿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吧。”
顾云时站在门口把人拦下：“就住这呗，这里什么都不缺，园子那边派个人去说一声就是了。”
“我不习惯。”
“你在园子里的时候也不见得能睡好，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住一晚？”
沈清辞突然词穷，发现自己找不到理由反驳这件事，突然沉默了。
“…可我还是想回去…”再次拒绝了顾云时的意思，就在这个时候，府外传来了打更的声音。
顾云时嗓音含笑：“哎呀，真是不巧，宵禁了，出不去了，你只能在这里…将就一下了。”
“殿下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吧？”沈清辞的声音软软的：“为了让我留宿，殿下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被阿琢看穿了呢…”顾云时把玩着沈清辞的一缕头发：“我们阿琢怎么这么聪明啊。”
“哼…”沈清辞抬了抬下巴：“花言巧语。”
“…那…有感动到你吗？”
“一般般吧…”
“好了。”顾云时松开手中的头发：“我让人来服侍你，你好好休息。”
“那就谢过殿下了。”
收拾好了一切，沈清辞躺在床上，本以为要很久才能睡着，结果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极其罕见的，沈清辞睡了一个好觉，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晌午。
醒来时沈清辞看到顾云时坐在自己的床边。沈清辞头发散开披散在肩上，衣领因为没整理而露出了漂亮的锁骨，顾云时只看了一眼就把视线移向了别处：“醒了就起来吃些东西吧，用过饭我让人送你回园子。”
沈清辞看到顾云时的喉结滚动了两下，笑着理好了自己的衣襟，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穿好衣服：“都听殿下安排。”
沈清辞没有想到顾云时自己的府里也常备自己的衣服，随意挑了一身穿上，又给自己绾了一个松松散散的发髻。
用过饭后，沈清辞在寒栖的陪同下回了园子，素诚和唐枝见到沈清辞都见怪不怪了，寒栖把人送到后就回了府。几个侍从把琴和琵琶搬到了琴房，小心地放在沈清辞指定的位置。
冷不丁又放进了一些东西，让琴房显得有些拥挤，沈清辞卷了卷袖子，自己亲自把琴房里的东西重新整理归位。这一收拾就收拾了一个下午，待到终于结束的时候，琴房里显得空旷了许多，令沈清辞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