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顺着傅辞洲的视线看过去,和沙发上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叔叔过年好。” 他依旧是那副乖巧懂事的样子,傅延霆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就是处处压了自己儿子一头的祝余。 看着也就是个毛头小子。 “嗯,你好。”他不轻不重地回应。 走了个过场,傅辞洲没在客厅呆着,直接把祝余拽去了卧室。 屋里开了暖气,祝余把衣服的拉链给拉开:“大家都在外面,你这样不太好。” “什么好不好的,”傅辞洲找了个笔筒把糖字插进去,“早知道我就不带你回来了。” 祝余的紧张和局促他都看在眼里,在过年的时间点去另一个家庭吃饭,好像的确会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来都来了,”祝余笑了笑,“你这马后炮可真是…” “别笑了,看你笑得我都累,”傅辞洲揉了把祝余的头发,“一会儿赶紧吃,吃完我带你去看河灯。”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奶奶把祝余碗里的菜堆得高高的,怎么吃都吃不完。 傅辞洲坐在他的身边,祝余动动大腿,碰了碰傅辞洲。 两人偷偷摸摸交换了个眼神,傅辞洲把筷子戳进饭里,低头嗤嗤的笑。 什么叫“弱小可怜又无助”,他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筷子伸进祝余碗里,帮他解决掉了半碗牛肉,等到众人吃饱喝足,钟妍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数落傅辞洲。 “走了走了。”傅辞洲拽着祝余的胳膊,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把人揪出了房间。 “你这样!不好!”祝余紧皱着眉,“你好歹也帮阿姨收拾一下桌子。” 傅辞洲临出门时顺了条粗针的毛线围巾,手一抬就勒祝余脖颈上:“让你出来你就出来,哪那么多屁话?” “你是少爷你当然不在意,”祝余气得去扒自己脖子,“你这样我很尴尬啊。” “你要做什么?你一小孩,”傅辞洲也皱起了眉,“你想太多了,就是来吃个饭。” “那不一样,”祝余把围巾扯下来扔傅辞洲身上,“你这样叔叔阿姨会觉得我没礼貌。” “是我硬要拉着你出来的,关你什么事?”傅辞洲觉得不能理解,“再说我爸妈也没人觉得你没礼貌。” 电梯到达一楼,祝余扔下一句“我懒得跟你说”就大步走出了电梯。 走得特别快,压根没准备等身后的傅辞洲。 祝余像是怕冷,出门时总要把半张脸埋进衣领里。 傅辞洲胳膊上还搭着那条围巾,他特地拿给祝余的。 “操。” 他骂完把围巾往手里一握,抬手按下了“15”的按键。 电梯门关闭,傅辞洲又回去了。第31章 开开心心 少年的关心直率而又笨拙。…… 晚上七点,小区内的路灯昏暗,道路交错。 出了单元楼直接就是三岔路口,祝余站在路边,一时之间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 傅辞洲没跟来,或许说他压根就没出电梯。 没有脚步声,对方是真的生气了。 祝余第一时间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的确是语气重了一些。 他和傅辞洲站的立场不一样,也不能强行就让对方理解自己。 有点…难办。 他掏了掏兜,随身带着的现金已经被他花的只剩下一点零钱。 手机也没有,背包也没带,这都到晚上了,傅辞洲要不理他,他真的没地方去。 说到底对方也是为自己好,可能方法不对,自己说话也不应该这么冲。 傅辞洲从小就被家里人宠着惯着,他能知道什么?算了,还是回去道个歉吧。 祝余肩膀一塌,还没来得及转身回去,只听身后单元楼的大门“咔哒”一声轻响,傅辞洲就跟阵风似的抄着围巾跑出来了。 “你大爷的!” 祝余只觉得飞来一只猪直接压他身上,手臂还勒着他的脖子对着他脑袋就是一通乱揉。 “卧槽…”他踉跄几步勉强站稳,手掌抓住傅辞洲的手臂把人从自己身上薅下来,“你干嘛?” “我刚才给你问了,我爸我妈我奶都在骂我,没觉得你有问题,”傅辞洲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又把手上的围巾绕自己脖子上,“一天天想那么多干什么?” 原来傅辞洲跑回去是问问题去了。 祝余无语片刻:“你几岁啊少爷。” “得了吧,”傅辞洲一揉鼻子,“省得你又担心。” 一场矛盾被化解得不动声色,两人谁都没在意刚才的不愉快,并肩走出小区。 晚风吹过,带着深冬的寒意。 祝余鼻子痒痒,抬手拉起了衣领。 “你冷么?”傅辞洲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往他面前一递,“昂。” 祝余摇摇头:“你戴着吧。” 走了有五分多钟就到了元洲河边,大概是过了晚饭的点,河边出门溜达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祝余呼了口白雾,双臂搭在河边的栏杆上。 放眼望去,很多都是三五结伴拖家带口,他和傅辞洲就两个人,稍微离得远一点就显得形单影只。 傅辞洲背靠着栏杆,面朝祝余微微侧身,又搭了一条手臂在上面。 他一斜眼,就看见风把祝余的刘海吹开。 “不冷么?”傅辞洲又一次把围巾拿了下来,“我不习惯戴这个。” 祝余歪头看着他:“那你戴什么?” “顺手拿出来了,”傅辞洲把围巾塞祝余怀里,“新的,我奶给我买的。” 祝余没再拒绝,用围巾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 “洗衣液的味道,”他吸了吸鼻子,把脸上的围巾拉开,“奶奶还洗了一下。” 傅辞洲身子微微前倾,搭在栏杆上的手臂抬起,按在上面。 他凑近祝余,闭眼闻了闻:“哦,是有点。” 天气很冷,又带着风,两人额头几乎都要抵在一起,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对方吐出来的温热。 祝余往后仰了仰,把围巾的尾端糊傅辞洲脸上:“你不会闻这儿?!” 傅辞洲顿时就不乐意了:“我的围巾,我高兴闻哪就闻哪。” 两人没说两句又开始犯呛,祝余没了在学校里那股子牛脾气,现在懒得搭理傅辞洲。 “有人放河灯了。”他指了指元洲河的对岸。 傅辞洲转过身来,和他一起往那边看去。 放河灯的似乎是一对情侣,女生蹲在河边,男生在她身后护着。 傅辞洲个子高,手臂搭着栏杆腰就得弯着:“河灯上面有纸条,你猜他们写的什么?” “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祝余眼睛盯着前方,很快接上话。 傅辞洲想了想,差不多也就是这个。 河道有些深,岸上的光照不下去,只能看到丁点黑黢黢的波光。 河灯里燃着蜡烛,橘色的小火苗被风吹得乱晃,在河里映出一点倒影。 两人又沉默了下来。 傅辞洲看了会儿水,觉得这不应该。 他和祝余只要被搁在一块,就没这么安静过。 如果自己认为自己正常,那问题应该就出在对方身上。 比如,祝余今晚话怎么这么少? “你怎么了?”傅辞洲问。 他说完就有点后悔,当初在学校里他问的嘴皮子都快秃噜了,也照样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没怎么。” 果然,祝余的回答从不让傅辞洲失望。 他在医院背着人说的话全都对狗说了。 可是下一秒,祝余转过脸来:“傅辞洲。” 没叫少爷,也没笑。 傅辞洲把头往祝余身旁歪了歪:“嗯?” 祝余的视线又回到了河灯上:“我真的很羡慕你。” 傅辞洲认真想了想,这似乎是祝余第三次对自己说这句话。 第一次是他替祝余演讲后的随口一说。 第二次是医院进电梯前趴在他肩头的认真回忆。 “羡慕我什么?”傅辞洲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