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变化

怡兰苑东厢偏房内,几人压低了声音交谈着。

“这两个孩子长的像她娘,看这红润的小嘴和大眼睛。”“让我看看,不愧是半个徐家人。”

这还是陈兮第一次在徐家“受冷落”。她看着把婴孩床围的严严实实的舅舅、姨母和外祖母外祖父,啼笑皆非。

“想看就靠近点看看。”陈兮看夏荷在身旁探头探脑,一脸渴盼,开口了。夏荷闻言欢快地往前走了两三步踮起脚,还是没能突破徐家人的“包围圈”。

陈兮不是真正的孩子,自然不会因为众人疼爱新生的弟弟们感到失落,她见弟弟们这边不缺人手,便出门去小厨房找白嬷嬷看看给娘炖的补汤。

她走到小厨房门口,也许是丫鬟婆子们都去前头领赏了,白嬷嬷一人坐在灶台旁的小杌子上看着火。白嬷嬷向来要强,总是挺直的腰板却不知什么时候佝偻了一些。

莫名地,陈兮眼睛就有些发酸。白嬷嬷是上辈子陪母亲到最后的人,她虽没能去母亲的葬礼,却是见到白嬷嬷最后一面的。

是白嬷嬷来薛府告知陈兮这个消息,也许她知道直接找上门会被白氏的人拦下,竟买通了后院的采买婆子混进了薛府。

陈兮见到她时,已在病中。听了她报的母亲的丧讯,悲愤至极,生生咳出了口血。cuxi.org 猪猪小说网

她还记得白嬷嬷那时的脸色,什么表情都没有,一片麻木,似乎将所有的悲苦都藏在了她的眼角眉梢,化作一条条深深的皱纹。

陈兮就问了白嬷嬷一句:“小荷,还好吗?”白嬷嬷闻言扯了扯嘴角:“夫人走之前,给那孩子指了门亲事,是书院周爷的侄子。我见过,是个可靠的。”

那就好,那就好。

“夫人生前典卖了她的嫁妆铺子,除去用掉的药费和家用,还剩下这些。”白嬷嬷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她手有些抖,试了两次才将布包打开:“小姐,你在里头过的苦,有了这些打点,多少能好过些。”

里头是些碎银和几枚金银首饰。陈兮认出其中一支梅花银簪是白嬷嬷从不离身的饰物,她的目光扫过白嬷嬷没有戴任何发饰的圆髻,垂眸不语。

那次见面,两个人没有一滴泪都没有掉,可陈兮的心里已是千疮百孔,浸在最苦的黄连之中了。

“小姐?你怎么站在这也不出声。”白嬷嬷站起身来,发现了静静站在外头的陈兮。

陈兮盯着白嬷嬷发间插着的那根熟悉的梅花银簪,强忍住眼里的泪:“嬷嬷,我在想,你这簪子也带了好多年了,等回云州我让娘亲给你重新打一支吧。”

白嬷嬷一听乐了:“小姐您有这个心我就满足了,不过这簪子可不能换。这是我及笄那年我娘给我戴上的,世上可就这一支。”

这是陈兮第一次听白嬷嬷说这簪子的来历,陈兮幼时总嫌白嬷嬷啰嗦严厉,哪里会像这般轻松自在地聊天,更别论了解一支略带寒酸的簪子了。

“我原想着戴着它入土的,不过如今…”白嬷嬷摸着头顶那根簪子,嘴角难得带了笑:“等夏荷那丫头及笄,她若是不嫌弃,这根簪子就给她了。”

陈兮心中如同堵了团棉花,闷的难受。她勉强笑了笑:“嬷嬷,你这炖的什么,好香啊。”

白嬷嬷这才记起锅里还炖着汤,她忙回身查看火候:“是老夫人吩咐的豆腐鲫鱼汤。这鲫鱼在厨房养了几天了,就等着下锅呢。”

陈兮走近,奶白色的汤汁,雪白的豆腐若隐若现,香味诱人。

“小姐你尝尝咸淡。”白嬷嬷找了个碗,说是让陈兮尝尝味,却打了一大碗。陈兮端着那一海碗的鱼汤,喝了一大口,暖暖地熨帖着胃和心:“好喝。”

流水般的布料,孩子的衣物和用具送到了怡兰苑。陈兮的屋子都被堆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这个怎么在我这?”陈兮指了指房间中间摆的摇摇晃晃地小木马,夏荷笑道:“舅老爷刚刚带了这个过来,说库房离得远,先放我们这方便小少爷们玩。”

这小木马明显要几岁才能玩吧。陈兮无奈地放下笔:“把这个收到后头的库房里去,等离开的时候带上就是了。”

说到离开,夏荷来了劲:“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回云州啊。我托人买了些江州的小玩意打算带给春棠姐姐和芝芝他们几个。”

陈兮停了笔,拿起画纸吹干墨迹:“怎么也得再过一个月吧,等娘出了月子才能出远门。”

夏荷点点头,陈兮看她有些失落,笑道:“怎么,想春棠芝芝?还是…想别人了?”

夏荷的小脸顿时红透了:“小姐你混说什么呢!”陈兮挑挑眉,她就随口一问还真有情况啊。

让她想想,家里除了陈守仁就三个男的,一个冬生一个春生还有个陈景宇,陈景宇先排除了,他在陈家的时间比在书院工作的春生还少,夏荷跟他压根没说过几句话。

那就是郑家的两个孩子中的一个了?陈兮意味深长地看着夏荷,让她来探探底:“哎呀,我的小夏荷这么小,就春心萌动啦?”

“小姐!谁春心萌动了,你可别瞎说。”夏荷难得恼羞一次,陈兮笑着摇摇头:“那孩子好是好…”

“小姐,我真的没有!春生哥哥比我大几岁,经常照顾我给我买吃的,礼尚往来,我不得还礼吗?”夏荷开口了。

原来是春生啊,陈兮笑眯眯地道:“是是是。”春生年纪比夏荷大几岁,人也沉稳踏实。如今他又在书院干的不错,若他有意,将来考个秀才也不是不可能的。

到时夏荷就是秀才娘子了,陈兮越想越远,自个傻乐起来。青梅竹马,多好啊,陈兮心里已经盘算起来了。

“小姐,你想什么呢?”夏荷见陈兮对着刚画好的图傻乐,好奇道。陈兮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不过,春棠这丫头早过了及笄的年纪了,是不是得先给她找个合适的啊?要是一直耽误下去,也不好啊。

等回去就留意留意有没有合适的,陈兮心想,完全沉浸在了点鸳鸯谱的快乐中,全然忘了自己目前孤寡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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