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老太那天给女人的钱两与银票的时候并没有多提半个字。
但女人知道这老夫人的意思,她当然可以选择拿着钱粮一走了之,当也正如她所说的,天下之大,却没有女人的容生之处,她必须依附男人才能活。
杨老太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了她对杨士英的执念,所以敢如此放心大胆的安排。
价值三百两碎银、铜钱和银票也足够这二人卑微的在天津讨生活。
女人先是带着杨士英去集市卖了一些干净的衣裳,住进了客栈,然后四处向客栈伙计打听如何落户。
伙计一听杨士英的口音,知道是本地人,放心下来,也是大言不惭,说是自己在自己的某某远亲在县衙做典吏,只要五两银子就能把事情办成。
经过苦难磨练的杨士英也不像是之前的愣头青,见事情如此容易,有些疑虑,于是利用自己本地口音,又去了几家牙行打探消息。
本以为极为困难的落户,却没想到只要现在在是如此容易,基本只要三两银子就能办成。
但这些钱却没有流入官府,而是基本落入了个人的腰包,听说那个董大人将自家的包衣提拔为了县丞,对于户籍管理极为混乱,几乎是只要给银子,什么人都敢落户。
并且只要肯加钱,官府什么程序都能办的极快。
于是杨士英让女人多付了一两银子,在一天之内,就将他们户籍搞定了。
杨士英改了名字,他也得知女人的姓名何阿萍。
这个名字依旧让他依旧没有半点印象。
接着他们拿着新身份,在天津城内租了一间小院,四个房间。这让本来已经心如死灰的杨士英再次振作了些,起码有个落脚的地方了。
对于何阿萍为何有这么多银子,杨士英有些猜测,几次询问却没有结果,于是所幸置之不管。
晚上二人吃过晚饭,点上烛火。
能够如此顺利就在天津落户安家,何阿萍也有些如坠梦幻,换做平时,他们可能进城都需要废好大的力气,也幸亏那个奸臣祸乱朝纲,让所有的事情花钱就能简单办到。
同时也是因为杨士英这几日的奔走,利用自己本地口音与谈吐。才让事情变得如此顺利,也让她更加印证了自己想法。
不依附男人,单凭她是无法在这个世界生存的。
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也洗干净了自身的污泥,杨士英俊俏的模样,让何阿萍微微有些脸红。一间院子,两个卧室,但她只置办了一床被褥。
“阿萍,你说你是窑姐也是骗人的吧?”
何阿萍脸一红,支支吾吾说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杨士英说道:“不管你是不是窑姐,有了这个落脚的地方,你都不用出去抛头露面了,我明天到西桥摆个摊,看给人写写书信,能不能湖口,实在不行,我去码头找些差事。”
何阿萍看着杨士英的脸,见他如此认真,想到了什么,刷的一瞬间,脸瞬间变得红彤彤了。
“我,我自己去谋生,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养我。”
杨士英哦了一声,没有说话,显然将何阿萍的话当真了。
何阿萍一见,心中一慌,犹自悔恨自己到了这个时候撒什么娇,急忙挤出笑容说道:“我骗你的,我这里还有几十两银子。我们明天去外面看能不能做什么生意。”
杨士英摇头:“做生意要走南闯北,怎么可能只在城里做,我还是去给人写写字吧。”
何阿萍好奇的问道:“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教孩童读书写字?”
杨士英苦笑道:“大人是不会将自家孩子交给来历不明的人教的。”他这个身份是假的,也不敢暴露自家的真实身份,自然不敢冒这个风险。
何阿萍突发奇想说道:“那我们做豆腐卖吧?”
杨士英愣了一下,暗然的说道:“我不会。”
何阿萍兴奋的说道:“我会呀!”她彷佛看到了二人以后相濡以沫的场景。
杨士英点头:“好,我学。”
二人商议陷入短暂的沉默后,杨士英说道:“你早点休息吧,我去睡了。”然后他径直走到了那间没有被褥的房间。
何阿萍看着杨士英的背影,想着这两天他们虽然同住一房,但杨士英从来都是睡着地板上的,她好不容易安排好这一切,当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天气这么冷,你和我一起睡吧。”
杨士英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走近了有被褥的那间房。
何阿萍心中窃喜,脸上羞红。
杨士英坐在床上,看着站在一旁忸怩的何阿萍,想了想说道:“明天吧,买些红烛,卖点酒水,买些红纸。”
“啊?哦,好。”何阿萍被巨大幸福冲昏了头脑,杨士英说完,便又去了另外一间入睡,风餐露宿他都经历过,也不觉得现在是如何的难受。
何阿萍则是一夜未睡。
然后一早,他们先去集市买好了豆子发好,整个上午,二人都在紧张的忙碌中渡过。彷佛忘了昨夜说的事情。
待做好第一箱豆腐,何阿萍先送给邻里每户送了两块豆腐,算是打个招呼。很快邻里都知道坊里新搬进了一堆夫妻。
送完后,二人便推到大街上叫卖,由于害怕遇到熟人,杨士英蒙住了半边脸,如此一来,不仅避免了后顾之忧,还让他产生了一股安全感与新生感。
“卖豆腐喽!卖豆腐喽!”一声叫卖声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更是新生的呐喊。
杨士英喊的声嘶力竭,但是第一天生意并不怎么好,想来是没什么熟客,豆腐做的也不怎么好吃,天色已完晚的时候只卖出去了几块。
杨士英志不在此,没有情绪。
何阿萍心有所想也并不在意。
“我们回家吧,从水染坊那边回家。”
何阿萍听到水染坊,心里顿时突突的乱跳,因为那边卖红烛。
二人置办好了一切,回家已经是戌时了,来不及做饭,二人将剩余的豆腐吃掉,但还剩许多。
然后杨士英开始布置新房,何阿萍则开始涂抹脂粉,想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一些,待一切布置妥当,杨士英还特意在门前挂了一串爆竹。
噼里啪啦的声音很快把邻里惹来了。
今日平白收了人家两块豆腐,此时众人准备了一点礼物上前道贺。
何阿萍看着前来道贺的人群,眼泪没有的流出,今天对她而言无疑是最幸福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