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山山门一处僻静处,流光刹刹,剑意浩荡。
十数把飞剑萦绕在儒雅君子身前,浩然真气自双指间挥洒倾泻,寒芒并流光,呼啸着朝一颗五六抱的古松斩去。
“喀嚓”一声,松叶纷飞,树干顷刻间被斩为数断。
奈何徐靖的浩然真气有限,还无法发挥神兵的威力。
驭剑术只有儒家七品止杀境,方能练就。
而幻化飞剑千里杀人,更是中三品才有的神通。
彼岸阁的东西,自不是凡物。
徐靖以九品真气操控剑镯演化神通,当真是要好好感谢赠宝之人。
除了杀伤力弱了些,但在凌子虚这位大宗师面前,说不定能够大放异彩,一鸣惊人。
得此神兵,徐靖一时间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
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满面真挚道:“日后若能娶到烟烟,我徐云泽对天发誓,只要你姜竹九开口,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姜叔夜听罢,眉毛一挑:“瞧你那点儿出息,不谢本郎君赠宝之情,光想着大凶妹,真是情义千金,不敌胸脯四两!”
提到“胸脯”二字,徐靖这才明白他口中的“大凶妹”是何意。
脸色一变,斥责道:“烟烟日后是你嫂子,不可再如此戏谑,有辱斯文。”
“你……”
姜叔夜气得双手拢进袍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徐靖一瞧,赶忙上前几步,搭着小侯爷的肩膀嬉皮笑脸道:“你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我刚才那话,哪里说错了,未来兄嫂,不得尊重一下吗?”
“凶嫂?你他娘的就比我大半岁,成天一口一个愚兄大哥,本郎君也就忍了,如今又冒出一个嫂子,你这是便宜占不够呀?”
二人相互打了会儿嘴仗,腹中便有些咕隆作响。
回山的路上,忐忑不安的徐靖问道:“光凭着驭剑之术,凌前辈…怕是瞧不上吧?”
姜叔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回道:“是不够看的…!”
俄顷,他又说道:“放心,咱还有后招。”
“后招?”
“你午膳后来趟小东湖,我这法子不一定管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
紫薇山最高处的那座“天都峰”,云雾蔼蔼,泉水奔流,一派仙家盛景。
黄崖洞天的双修大宗师,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轻捻微须,满面陶然幽醉。
面对眼前人间妙境,凌子虚不禁感慨道:“夫子这座洞天,小是小了些,却是处处透着钟毓灵秀,鸾翔凤集,较之我那黄崖洞天,山水之色堪称人间大美啊!”
北地燕州的黄崖洞天,素有“一线天外乾坤大”的美誉,巍峨挺拔,壁立千仞,是九州十二洞天最大的一座灵气氤氲之地。
青衣儒圣淡然一笑:“凌贤弟游历天下多年,人间美景亦是领略了不少,小老儿这穷乡僻壤之地,哪儿能入你的法眼。”
凌子虚话锋一转,好奇道:“听闻紫薇洞天灵气枯竭,可凌某自从踏入山门,便觉着呼吸之间,如饮甘怡,不仅丝毫未见衰竭之像,反而越发浓郁了?”
米祭酒伸手一指:“瞧见峰下那处湖水了吗?紫薇洞天之所以能保住灵气,且愈发呈充裕之势,全赖它啊……”
“小东湖?”
凌子虚不解地吐出三个字,摇摇头:“夫子啊,您不会是说湖里的那些精怪,令得紫薇洞天灵气复苏吧?”
米祭酒笑而不语,回首望着大周山的方向。
凌子虚心下了然,也不再追问青冥的隐秘,顺着他遥望的方向看了一眼,幽幽道:“周山一战,青冥为护佑苍生,折损几十位山长,这般英雄壮举,可谓感天动地,凌某接到飞剑传书后,心痛不已,若夫子不嫌弃,待参加完大祭后,凌某愿在青冥任教,已尽绵薄之力。”
青衣儒圣摆摆手,打趣道:“堂堂天下第五的儒武双修大宗师,我青冥可付不起束脩!”
随即正色道:“此番请凌贤弟上山,其实有要事相托。”
凌子虚拱手作揖,肃然道:“夫子见外,当年若不是您远赴燕州指教生死关,我凌子虚焉能有今日,青冥但有所托,黄崖洞天上下任凭差遣!”
米祭酒顿了顿,眉眼之间流露出一抹忧色,指着大周山方向言道:“想必凌贤弟已经听闻周山结界崩塌之事,如今妖灵之气已然扩散九州,妖祸四起,九州人族已经到了生死边缘。”
凌子虚点点头:“来的路上,我身后剑匣的‘赤霄’,已斩了不少凶蛮妖族,杀得那叫一个痛快。”
夫子摇摇头:“散乱四方的那些妖孽,不过是些到处乱撞的无头苍蝇,不足道哉,老夫真正担心的,是白山黑水之地的妖国旧地。”
九州十二洞天的先辈强者,俱都参加过无数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牧野之战”。
各家也都有关于妖都“夜陵城”的相关记载。
凌子虚作为黄崖洞天的当世掌舵人,自然对夫子所说之事了解甚深。
“夫子过虑了吧!那里如今已是人间死地,又有三教圣人布下的万古河图大阵,神鬼难入,妖族涌向那里,不是自寻死路吗?”
米祭酒叹了一口气,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言道:“周山西麓,不一样有至圣先师们布下的太昊神响结界吗,天下没有攻不破的法阵,黑袍军师解星河的手段,绝非你我二人能够想象得到。”
凌子虚一跺脚,咬牙切齿道:“都怪那个臭和尚,为了妖族女子,不惜助纣为虐,倒行逆施,枉为佛门大德。”
米祭酒无奈道:“晏东煌固然执念深重,可真要论起来,人族先辈们又能好到哪里去?当年若没有如青丘那些上古良善妖族助阵,凭着九州人族的力量,白骨长城那一战,焉能取胜?”
言罢,二人同时陷入沉默,唏嘘不已。
米祭酒拂了拂衣袖,解释道:“此番老夫借着青冥大祭广邀修行界宗门,除了对付遍布九州的妖祸,更重要的,是请你们这些镇守一方的强者,共赴白山黑水之地,一来监视妖都夜陵城的异动,二来,可能要面对隐匿冰原极地无数年的那只十五境妖皇,冉荼!”
…………
回到小东湖石屋的姜叔夜,匆匆啃了几口胡饼后,便开始奋笔疾书。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小山。”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
小侯爷花了一个时辰,将前世记忆中的五言七言等经典名篇,抄了整整四十多首。
当然,他脑子里的唐诗宋词,可不止这些。
只不过先拿李杜二位诗仙诗圣的试试,能否助好友充盈“心海文宫”。
之所以热心帮忙,甚至不惜将彼岸阁奖励的神器剑镯相赠。
除了十几年的情谊,也是为将来阿姐成为女帝后,手下能有一位军事天才。
姜叔夜放下小楷狼毫,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看了眼这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满意地点点头。
瞧着墙角的铜铸水漏,估摸着好基友也差不多该到了。
不大一会儿工夫,一男一女出现在石屋外。
这人呐,除非逼到墙根角,才能破釜沉舟,放下一切所谓的脸面和自尊。
徐云泽这位君子,看着能言善道,处事沉稳,但却在男女情事上,俨然就是闷葫芦。
早些年和姜家三郎他们混迹明义坊红楼,除了文才惊艳外,但凡进了女子闺房,局促如辕下之驹。
拘谨害羞的样子,如同等着掀盖头的洞房新娘。
听了小侯爷一番话,早已对凌烟烟一见钟情的徐靖,连午饭都没吃,便跑去太虚院表明心迹。
这不,此刻二人如同新婚燕尔般,手挽着手,浓情蜜意的一同出现在小东湖。
而徐靖,也将好兄弟赠宝之事,一五一十告知了北虞美人。
凌烟烟一时间羞愧难当,想起早间当着众人面告状的事儿,以及平日里的冷嘲热讽,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想到那个负了瑾儿姐姐的纨绔子,最后以德报怨,想尽办法成全她与徐郎。
石屋里的姜叔夜瞅着二人,起身后,摇着头不屑一笑。
自己最见不得的,就是满世界撒狗粮的男女。
手里捧着那本诗集来至石屋门口,撇嘴道:“这里面的内容,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儒修充盈文宫,看你造化了!”
说罢,姜叔夜冲着凌烟烟嘱咐道:“你啊,想办法今夜请你那位大宗师的爹,来趟小东湖,就说这里有好酒!”
凌烟烟小鸡啄食般点着头:“一切听凭小侯爷吩咐。”
姜叔夜点点头,神色一凛:“还有,以后不许在本郎君面前大呼小叫,更不准对徐靖动手。”
女人一旦被爱情蒙住双眼,再是桀骜不驯,也会变得温顺乖巧,判若两人。
北虞美人此时低眉顺眼,一副小绵羊的样子,诺诺回道:“只要能促成烟烟与徐郎的姻缘,什么都答应你。”
姜叔夜从袖袍里拿出一颗人面兽心果递给她,呵呵一笑:“真乖!”
这时,不知从哪儿刮起一阵劲风,顿时将二人衣衫吹得凌乱飘飞。
旋身一瞧,莫不骇然失色。
只见身形修长的徐靖,青白袍衫鼓鼓如囊,周身三尺氤氲的浩然真气,澎湃如潮。
浓眉下一双漆黑眸子,紧盯着手捧的书卷。
时而亢奋欲狂,时而眉心紧锁……
仿佛书中的内容,有一股神秘的魔力,令他陷入了无法自拔的痴癫境地。
凌烟烟被他的古怪着实吓了一跳,紧张问道:“徐…郎,这是怎么了?”
身旁的小侯爷,却是一脸意味的惊喜。
没想到这些经典诗篇,真的能令儒修的心海文宫产生共鸣。
今夜在凌子虚这位双修大宗师面前露脸,绝对稳了!
此时,徐靖夸张的表情下,自顾自吟诵着书卷上的名篇经典。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整首诗笔墨酣畅,抒情有力,大开大阖间,其奔涌迸发均如江河流泻,不可遏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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