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崧调兵三万前往淮安,这么大规模的京营部队调动,自然是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天快黑时,督察院左都御史李沾,内阁大学士王铎和钱谦益三人再次进宫。
李沾问道:“陛下,京营大规模调兵,是为何事?”
朱由崧已经也不打算瞒着他们了,语气沉重,脸含怒色:“朕想召刘泽清回朝,问问他身为大明之臣,为何要收容那汪家的不法盐商,劫杀锦衣卫的主事者可不就是汪家吗。”
朱由崧的声音拨高了,几乎是在怒吼:“朕想问问,刘泽清他到底心中有没有朝廷,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李沾三人被吼得心都颤了颤,他们还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弘光天子如此狂暴的一面。
王铎硬着头皮出面,“陛下,我们进宫就是怕事情闹得太大,毕竟东平伯只是收容了一名不法盐商的小事而已,臣以为下旨斥责一番,让其交出那盐商即可,又何必动兵,这要是万一收不了场,那该如何是好呀。”
朱由崧冷冷的看着他,王铎这算是来好言提醒吗,可是他难道没有想过刘泽清会拒绝奉诏。
南明朝廷都是些什么人啊,像王铎学识才情是有的,但是这种人根本就不适合做内阁大臣,毫无自己的坚守。
生怕惹怒了那些军头,怕他们造反,但如他这样不痛不痒的下旨呵斥,一味的纵容那些军头,那几个军头非但不感恩,还觉得皇帝薄情。
“刘泽清收容劫杀锦衣卫的逆贼,视皇权如无物,这是小事?这是在蔑视朕!”
朱由崧暴喝,“你们一味的包庇纵容刘泽清等人,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李沾和王铎齐声道:“陛下息怒。”
王铎继续说道:“陛下,臣一切都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若陛下执意如此,臣自愿辞官。”
李沾也拱了拱手,“陛下,臣和大学士一样,自愿辞官。”
一旁的钱谦益愣了愣,说好的进宫劝谏,怎么话没说上两句就辞官呢,早知要这样我都不来了。
钱谦益左右看了看,他的仕途可以说是相当坎坷,堂堂探花郎,却是没做过几年官,当官都快成心中执念了,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当上礼部尚书,他可从没想过辞官。
一边钱谦益还在犹豫,朱由崧却直接甩袖,说道,“你们真要辞官,朕准了就是。”
朱由崧看着一副大义凛然的两人,心中冷笑,他们可真有大明后期的朝臣特色啊。
成天表面上摆着一副忧国忧民,大义凛然的姿态,跟皇帝打嘴炮时肚子里一大堆东西,真正做事时却没货。
这些人成天指手画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提着各种不用负责任的看法。
但他们早已被富贵生活迷花了眼,意识思想严重脱离了大明朝的现状。
清兵南下时,他们个个乱作一团,没法形成统一思想,朝堂指令都完全运转不灵,完全乱了套。
等到清兵到了镇江时,他们却马上形成一致意见,齐聚忻平伯府,果断斩杀反对投降的太学教学徐谕,短短半天时间就把投降的流程仪式都弄好了,相当的有效率。
现在想要简简单单的辞官走人开溜,那有这么好的事,今天非要拿一个人立威不可。
王铎叹息一声,恭身一拜,已经掉头就走了。
而李沾却是愣了愣,他明显是没想到皇帝会这么直白的答应。
钱谦益低着头,李沾犹豫了好久,最后也朝朱由崧拜了拜,就欲退下,但是被朱由崧叫住,
“怎么,李沾,你要走?”
李沾心中悔恨,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正准备退出去,这时朱由崧叫他,他还以为是要留他,决定硬气一回。
李沾哼了一声,“陛下,我等忠言逆耳,自是离开朝堂,让你落个清静。”
朱由崧却是一声暴喝,“来呀,把李沾拿下!”
很快几名高大的锦衣卫大汉将军出现,一把将李沾夹住。
李沾和钱谦益都吓了一跳,李沾大叫起来,“陛下,你这是做甚,莫非要构陷正直忠良。”
“你也配称正直忠良,”朱由崧怒道:
“胡道连是你妹夫吧,他可把你的事都招供了,今年锦衣卫冯可宗告发江阴商人行贿,是你收了好处压了来的吧,
你身为督察院左都御史,却带头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朕不杀你不足以震朝纲,还不快些给朕拖走!”
眼看自己就要被拖走,还要被杀头,李沾吓得慌乱大叫,“陛下,胡道连那厮冤枉臣,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李沾很快被拖走,钱谦益吓得心肝扑通直跳,没想到皇帝准备杀李沾,那可是二品大员呐。
钱谦益脑海里疯狂的转动。
仔细想着自己有没有收不该收的钱,到了他们这个地位,是不需要直接收钱的。
像钱谦益这种大文豪,随便讲学就有大批慕名者蜂拥而来,再出几副作品或者提几副字,就有士子高价争相购买,这应该不算贪吧。
不过好在钱谦益当官不久,又是投靠马士英,这几个月自己倒是出了不少钱拉关系,还没来得及收钱呢。
朱由崧这时冷哼一声,对钱谦益理也不理,直接甩甩衣袖走了。
第二日皇家日报出来,报道了非常劲爆的消息,引起民间一阵哗然。
今日午时将在菜市口处斩20多个盐商,50多个大小官员。
被杀的居然有二品的左都御史,三品的右副都御史。
报纸上详细的描述了盐商们的种种不法行为,和官员们的徇私枉法,贪污受贿事件。
普通民众无不拍手称快,议论纷纷。
“那些盐商真该死,赚了那么多钱还要逃税,听说有的家里有20多个小妾,简直就是禽兽啊…”
“哼哼,现在那些当官的哪个不贪,干啥啥不行,平日里只会贪污鱼肉百姓,陛下杀很好,杀得妙,杀得嘎嘎叫……”
对于杀官员,民间普通百姓无不赞扬。
这要是搁在没有报纸的时候,舆论被别人掌控,民间接收到的消息,可就不一定是这样了。
说不定就是暴君听信谗言,滥杀无辜忠臣等等。
当然还有那些茶楼酒肆中,一些读书人脸色凝重,“陛下一下子杀这么多朝臣,实在是有损仁德,有伤天和啊。”
当然也有读书人表面不说,心中暗暗激动,拼命仔细打听那些被处死官员的关系过往,然后赶紧写信回老家告诉家人:
朝中多了好多空缺,机会来了,赶紧寄物资钱财来,我要走关系找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