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黑天鹅港,邦达列夫

在风间琉璃讲述的故事里,橘政宗的出现打破了他们兄弟二人往日的平静。

黑道、混血种与龙族,这些世界的暗面仿佛是中二少年的日记里才会出现的幻想,可它的的确确的存在着,如今找上门来。

那时的源家兄弟对这份真相不知好坏,殊不知命运是一把枪,多年后将其命中。

源稚生作为正义的伙伴,很排斥身为黑道家族的橘政宗,源稚女就无所谓了。

如果哥哥讨厌,那他也会讨厌。

后来,随着橘政宗一次次的陪伴与感化,源稚生渐渐接受了他,一块爬山,一起谈心。

橘政宗考虑是时候告诉源稚生的身世。

他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而是流落在外的贵种,将来君临天下统治日本混血种世界的皇。

哥哥是皇,弟弟却是鬼。

血统稳定为皇,血统危险做鬼。

因此,源稚生可以去东京,拿回本该属于他的荣誉与地位,但源稚女要留在鹿取小镇。

橘政宗用大义与诚恳说服了源家兄弟,他们竟然没有怀疑这个说法的合理性。

总而言之,源稚女一个人在鹿取小镇生活,每天期盼着哥哥来接他。

但源稚生来看他的弟弟实在是太晚了,源稚女提前与王将接触,被其蛊惑,激发残忍的血统,把小镇漂亮年轻的女孩制作成不腐的标本,永远的留在阴暗的地下室。

身着华裳,面露微笑,皮肤却是惨白僵硬,每个深夜里少女的冤魂注视僵尸的肉体,是否会啜泣呢?

当源稚生成为一名执法人回到鹿取小镇,迎接他的是一生的阴影。

源稚生杀死了源稚女,把他埋进枯寂的古井里,埋上井盖,并用铁锁彻底锁死。

那是个雨夜,源稚生无法忘记弟弟朝向天空的空洞眼神,仿佛是个失去丝线的木偶,他的心一阵绞痛。

橘政宗说,这就是鬼的宿命,去想一想那些无辜受难者的女孩吧!

这就是源稚生要为正义支付的代价!

夏沫全程听完了这个故事,她本该唏嘘感慨,可能还要落下几滴眼泪,要么为源稚生的做法找补,要么站在风间琉璃这一边,咬牙切齿,狠狠地批判源稚生的大义灭亲之举。

只是夏沫心中难免泛起疑惑,隐隐察觉到什么,不由得冷笑,像是在嘲弄幕后掌控一切的黑手。

夏沫现在是蛇歧八家的一名执法人,从源稚生口中得知蛇歧八家对血统危险的子嗣如何处理。

关进远离人烟的深山大牢里,派人监视,每年安全考核。

源稚女作为鬼,一个足以媲美皇的鬼,竟然堂而皇之的生活在鹿取小镇,直到他堕落杀了不少人,鹿取小镇才出现在蛇歧八家的视野里。

风间琉璃显然是了解蛇歧八家的“传统”,他陷入灯下黑,满脑子想的是凄风苦雨的夜晚,哥哥杀死了弟弟,溺死在死亡的仇恨与相逢的幻想中,没有回过神复盘这个悲剧到底为何发生。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夏桑的意思是…橘政宗有问题?”

风间琉璃的眼中涌现刺骨的杀意,向来游刃有余的他展现出愤怒的姿态,纤瘦的身体迸发出堪比纯血龙类的威严。

“是啊,他有问题。”

夏沫耸耸肩。

“但是,他未必是个坏人。”

“此话怎讲?”

“橘政宗不是你哥哥的养父嘛,在你的故事里也说了,他对你们兄弟二人很好。”

“或许是想要袒护伱,故意没告诉蛇歧八家你鬼的身份,而且还隐瞒了你的存在。”

“不然蛇歧八家若是知道源稚生有个弟弟,哥哥是皇,亲弟弟的血统又怎么可能是个普通人,不接到本家瞅一眼才奇怪呢。”

风间琉璃皱眉,他略作思考,断然否认这个说法。

摆脱灯下黑的现状后,风间琉璃的念头通达许多,思路清晰起来。

“即便是袒护,也要派人监视,橘政宗对我的态度是放任的。还有王将,他长期出现在鹿取小镇,橘政宗竟然没有任何表示?”

“没错。保护不是放纵,从结果来看,他橘政宗都保护了什么?”

夏沫伸出右手食指,“其实这个故事还有一个疑点。”

“是什么?”

“你和源稚生是什么身份,橘政宗又是什么身份?”

风间琉璃不是很明白夏沫的意思。

“橘政宗说你们的父亲是个高贵的人,却迟迟不肯说出他的名字与身份,可能是你的父亲惹到什么人,怕说出来引火上身。”

“若是这样,橘政宗当时是普通的家族成员,你那高贵的父亲凭什么选择他?”

这是夏沫所疑惑之处。他听说过橘政宗从一个小小的职员一路打拼,成为如今的蛇歧八家大家长,统领整个黑道世界。

然而这并不妨碍橘政宗接触源稚生源稚女时,他的人小言微。

“橘政宗其实是一个假名,”风间琉璃闻言,缓缓的开口,“他的真实身份是邦达列夫,并非一个日本人。”

邦达列夫?

夏沫歪歪头。

怎么冒出一个俄国人的名字。

日本分部都喜欢起假名行动吗?

对此,风间琉璃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档案袋递给夏沫,这里面有证明橘政宗身份的档案。

这是一个棕色的档案袋,陈旧破损,袋子上印着剑盾、红五星和镰刀斧头组成的徽章,克格勃的徽章。

虽然早已解散,但“克格勃”这个名字依然令人敬畏。

它与英国军情六处、美国中央情报局和以色列摩萨德并称为世界四大情报机构,在极盛时期它的权限凌驾于苏联各机关之上,是当之无愧的超级机关,从情报搜集到政治暗杀都是克格勃的“业务范围”。

在苏联内部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时间,提到克格勃的名字大家都会紧张地小声说话。

档案袋中是一份发黄的军官档案,照片上的人长着典型的俄罗斯人面孔,英俊挺拔。

“这张照片是橘政宗?”

“是的,那个时候他还很年轻。”

“这是一段来自被冰封在北极的秘辛。夏桑,请允许我为你讲述。”

“请说。”

“几十年前,在西伯利亚的北部,北极圈内,曾有一个只有破冰船能到达的无名港……”

风间琉璃从容不迫地把听故事的人带回1991年的寒冬。

北冰洋岸边、西伯利亚白色的雪原上,那座名叫黑天鹅港的孤独堡垒,龙骨、秘密研究所、孤儿院、照亮半个天空的大火。

冰封王座,梦开始的地方。

风间琉璃的声音婉转低回,仿佛亲历那场惨剧的鬼魂,正娓娓地讲述自己的前生。

“最后邦达列夫带着古龙胚胎登上了列宁号,那艘巨舰向东航行,去向日本,最后沉入了神国。”

“如今日本的危机都开端于二十一年前,自始至终见证这场危机的人就是橘政宗。”

风间琉璃的讲述落入尾声,夏沫久久无法回过神,她被这个庞大的、史诗级的故事所震撼。

夏沫忍不住去联想发生在黑天鹅港中的种种细节,看似阿瓦隆的世界,实则是个培养皿,所有人会死在最幸福温暖的时刻,除了设计这一切的邦达列夫和赫尔佐格。

在风间琉璃的眼中,这个身穿色无地的女孩没有被吓到,反而露出了一种狂醉的笑容。

风间琉璃默然。

……

.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