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的细微声响像隔着无数个的时空,缥缈虚无,在耳边不停的回荡着。
朝颜坐起身,瞥了一眼面前的镜子,原本干净的玻璃上布满了鲜血画成的诡异符文,正缓缓的沿着镜面往下流动着,蜿蜿蜒蜒,在地板上留下了一摊血水。
少女穿着洁白的裙子,不,应该算不上白裙了,大块大块如花朵似的血液在裙子上绽放开来,衬得原本精致昳丽的五官更加惨白,干涸泛起丝丝白皮的薄唇已经惨淡的没有一丝颜色,和周身的场景比起来,犹如吸干了自己的血液一般,渗人的很。
少女的身下也有着一个巨大的血液画成的阵法,红色的蜡烛摆放在四周,忽明忽灭,墙上倒映的阴影也跟着颤动,看起来诡异极了。
朝颜皱着眉,对周围的一切有些茫然,她撑着地面想站起身,手腕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蔑了一眼不停流血的伤口,手指微动,淡金色的流光瞬间包裹着手腕,转瞬间便恢复如初。
她挺直着身子,嘴角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眼神阴冷,犹如潜伏在暗中的杀手一般,只消一刻,便能夺取你的性命。
——
“哎,你听说没有?神女的选拔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始了,你猜猜这届神女会是谁啊?”
“朝颜的实力挺厉害的,不出意料应该是她”
“你脑子秀逗了吧,朝颜的神力早就消失了,可能连我们都打不过,再说了,那也是过去式了”
“啊,对,我都忘了,实在是朝颜以前对我们的影响太大了……”
两人谈话间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白裙少女。
朝颜嗤笑一声,对她们的聊天内容没有丝毫在意。
身居高位,难免高处不胜寒,有一些流言蜚语也是正常,她没必要去在乎。
不过……不就睡了几个年头,怎么就有人试图取代她的位置了呢。
“朝颜,神主叫你过去,在这里磨蹭什么?”星月气冲冲的踢开门,不耐烦的朝朝颜翻了个白眼。
此时的朝颜正对着镜子梳理自己金色的长发,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着,在星月这个角度看过去,格外的让人惊心动魄。
她不禁有些嫉妒,要不是这副容貌,神主怎么可能还会去宠爱已经是个废物的神?
让她得意一会吧,过不了多久,她星月就会是整个神界最尊贵的神女,而这个女人会被所有人唾弃厌恶,甚至逐出神界。
朝颜目光微转,冰冷淡薄的眼眸定定的落到星月的身上,明明和以前一样,无波无澜,却生生的让星月颤抖了一下,一股来自骨子里的恐惧令她不由得睁大了眼。
“你的神力……”回来了?
原本还坐在椅子上的少女,一瞬间来到了星月的面前,朝颜勾唇,纤长的指甲轻轻挑起她的下巴,柔和阴冷的嗓音缓缓流出“嗯?是你惦记本神女的位置?”
“你……”在说什么???星月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威压禁锢着,动弹不得,她只能不甘怨恨的盯着朝颜。
“区区蝼蚁也妄想与神斗争?不自量力”低低的冷嘲带着一股蔑视天地的狂傲,漆黑的瞳孔闪烁着淡金色的光芒,似能使万物复苏,众生皆匍匐在其脚下,弹指间便是风云翻滚,改朝换代。
星月颤抖着,眸子里的嫉妒似要喷薄而出。
为什么!明明已经成为了一个废物,为什么要好起来?乖乖的做一辈子废物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和她争?
“啧”朝颜喟叹一声,看着星月眼里恶心的神色,她嫌弃的松手,转身往屋外而去。
——
神界的天空其实也如人间一般,日升日落,到了夜晚,朦胧的月色静静投射到地面上,周围寂静的可怕,各式各样的建筑物影子如同一只庞然大物,正在慢慢的吞噬着一切。
一团暗红色的血雾突然出现在房间内,血雾呈不规则的形状不停翻滚着,透着一股危险至极的气息,慢慢的朝床边靠近。
朝颜没有一丝察觉,她浅金色的长发沿着床沿垂顺而下,在地板上拖出一条流畅的曲线。
血雾漂浮在朝颜面前,明明血雾没有眼睛,却给人一种直直盯着她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血雾在空中扭曲翻滚着,一股可见的透明气流从上面升起,血雾的颜色也逐渐加深,犹如大动脉刚流出的新鲜血液,红的刺目,血腥诡异之间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人明知危险,却还是沉醉在其中,无法挪开视线。
一根根红色的血液连成的细线掀开被子,它们尝试着缠绕上朝颜的手腕,看她没有反应,更加大胆的朝腰际而去。
数以万计的红线将朝颜包裹的严严实实,犹如血红的蚕蛹一般,密密麻麻,独留了脑袋在外面。
淡银色的月光从透明的窗户外照射进来,室内微微亮堂起来。
红色的细线似乎格外激动的在朝颜身上蠕动,缠绵,相融……
朝颜低垂着头,目光寒凉的盯着身上青紫的暧昧痕迹,原本细腻白皙的皮肤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变得可怖暗沉。
她缓缓闭眸,浓重的金色光芒在大脑里不断运转,缠绕碰撞,最后以一种柔和却又带着致命危险的光点朝四周散开而来。
以朝颜为中心,不断扩大,众人谈笑间看到那股弱小而又庞大的光点,整个身子不可控制的惊愕惶恐的跪倒在地。
那是……朝颜神女的神力!她恢复了!
朝颜神女是神界最原始的神,她拥有创造世界,与天地齐平的能力,她是万物最顶尖的存在,是食物链的顶端,就连神主都只能俯首称臣。
可是却突然一瞬间,朝颜神女的神力突然消失的干干净净,如若不是神骨还在,在这时间的洪流里,怕早跟凡人一样,连骨灰都不存在了。
之前站的有多高,摔下来就有多惨,几乎所有人都开始鄙夷嘲笑,试想那么高傲不可一世的造物主突然有一天变得连凡人都不如,谁不想上去踩两脚。
可如今,朝颜回来了,大部分的人开始惧怕颤抖,骨子里却充满了对强者的惧怕和敬畏。
不知过了多久,余波消失,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朝颜眉头紧皱,不是,都不是!
一股难言的焦灼和烦躁冲击心头,她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一个超乎她力量的存在,在暗中偷窥她的一举一动,伺机浮动,等待着机会,便能一举要了她的性命。
尽管睡之前,朝颜在房间里释放了层层叠叠的庞大神力,可第二天醒来,原本已经修复好的伤口再次重现出来,甚至比之前的更加可怕,像是惩罚她似的,能从紫色印记上透过皮肤清晰的看见皮下的血管。
朝颜狠狠的掐紧了手,浅金色的流光在瞳孔里运转,凉薄的嘴唇轻轻吐出阴冷至极的语句“不管是谁,被我抓到,我定要将你抽骨扬灰,让你生不如死!”
朝颜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人,她骄傲,目中无人,自大的要命,要不是凭借着自己的神力,怕早不能在神界立足了。
可是现在却有人能无声无息的侵入她的房间,对她下手,她却没有任何感觉,这如何能让朝颜接受?
夜晚,朝颜闭上眼,放松呼吸,乍一看就像睡着一样,可只有她知道自己的神力正在随时准备着,势要抓住那个暗中的人。
很快,红色的血雾出现在房间内,它如往常一般,幻化出无数的血线朝朝颜而去。
朝颜猛的睁眼,金色的流光铺天盖地的朝血线而去。
对方明显愣了愣,似是没想到朝颜会睁开眼,反应过来,它倒是没有在意被打散的血线,其他血线迅速聚拢,形成一团红色的雾体。
“你到底是谁?”朝颜的手中聚集着金色的神力,她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无形的气流包围着血雾。
就在这时,血雾中突然传来机器般冰冷的嗓音,带着趣味,漫不经心的笑着“吾是你的主,小祭品,乖,到吾怀里来”
嗓音在后面带上了一股诡异的诱惑,朝颜的眸子微微混沌,整个肉体似乎都已经臣服着朝血雾而去。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一向处变不惊的面色倏地变得谨慎“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东西也敢妄自为主,当真是自不量力”
她不在等待,手中的金色光球越来越大,隐约可见一道道紫色的雷电在其中闪烁着。
血雾的颜色微微加深,在光球冲过来之际,它的雾体一瞬间涨大,犹如一个恶兽张开了嘴,将光体吞噬的一干二净,最后似乎餍足在空中滚动了一圈。
朝颜震惊,额角的汗液顺着发丝滴落在地面。
血雾轻轻笑着“吾可以原谅你的不敬,毕竟会挣扎的小祭品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一口一个小祭品,听的朝颜的怒气幡然上涌,她低喝着,带着杀缪的气息席卷而上“你给本神女闭嘴!”
一把金色的光刃凝结在手中,朝颜握紧它,整个人以势不可挡的力度朝血雾冲了过去。
血雾在空中翻滚着,似是对朝颜的蔑视,它连躲都未曾躲一下。
直到光刃插入,犹如空气一般,直接穿透了过去。
朝颜的瞳孔睁大,她难以置信再次蓄力朝血雾刺去,金色的光刃被血雾腐蚀逐渐失去了颜色,犹如一块废铁一般,毫无作用。
“怎么会……”她呐呐的开口,整个人的精神都变得恍惚。
“小祭品,吾是你的主,你的一切攻击对我来说自然是没用的”
朝颜挥开靠近的血雾“不可能,我是神女,是神界最至高无上的存在,刚刚一定是我大意了,这次我不会了……”
血雾顿了一下,它轻呵了一声,似是已经有了些不耐,偶尔抓挠下它可以允许,但是多了就没有意思了。
无数的血线疯狂朝朝颜而去,周围的环境在一瞬间变化,无边的黑夜吞噬掉房间内的事物,整个空间都变得尤为空荡,只有望不见底的黑色便再无其他。
血线交叉缠绕上朝颜的手脚,无视她最后的挣扎,将她缠的牢牢实实,最后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朝颜的脖子高高往后仰着,犹如濒临死亡的天鹅,她揭斯里底的暴喝着,直到嗓子沙哑再没有任何力气。
她垂下头,不在发出一点动静。
“小祭品,和吾做交易是要付出代价的,陪在吾身边这就是吾索要的代价”血雾靠近,它贴近朝颜的脸,温柔而又诡异的说着。
朝颜感觉到面上传来冰凉的近乎于人体的温度。
她抬头,一个妖冶至极的男人站在她面前,男人的五官极其魅惑,嘴唇猩红,犹如刚吸了血一般,就连瞳孔都是血红的,在无尽的漆黑里看起来格外的阴森渗人。
一股隐藏在脑海里被封锁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片刻后,朝颜勾起惨白的嘴唇,声音极低,却在黑暗中不断回荡着“我都忘了,我已经是个废物了……”
曾经最高傲的神被贬入凡尘,众人敬仰畏惧的存在突然消失于天地间,她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她是世间的信仰,是决定一切生命的造物主,她骄傲,她自大,这是她狂妄的资本,没人敢去质疑,她肆意妄为,颠倒黑白,全在于她一人手中。
可是突然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的神力消失,引以为傲的资本不复存在,她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她像抓住最后稻草一般,与被封印的魔鬼做了交易,她把自己献祭给他,只求恢复自己的神力。
她否认自己的这个行为,她封掉自己的部分记忆,她试图逃避已经献祭掉自己的事实,她还是她,那个与天地齐平的神女!
像是终于放弃挣扎一般,她叹了口气,整个人颓废般的重新低下了头。
她以为她的神力完全不用惧怕他的……
男人怜惜的搂住朝颜,轻声道“吾也不是吝啬之人,只要小祭品能让吾开心,你想要的信仰,你要想的神位,吾都能给你,吾可以给你恃宠而骄的权利”
朝颜没有吭声,甚至没有半点反应。
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她去讨好别人,那场交易也仅限于一次。
看见朝颜没有回答,男人也不生气,他勾着唇角意味不明的笑着。
无数的血线从头顶的黑暗处迅速生长,犹如蜘蛛的蛛网一般,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形成了一个红色的囚笼。
相映衬的地面也鼓起更为粗大的,强壮的类似于触手的有生命一般的根筋。
原本漆黑的世界被这刺目的颜色占据,朝颜微微闭眼,只感觉眼睛有些难受,身上缠绕束缚她的红线缓缓松开。
她一个不查朝地上跌去。
男人扶住她,把她拉入怀抱,低诡的嗓音充斥着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令朝颜的身子无端端发抖“小祭品,是你把自己献祭给吾的,那么你便只能是吾的,无论生死,陪吾永远待在这一方世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