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惴惴不安地站在门外，瞧见柳茵洛从里头出来后下意识想上前，却在看到神色难辨的玉子藤时不自觉止了脚步，惶恐道：“二娘子，这……”
柳茵洛安慰道：“掌柜莫怕，玉司直有些问题想问问你，关于几日前你送来府上的那盒脂粉，掌柜如实回答即可。”
掌柜胡乱应了声“是”，看向玉子藤，神色还算平静，“不知玉司直有何想问的？”
“掌柜可还记得那盒脂粉是何时到的店里？”
“记得。”掌柜立刻回道，“是本月初七，那时苏家的‘十二花神’系列问世不久，我们店里也是那几日和苏家谈拢的生意，紧赶慢赶在初七那日将货运到店里。”
“验货时掌柜可仔细检查过那些脂粉？没有错漏？”玉子藤语气认真道。
掌柜猛点头，“检查过，没有错漏。”说着看向柳茵洛，信誓旦旦道：“二娘子，您相信小人，每每验货小人都会让底下的人谨慎谨慎再谨慎，就怕届时让顾客发现问题，影响店里的声誉。‘十二花神’那批货因问世后反响极好，小人更是亲自验的货，绝不会有问题。”
“如果不是交接货物时出的问题，难道是验货之后？”柳茵洛侧头看着玉子藤，疑惑道。
“验货之后呢？那盒脂粉一直放在同一个位置吗？”玉子藤又问。
“是。”掌柜回道，“货物进到店里都会放在事先清空的货架上，那盒脂粉一直放在二娘子那日所见的位置，店里的人除了定期清扫外，等闲不会动货架上的物品。”
玉子藤垂眸思索半晌，将一个盒子递到柳茵洛手里，低声问：“你再仔细看看，这是你几日前看到的那盒吗？”
柳茵洛倏然会意，悄然握紧掌心的圆盒，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苏清语，沉默几瞬，问：“苏大娘子，可否再给我看看真正的芙蓉神？”
苏清语连忙从袖子里拿出一盒脂粉，递给柳茵洛。
“多谢。”柳茵洛接过，一手拿着一盒两相对照。
须臾，她眼神微亮，快步回到玉子藤身边，指着其中一盒脂粉的外观，道：“你看，这两盒脂粉从盒身上看也有一些差别，我确定我当日看到的是这盒假的芙蓉神。”说罢将那盒脂粉递给掌柜，“掌柜请看，这是当日你在店里给我和阿姐介绍的那盒脂粉，后来你将它送到了我这，但它不是真正的芙蓉神。”
掌柜将信将疑地接过，细细察看后目瞪口呆，“这……小人记得验货时没问题啊！怎会……”
“你是三日前看到的这盒脂粉吧？”玉子藤转头问柳茵洛，“我记得当时我们还碰见了，你差点……”
柳茵洛眉心一跳，匆忙截断他的话头：“是。”
玉子藤自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推测道：“说明初八到十四这七日内有人掉包了这盒脂粉。”
柳茵洛情不自禁摸了摸脸，突然感到一阵后怕，喃喃道：“若是有人掉包……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还不好说，但总与苏家主这桩案子脱不了干系。”玉子藤注意到她的动作，伸手将脂粉盒递给来福，吩咐道，“拿去给仵作检查一下。”
来福领命而去。
柳茵洛看向玉子藤，诚挚地道了声谢。
“你要不……把脸洗了？”玉子藤迟疑道。
柳茵洛点了点头，回身向苏清语说明情况。
苏清语随即表示道：“娘子若不嫌弃，不妨来我的房间吧。”说罢领着柳茵洛往一个方向行去。
“我陪你去吧。”玉子藤几步跟上去，侧头看着柳茵洛，“你放心，你的嫌疑基本上洗脱了，即便这盒脂粉与苏家主之死有着莫大关联，首当其冲也是秦姨娘，无论如何也扯不到你的，而且我还在呢。”
柳茵洛听到最后一句，心神微漾。
“至于这盒脂粉本身，对方掉包多半是想掩盖什么，出现问题的可能性不大。退一万步说，真出现了问题，太医院也不是吃白饭的，一定能治好的。”玉子藤还在说，语气是满满的不可一世。
柳茵洛忍俊不禁，这人真是一点没变。她偏过头，笑吟吟地注视着玉子藤，戏谑道：“让郎君费心了，费心……如何安慰我。”
“你明白就好。”玉子藤睨着她，略显刻意地提高音调，“洗完脸我们去趟店里，先查清这盒脂粉是怎么回事。”
“好。”
“柳二娘子，到了。”苏清语停在一间房外，对玉子藤道，“烦请玉司直在外头等候片刻。”
柳茵洛看了一眼玉子藤，随苏清语走入房间，按她的意思在妆台前坐下。
“娘子可需要我把你的丫鬟唤来？”苏清语快速将一应物件备好，询问道。
柳茵洛拿起盆里沾水的手帕，拧干后对着铜镜轻轻擦去额上的花钿，笑道：“不必了，有劳大娘子。”
“柳二娘子倒是与我见过的一些达官贵人家的娘子不太一样。”苏清语站在柳茵洛身后，看着镜中少女的动作缓缓笑了，复而看向窗外台阶下正负手踱步的人，意有所指，“玉司直也很关心柳二娘子。”
柳茵洛擦脸的手微顿，瞥了眼窗外的少年，唇瓣不自觉弯起，却是问：“大娘子的心情似乎好些了？”
苏清语停顿几瞬，摇摇头轻叹道：“逝者已逝，眼下查清杀害家父的凶手才是头等大事。”
“大娘子和苏管事似乎皆对苏家主是为人所害深信不疑？”柳茵洛擦去最后一点脂粉，放下手帕转头看向苏清语。
苏清语面色不变，“柳二娘子和玉司直不这么认为吗？”
柳茵洛没说话，低头将手帕折好挂在盆上，起身理了理衣摆，含笑道：“死因明确前，我们无法做出唯一判断。”说罢道了声谢，转身走向房门。
“还请柳二娘子和玉司直，务必还家父之死一个真相！”苏清语忽然敛衽行了一礼，郑重其事道。
柳茵洛没有回头，只在离房门一步距离时回了一句：“大娘子尽可放心。”话落推开房门，走向闻声看来的玉子藤。
玉子藤草草看了眼柳茵洛未施粉黛的面庞便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