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一生的记忆里,这是一个最寒冷的冬天,到处都是冰天雪地,寒风猎猎。
我脸上和手上的冻疮开裂的愈发厉害了,我的脚经常被冻的没有知觉。
在这样的天气要捡到瓶子是妄想。
我曾经在几个小餐馆要求打工,不用钱,给点吃的就可以了,可是他们说我太小,是童工,被监督部门查到了他们的餐馆就得关门大吉。
擎诺给的11元钱我很仔细地花着,一天一个馒头,终于也花完了。
天寒地冻,如何维生?
今年是大年二十九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我身体的虚弱已经到了极限了,也许今夜我就会死去。
人非圣贤,谁能始终保持一颗波澜不惊。荣辱皆忘的心?又有谁能始终保持一颗无视生死的心?
如果曾经的孤单是难耐的,那么经历过温暖和希望之后,再回来的孤单则是令人绝望的。
我心里始终闪过我爸爸,奶奶,润石,擎诺流泪的面容,我在经受了他们给我的温暖之后,几乎再也忍受不了如今的凄寒和孤独。
我想回家,可是回家的路已经死去。
我终于在今夜趁着火车站春运的忙碌,急匆匆爬上了一辆火车,只因为它即将启动。
车上很挤,连站的地方也没有,我只能蜷缩在座位地下,火车开动以后,我才听见广播里播放这是直达哈尔滨的车次。
在那一瞬间,我只想哈哈大笑。
生活真TMD好玩,因为生活总是TMD玩我!
我本来想去暖和的南方讨生活的,结果阴差阳错,竟然去了更加滴水成冰的哈尔滨。
车上不冷,夜深了,夜浅了,东方亮了,太阳升起了。
我趁着混乱,溜出了火车站,站在了哈尔滨的街头。
温暖的太阳下,哈尔滨冰天雪地,充满了新年的喜悦。
今天大年三十,满街都是提着颜色喜庆的礼盒的匆匆忙忙的人。
我在阳光下虚弱地微笑着,身体的空虚告诉我——大限将至。
我很久没吃饭了。
许多人告诫彼此,说不要压抑自己的感情,要让情感自然宣泄,让内心的痛苦流露出来。其实,只要长期地压制痛苦,压得够深的话,用不了多久,你就不会再觉得痛苦。
我现在就是这样,我心里不再有痛苦,麻木极了,什么感觉也没有。
于是我微笑。
第一天来到,没有瓶子,也不知道废品站在那里。
满街的人都是东北口音,这让说惯了普通话的我觉得很有趣。
我随意慢慢溜达着,后来到了一个非常繁华的广场,我再也支持不住了,在一个柱子旁边坐了下来。
地上很凉,可是我已经顾不得了。
我饿的浑身冷汗潸潸,眼冒金星。
忽然一个人丢了几个一元的硬币给我,我傻傻地拿着钱费劲爬起来去追他:“爷爷,你掉钱了!”
他回头看着我,一会才说:“拿去买点吃的吧。你挺吓人的。”
挺吓人的?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