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天圆地方
中土大陆。
阴阳交汇的天幕之中，一颗新星正在冉冉升起，向着东方日出而去。
昆灵山巅。
一道身影覆手而立，遥遥远眺。
其穿着一身犹如烟霞云雾般的道袍，气息浩渺而又苍茫，一举一动，更有着天地间的伟力相随。
其正是当代仙盟盟主，执掌此方天地上万载的化神天尊——太玄道人。
这一刻，他抬头仰望苍穹，但淡漠无情的黝黑眸子中，倒映出来的却不是眼前苍穹之景，而是一片蔚蓝无垠的大海。
大海之中，犹如浮空岛屿般的巨大海市、被唤醒的远古鲲鹏虚影、沧海天尊的降临、九天对弈的星棋，以及那一道身影的……面容。
哪怕隔着亿万里的空间距离，日夜变换的时间之差，这颗新星昔日所发生过的一切，竟然一幕不差地在太玄道人的眼中显现。
而他的身影就这么矗立在山峰之巅，眸子里倒映着亿万里之外所发生一切，神色不悲不喜，不惊不怒，就这么负手而立看着那颗冉冉上升的星星，仿佛凝固已久的雕像，许久许久，没有着一丝的动作。
“盟主。”
这时，一道灵光突然从远处飞来而落下，显现出其中的身影。
来者正是跟林辰在海市拼命的的太一玄门道子李明真。
只见他此刻脸色阴沉的开口道：
“盟主……”
他刚想将之前的事道来，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太玄道人便淡淡道：
“我知道了。”
嗯？
李明真不由一愣。
他还没开口呢。
“盟主，我……”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可太玄道人却看了他一眼：
“此事，就此作罢。”
李明真闻言脸色猛的一变，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了看太玄道人平静如水的面容，心中莫名升腾起了一股难以言明的恐惧，身躯僵硬了片刻，最后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是。”
随后，他没有再说些什么，而是整个人迅速化成一道流光离去，不过离开的方向不再是昆灵，而是直往东海而去。
太玄道人没有在意他的离开，而是微微抬首，继续眺望天穹。
那是阴阳交换，东方日出的位置。
“百万载，整整等了百万载了……”
在这一刻，太玄道人的眼神变得越发的幽远。
群妖盘踞的八部妖山，覆盖中土的七大水域，残破藏骸的九重天宇……好似世间所发生的一切变化，都在他那双眸子中显现。
此乃天地最顶尖的仙术之一——【隔垣洞见】。
无视一切阻隔，窥视世间一切所发生之事，乃是天机门中最顶尖的仙术之一。
其所能窥视到的地方，取决于施展此法修士的实力如何。
而以太玄道人上万载来此方天地第一人的实力，这个世界，唯一能够阻止他窥视，也就只有与上古修士有关的地方了。
除此之外，任何地方都无法抵挡了他的目光，包括九重天宇、岭南大地、万妖山脉，甚至于……东海龙宫。
可以说，只要他愿意，这世间几乎一切，都没有秘密。
此法已经是真真正正的仙术了，哪怕仙人之下没办法彻底掌握，但只要领悟入门，便足以拥有了一丝仙人【遍知】的特性，窥视一方天地炼虚之下的所有隐秘，由此可见此法之恐怖。
是以这至少上百万载的时光以来，仙盟所留下的记载中，没有一人能够成功掌握此法。
是的，没有一个……人。
“上百万载的时光，终于，等到了你的到来……”
仿佛有一声幽幽的轻叹消逝在风中。
而那双眸子中所倒映出的世间一切景象，皆在这一刻一一消失不见，仅留下了一片跳跃的金黄之色。
这是，火。
九重天宇之上的——大日火海。
——
“嘚——”
此时此刻，无尽火海之中，鲲鹏的鸣啼渐渐的从开始的恢弘到带上了一抹凄厉。
毕竟这无尽的大日火海，可是连世界残骸都能为之炼化，更是吞吐混沌的关键所在，哪怕上古鲲鹏幼崽都不一定能够顶得住，更别谈这只是一个虚影。
而林辰在这一刻目光微闪。
能级跃迁之时，他的实力已经自然而然的晋升了元婴，再加上他对这個境界研究已久，哪怕只是刚晋升，而这也只是分身，但实力也自然而然的到达了镜中女修的层次，道域的特性更是非比寻常。
此刻，他直接转化成了大日火域，将鲲鹏虚影火化，在同根同源的情况下，直接豁免了其中九成九之多的伤害。
然后又借助冥古极寒挡下了这仅剩的伤害，一时之间倒是无忧。
不过这持续不了多久，但林辰也并不在意。
毕竟比起接下来脱离天地时所迎来的灵化之劫，这只是小事。
于是，在这恐怖的火海之中，不知行驶了多久，直到某个临界点，一切瞬间发生了变化。
这一刻，林辰突然觉得周身一空，一股无法抵抗的失重感传来，仿佛失足跌入深渊，又好似灵魂脱离躯壳，整个人赤裸裸的暴露在真空之中，难以言喻的不安感涌上心头。
他只感觉此刻自己的五官失去了作用，但视野却并没有就此消失，反而开始无限发散，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看到了周围的一切。
他看到，日光在此时依然旺盛，但在感应中却是漆黑无比。
那光芒万丈、无尽火海的金灿太阳，此刻好像在他的脚下。
明明庞大无比，无远弗届，但现在在他的感应中却也只是个大火球，照亮不了几尺之地。
反倒是头顶那一片混沌的夜色，有着一颗接着一颗白日见不到的星辰，熠熠生亮，宛如黑夜绒布上璀璨的宝石那般清晰，散发着恒久永远的光芒。
而其为背景的夜色，并不是一片苍茫辽阔的天宇，反而像是深海之中涌动的暗流，在以难以察觉却又真实可见的形状缓缓的流动着。
这是——混沌虚空。
天地之外、太阳星辰之所居，即是混沌虚空。
修士顶着罡风，穿过九重天宇，就有机会挣脱拘束，进入虚空，入侵或者飞升到其它的世界。
但是传闻虚空中有大恐怖，金丹境界都只能勉强苟活，待不了几日；元婴境界都难以可以做到出入无碍，少受灾殃。
唯有最为正统的元神，才可以进入其中而保存自身。
“既然往上是虚空，往下是九重天宇，那么此处，应该就是天地与混沌的交界之处了……”
不，应该不止，如果只是交界之中，应该不至于能让他窥视到此方天地的全貌。
这里应该是传说中最神秘的九天——【中央钧天】与现实的部分交汇之处……
林辰心中闪过了这个念头，将视野往来时望去，随后，就怔在了原地。
此时此刻，在林辰的眼前，从天地的至高处望去，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此方天地的一切。
用一个不太恰当的词形容，此方天地在他的眼中，就像是水域中的一个气泡。
一个显而易见的透明气泡，隔开了混沌的宇宙，划出了此方天地。
四极与极南极北，是一望无际，蔚蓝壮阔的海洋，在海洋的尽头，则是肆虐的空间风暴，吞没着一切前来的行人。
中土占据世界的最中央，占领了约海洋五分之一的面积，乃是此方天地钟爱之地。
在中土以及无尽海渊的底下，则是一层接着一层，层层相叠，直入这世界空泡最底端的地底大陆。
地心则是如同太阳一般，好似一颗无边浩瀚的火球，同样在气势磅礴的吞吐着天外的混沌之力，然后化成地底的灵脉，沿着那一层层地渊大陆向上而升，直到最为表面的中土。
九重天宇的太阳是世界混沌之力的入口，而无尽地渊的地核，同样也是天地吞吐着混沌之力的地方。
前者保证了天地间基本灵气的浓度，是一切灵气文明的来源，而其活跃度的沉寂，则构成了世间万事万物。
后者则是整个修仙界存在的根基，也正是因为有了灵脉的存在，才得以产生的洪荒万族、上古修士以及如今的万载仙盟。
此时所看到的景象，让林辰脑海中不由回想起了仙盟所记载中的那一段话：
“天地初开，混沌如鸡子，有伟大者行于水面之上，划分阴阳，阳清上升，阴浊沉降……以开天。”
天圆……地方。
“太阳不是恒星，世界是天圆地方，宇宙是混沌星海……”
哪怕是灵气复苏了千百万载的时光，可以改变的了太阳，改变的了地球，但能改变得了宇宙的存在结构吗？
灵气也不是所谓的暗物质，而是类似于分子原子一样的存在，构成了世间万物的物质。
所以此地真的，不是故乡……
“不一定……毕竟最基础的东西，可能不是粒子，而是——弦。倘若弦发生了变化，谁又说的准，会不会诞生成眼前这片混沌宇宙？”
林辰心中压下了这杂乱的思绪，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眼前。
此时仔细观察后，他才发现，这世界不仅是天圆地方这么简单，在这属于混沌的空泡中，周围还附着着不少奇特的存在。
比如一片幽暗，深邃无比，犹如深渊一般的九幽之地；又比如漂浮着无数恐怖的尸体，无尽殷红的修罗血海；还有中土之下，海渊之底，繁衍着亿万异族的无尽地渊；以及与中土极为类似，但却互为反面的里世界……
它们就像是跌落在三维空间里的四维碎片一般，存在于更高的维度，却又真实存在于此方天地之中。
林辰在这些地方看到了化神妖魔、亿万异族、上古邪物、未知神祗、恐怖魔主……可以说，除了合道之下，任何层次的妖魔诡谲都不在少数，而在归墟之中，甚至还拥有着合道层次的恐怖！
不过这些恐怖的存在，却都被一层薄薄的薄膜给分割开来，被封印在了不同的地方，百万载来都未曾影响到仙盟所在的表面世界。
一眼扫过去，就发现了至少数百头炼虚妖魔的景象，让林辰不由沉默了下去。
以他的眼光跟见识，自然可以看得出，这些被封印在各处的存在，都是上古修士当年的实验品，也是留给后来人的宝贵财富，要不然也不至于划得这么层次分明。
可问题是，这滔天的富贵……有点难接啊。
“亏我还觉得，覆天乾坤大阵失落之后，也就此方天地这几个势力，待我完成一切过后，一人便是一文明，横扫不是轻轻松松的事，结果现在看来，这才是刚刚开始啊……”
林辰看着这一幕，不由有些无语。
“的确，本来以为不难，但谁能想到上古修士留下这么多幺蛾子？”大日火师的声音在林辰耳旁回响，“深海迷航、怪诞国度、无尽地渊、亡者归来、邪神复苏，还有上古遗藏。啧啧，仙盟那些野心家知道这玩意儿吗，这些东西真爆发出来，别说他们一个，就算上百个势力都不够覆灭的，还想着让覆天乾坤大阵失落，争夺天地主权，当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总有些人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又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做出了此等蠢事，倒不足为奇。”玄黄真君道，“不过他们就算不主动开启，好像也避不开此场劫数，你们看，归墟那边，出事了。”
嗯？！
林辰等的眼神瞬间凝聚在了归墟之处。
只见他们原本游荡过的归墟景象，此时此刻，除了最底层的宙光倒影依然不变，其余的幻海封域，在这一刻，竟然都被一层澹澹的灰雾笼罩。
这些灰雾仿佛拥有生命一般，一层层的向上蠕动，仿佛要突破界限，降临到真实天地之中。
“覆天乾坤大阵失效了？！”看到这一幕，林辰眼神一凝。
“不，应该是本体你到来所产生的联动效应，别忘了之前的星海传讯……”玄黄真君猜测道。
听闻此言，林辰内心不由一沉。
“嘿嘿，这下好玩了。”太阳童子发出了幸灾乐祸的声音，“这些从归墟底层的灰雾绝非善茬，而接下来会出现在外域之地，形成灰雾深海，诞生怪诞国度，再配上仙盟打算移过去的东海万岛，以及莫名崛起的十二邪神……啧啧，本体，你打算在那里建势力，可有得辛苦了。”
“我倒没有想到，大阵还没失落，劫数却已经开启了……”林辰收回目光，抬头望去，“不过这也是之后的事了，现在最关键的是——化神实验。”
在他上方之处，一层十分透明，但却又层次分明的界线，划开了此方天地与混沌的接触。
而一旦跨越了这条界限，就会自动开启灵化之劫，冲击此方天地表面上的最高境界——化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