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节

林海抱着怀里模样娟秀出尘、既像自己又像妻子的女儿,非常耐心地教导女儿说话。敏儿生了这个女儿,身体一直没有恢复,到底是年龄大了一些,以后可再不能让敏儿再生了。

四子一女,够了够多了,林家到自己这一代不仅仅不再单传,而且人丁兴旺了,敏儿是有功之臣呢。

就是敏儿忽视庶子、不那么待见庶子,又如何呢。还是母亲劝慰自己的话,女人没有不妒忌的。

“你媳妇肯让陪嫁丫鬟生庶子,已经就是大度了。你也别为这个和她怄气。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呢。等两年那孩子够六岁了,一起挪到前院去吧。平日里这仨孩子都天天在我眼前呢,又不少他吃穿的。”

这次进京,林海要把后院所有的姬妾都散了,不想离开林家的,就去姑苏的老宅养着。想离开的一人千两白银,房里东西尽可带走。只是敏儿的陪嫁丫鬟、生了庶子的白露,仍旧要跟着返京。

林海有点后悔让白露生子了。早知道敏儿会生了三个嫡子,何必要生这一个庶子,让敏儿不痛快呢。

所有的姬妾都散了,只有书房里的通房丫鬟归荑,还是继续留在书房里伺候。

林海舍不得遣走归荑。

归荑进府的时候才是留头不久的小丫头,怯怯生生的惹人怜爱。她娘亲是母亲跟前掌事的大丫鬟,服侍母亲精心周到。母亲在敏儿怀孕的时候,曾经想过把归荑的母亲放到自己房里的。

后来人放出府去了,不想所嫁之人短命早逝了。

林诚把归荑安排到自己的书房。

“老爷,这孩子的娘亲,也算是和我们几个一起长大的。那些年遇事也没少帮着我们周全,如今眼看着就不成了。她娘亲想着孩子长得好,就不敢留在外面交给夫家那些亲戚,只好厚颜来求老爷,把孩子送进咱们府有个照应。”

那孩子娇怯的模样,一下子就打动了林海的心。他把人留在书房,给她改了名字,得空的时候,就教她写几个字,随便吩咐她每天写一百个大字。没想过后问她一句,竟是每个字每天都写一百个。

这实心眼的丫头。

林海看她也算是聪明了,有空闲了就教她读书、写字、做诗,她很听话,很守规矩,人也有灵性,凡是自己教导的内容,她学的都很认真、学的也很好……

后来归荑自然而然被收在书房了。

一路舟车辛苦,全家终于回到了京城。到岳家拜访,到座师、房师府上拜访,同年、同科相聚,圣人给的十天假期,很快就过去了。

朝堂比两淮盐政轻松很多,在圣人眼皮子底下只要用心做事就够了。圣人谋划要在西北用兵,御驾亲征,粮草自然要备充足了。工部需要的军械、□□、铜锭,户部也要协助……一年的时间,林海忙得脚不沾地,终于在圣人出征前把所有的事情筹备妥当了。

圣人在出发前,把林海召到文渊阁,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让他心生此身肝脑涂地也要报效皇恩的冲动。

唯有那句“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才是真正能表述自己内心想法的话啊。

圣人御驾亲征,一走就是八年多。这期间林海扛着户部繁重的工作,日夜不敢有丝毫的倦怠、事事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得知圣人即将凯旋班师回朝,林海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见自己中了探花后娶了敏儿,敏儿在回府给岳母贺寿后,无故失去怀了五月的长子。白露的身孕被敏儿的奶娘流掉,连丧两孙的打击,使母亲卧病不起很快就离世了。

敏儿自从失去怀了五月的长子后,也病了很久。出了母孝,圣人圈禁了太子,张太傅自戕,太子自戕,岳父辞世。连年都是不利的消息。

自己以御史的身份开始辗转各地为官。敏儿为求子喝了无数的苦药,身体越来越差,她给自己添了一个又一个易生养的姬妾。

最终还是敏儿先开怀,生了长女,而后是长子。

……

月盈则缺,水盈则溢。好日子是那么地短暂,长子病逝,敏儿愧疚病逝,太上禅位,两淮盐政刀光剑影,自己不得不女儿送去京城避祸,交与岳母教养。

他看着女儿在荣国府小心翼翼,那荣国府衔玉而生的废物,累得女儿呕血而逝,心如刀割,却使不上一点儿的力气救助女儿。

他梦见自己在阴曹地府许愿,愿用祖宗世代累积的功德,换得女儿一生平安幸福,换得自家有三子七孙的香火承继。

然后白无常拖了一个据说打赌输了的魂魄来,塞到自己孱弱不堪的躯体里。

自己看着他安抚女儿,教导内侄子,遣散了姬妾,到了归荑的时候了,自己心痛万分……

还好,那魂魄留下了归荑。

自己看着他破局,看着他从江南的乱局挣出来。看他娶亲、收了归荑,那一瞬间既是心痛、又是欣慰归荑有了好归宿。

看着他与大舅兄携手,合谋新帝的心腹程荫;看他成为了新帝的左膀右臂、提携张家后辈,教导女儿、儿子,破了那什么警幻仙子的阴谋……

成为三公之一。

原来江南的局面,可以这样破。

雄鸡唱晓,万物复苏。林海从梦里醒来,好久怔怔地缓不过神儿来。他捋捋自己这一世的平坦官途,比对与梦里的不同之处:一切都因太子没被废而发生了改变。

第452章 红楼贾母1

红楼这盘菜, 穿谁都痛快!

——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儿。

林夕在渡天劫成功的瞬间,又被拉回了红楼。耳边只有晋江穿越大神的那一句话:嘴贱了之后,就想没事儿了?你慢慢熬着吧!

“夫人, 你可听明白了?”耳边的男子说话声音,浑厚、威严、还有点耳熟, 略略带了一点儿的遮掩不住的疲惫。

“嗯?”林夕还没从震惊中醒过闷,下意识地疑问出口。

“你有没有在听为夫说话?”

林夕终于把焦距调好了, 对上了身侧坐着的那个男人。卧槽!这不是贾代善吗?!他自称为夫,啊, 啊, 啊……

如果可以喊出来, 林夕这时候一定会大喊大叫了。

坑呦,真坑呦!

好好做着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景仁帝呢, 这一下子被扯巴成贾母了。

深呼吸,深呼吸……

林夕懵懂的样子, 让贾代善很不快。跟着他看林夕大口喘气, 就喊丫鬟进来,给妻子换了一杯热茶。

老君眉的茶香, 在升腾的氤氲热气中,扑鼻而来,在视野里弥漫。林夕眨眨眼, 好了, 我们现在称呼她贾母吧。

“您是说……?”轻呷一口热茶, 贾母慢慢开口。

“夫人, 你看看用什么事儿,把赦儿绊在家里,别再让他在外奔波了。东宫属臣的事情,是圣人下旨意去办的,他再掺和着想营救这个那个的,闹不好那些嫌为夫的碍眼的人,就会把事情牵到荣国府了。”

“好。”先引下来慢慢想办法。

“还有你过些日子的寿宴,如今是多事之秋,是不是……”

“取消了吧。”

贾代善一愣,他没想到史氏会干脆就说取消寿宴。

“夫人,这个,为夫并没有要取消寿宴的意思。就是,就是多事之秋,寿宴的请的人,是不是能少一些?”

“您也说了是多事之秋了,少一次寿宴也无妨。”贾母揉揉额头,又端起了茶盏。

贾代善看妻子只默默喝茶,从脸色上辨不出喜怒。他在心里长叹一声,到底是五十大寿,就这么取消了,也是有点过了。

“夫人,委屈你了。”贾代善难得地开口劝慰妻子。

贾母愣愣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摇摇头。不是她想这样的,实际上是她还没有把意识和身体,协调统一到位呢。

“你放心,过两年安稳了,为夫一定好好给你补办的。”

贾代善等到妻子点头了,就站起身说:“夫人早点歇息,我去前面书房还有些事情做。”

贾母扶着椅背慢慢起身,没等她送,贾代善心急火燎的几步就跨出去了。

贾代善一走,几个丫鬟婆子立即就从门外进来了。

“太太,您要歇会儿吗?”有个看着挺伶俐的丫鬟,走到贾母身侧,轻声问道。

在得了贾母颌首示意后,立即伸手虚扶贾母的手肘,嘴里吩咐着:“玻璃、珊瑚,你俩赶紧去打水来。”

另一个丫鬟站到贾母的另一侧,俩人一左一右把贾母去卧室的妆奁前坐好。一个巧手丫头,轻轻卸下贾母满头的珠翠,边上丫鬟捧着一个铺垫了绒布的托盘,方便接着拆下来的首饰。

“太太,今儿您不洗头吧?”给贾母拆首饰的丫鬟轻轻问道。

“不洗。”

那丫鬟就把贾母的头大都散开,梳通以后,全绾到头顶,插上一根素银扁方长簪子固定,又拿了一对银质镶嵌玳瑁的发梳,把头发固定好,

然后退后二步,低身一福,“太太,可以了。”

小姑娘声音清凉柔和,才贾母在水银镜子里,已经看清楚这低眉敛目、认真梳头的丫鬟模样,从记忆力搜出这丫头名字叫玛瑙,因手巧专司梳头一职。

站在一边的丫鬟见贾母站起身了,赶紧上来,虚扶这手肘引贾母进去隔壁的净室洗浴。

片刻的功夫,几个媳妇子已经抬进来了二大桶热水,一丫鬟指使媳妇子往浴桶里到热水,另一丫鬟伸手试过水温后,示意抬水的媳妇子可以了。几个媳妇子悄悄地退了出去。

俩丫鬟帮着贾母解衣裳,俩丫鬟把屏风摆好,换洗的里衣,也拿了进来,放在一边的春凳上后,这俩丫鬟退了出去。

贾母踏上脚蹬,丫鬟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手肘,待贾母在水里坐稳当了。俩人用大布巾把贾母的头发包了起来。

“太太,要搓背吗?”

“不用。你们先出去吧,一会儿在过来。”

贾母坐在水里慢慢抱着双肘,闭目靠着浴桶壁沉思。感觉到这具身体白皙、细腻、光滑、已经有些松弛的肌肤,少了肌肉的弹性。内宅里的、走几步路都要丫鬟扶着的贵妇人,难为她怎么顺产了二子一女了。

唉,贾母长叹一声,把脸埋入水里,憋到不能再忍的时候,猛地以抬头。既来之,则安之,把死路走出活路吧。

穿成贾母,还是贾代善活着的时候。从他的话里能听出到的是现在太子还没有被圈禁,但东宫的属臣开始被圣人清理了

这时机倒也不错的。

只要别再傻傻地把荣府交给王氏管家,最后一场空了。

要是能让贾代善活着呢……

贾母只要想到让贾代善活着带来的好处,那念头仿佛像野草发芽一般,迅速就占满了她的全部思想——让贾代善活着,活着!

“太太,要不要添点热水?”有丫鬟站在屏风外细细轻问,唯恐惊到了她。

“不用了。”

贾母说着就从浴桶里站起来,屏风外面的丫鬟立即问道:“太太洗好了吗?”

“好了。”

俩丫鬟立即转了进来,把贾母从浴桶里搀扶出来,拿着大布巾帮贾母擦拭、拿香膏帮贾母在泡的温热的肌肤上快速、均匀地全涂了一番,然后服侍贾母穿好里衣、中衣。

出了屏风,一个抱着漳绒披风的丫鬟,就帮贾母裹好了披风,几个人簇拥贾母回到卧室。

贾母看着妆台上摆着的几个香脂瓷盒,闻闻是淡淡的茉莉花香气、玉兰花香气还有一个是茶花香,轻轻地点点那茶花味道的瓷盒,“就这个吧。”

边上的丫鬟,立即挖了茶花香脂,给贾母的脸上、脖子上、手上都细细地薄薄地均匀涂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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