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氏定定看着太子,满满的担心,提醒他,“明允,江南出身的官员,可比北方多啊。”
“卿卿,莫担心。从小处说,孤是怜惜哪些女子;从大道理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敢轻毁?!这天下的万民,都是圣人的子民,谁要毁坏圣人子民的身体,先得问过圣人,是不是同意。而且这事儿,拖延一天,可能就要多一个小女孩儿,被强迫缠足;可能就要多一个女子,遭一辈子的罪。”
石氏看着目光坚定的太子,从内心深处,由衷地涌出钦佩。
——这才是真正的、有担当的好男儿!为天下人的福祉,不惜自身利益和安危!
“明允,你放心去做,我支持你。大不了,被那些江南籍贯的官员围攻;大不了,父皇为息事宁人,压制你、降低你的威信。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废了你的太子位置罢。”
石氏咬唇,下定了决心,目光坦然地凝视太子。
“卿卿,我要是败了,可是要连累你的。”
“明允,要是只为了那位置,不为天下人着想,你也不是我满心仰慕的太子了。”
夫妻相拥,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在二人之间漫起。
“明允,”情/事的余韵,让石氏的脸颊,漾着醉人的羞色。她双目蕴情,眼波粼粼,幽深的眼神,似乎要勾得太子溺毙在那眸光里。
“嗯?卿卿啊,想说什么啊?”
太子慵懒地搂着石氏,半眯着眼睛,抬手抹去石氏眼眉上的汗珠。酣畅淋漓后的他,在激情过去了,满足,也略有些困倦。
太子有些迷离的眼神,低沉的声音,略略地暗哑。而他结实有力的臂膀,又紧搂着俯在太子胸侧的石氏。另一只手,在石氏的背部,有一搭无一搭地,抚摸着石氏汗津津的、滑腻的肌肤。石氏感受着太子心跳,一下,一下,沉稳而又有力的。这些,让石氏才慢下来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了跳动。
石氏咬唇,决定先说正事。
“明允,你说我在八月初,办个游园会,邀请官宦人家的母女,都来御花园玩玩,如何啊?”
“行啊。宫务都归你管的,你想办就办呗。要是忙不过来,我就把六福给你。再和父皇说说,把梁九或是魏九要过来,帮你忙忙。”
“明允,”石氏娇嗔,这人怎么这会儿这么呆了?
“怎么了?”
太子被石氏的凤眼一飞,眼光聚集到石氏的脸上。看着石氏娇俏的神情,小太子又跃跃欲试了。
……
“你?哎呀,人家和你说正事呢。”石氏越发地娇嗔起来。
“行啊,你说,两不耽误的。”太子把着石氏的腰,然后一用力,就掐着石氏的腰,把她拽到自己身上。
“呵呵,”小太子欢畅了,太子搂紧石氏,“卿卿,你说,孤听着呢。”
石氏挣脱不得,她也不想挣脱。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想不露声色地能够地把自己的想法,完整地表达出来。可遗憾的是,她支离破碎的喘息,使她的话,断断续续的。
“我想把那些,官宦人家的内眷,嗯,都请来,让她们在御花园……”石氏咬唇,觉得自己喘气都紧张了,“让她们走半天。然后,她们回家,必然要抱怨辛苦的。你再,在朝廷,提出废黜,嗯,裹脚,好不好?”
太子瞬间明了太子妃的想法,他搂紧石氏,低低地在石氏耳边说:“好!”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怨不得太子的原身,念念不忘石氏,要自己一定要给与石氏……
第357章 废太子61
隔日,太子就与圣人, 说了自己夫妻的计划。
圣人看着平日里沉稳的太子, 难得地露出点儿激昂的模样, 不想打击他的热情, 但还是提醒他道:“本朝立国之初,太/祖就曾经下过令禁足。可几年后,因收效甚微, 江南士林又反对激烈, 不得不收回诏令。如今,重提此事,可能反对之声, 会甚于当初啊。成贤,你好好想想, 父皇真的怕你最后, 难以收场的啊。”
“父皇,儿臣知您爱惜、爱护之心。可儿臣既知此事,知道有人戕害父皇的子民, 儿臣就是舍了己身, 也要废黜裹脚之陋习。”
圣人沉吟一会儿, 方道:“你既如此想, 就放手去做, 万事有父皇在后面, 给你撑着。”
太子起身, 对圣人施礼, 郑重地说:“儿臣谢父皇。定全力以赴,去完成此事”
然后他又换了一幅依赖、孺慕的神情,“儿臣就知道,父皇一定会鼎立襄助儿臣的。”
圣人担心,却不愿儿子,失了锐气,从此裹足不前。仍提点他说:“成贤,你知道那些拥护裹脚、赞赏三寸金莲的男人,是为的什么吗?”
“父皇,您说。”太子露出求知的表情。
圣人神秘地一笑。“成贤,你先找出男人喜欢裹脚女人的原因,废黜裹脚的事情,才能够马到功成。”
“父皇戏耍儿臣?”太子露出委屈。
“非也。好多事,揪住其根本,才能一击毙命,一招见效。你得找出太/祖的禁足令,失败的原因,然后再去做此事,才能避免重蹈覆辙。”
“是,儿臣谢父皇教导。”太子恭敬地对圣人行礼,将一些重要的折子,先拟了自己的意见,呈给圣人,再听圣人的讲解。个别的地方,他还与圣人讨论。父子一起做事,气氛祥和,虽慢,但圣人教导儿子,看儿子理解得快,还能有自己的见解,心里也舒爽。
批过重要的折子,圣人就说:“成贤,余下这些,朕慢慢批。你去忙那事儿吧。”
“是,父皇。”
太子给圣人行礼告辞。
圣人看着御案上堆积的、留给自己做的工作,摇摇头,拈起笔,一份份地、专注地看起来。不到一个时辰,他就开始耸肩、摇头,左右晃晃僵硬的腰部。梁九立即过来,伸手给圣人按摩肩膀。
“老啦,”圣人满是感慨地叹息,“才这么会儿,就觉得肩膀僵硬,脖子酸痛了。”
“圣人哪里是老了。”梁九赶紧笑着答道,“圣人分明是平日里,有太子替您做啦,如今自己再做,就哪里都不舒服了。”
“你这老货,倒是什么都知道的清楚。”圣人心里得意,嘴上装样子啐梁九,嫌他掀了自己的底。
梁九笑笑,手上加力,按了有半柱香,才退了下去。他又给圣人换了一盏热茶,然后又恢复木雕泥塑的模样,在御案的不远处,垂头敛手地立着了。
圣人喝了几口热茶,复又拈笔,批阅折子。
其实对于女人缠足的成因,太子他心里明白的很,最初是女人好美。缠过的脚,纤细修长,跳舞美丽,就如现代女人的高跟鞋,束身衣等。但是缠足发展到扭曲,要缠出三寸金莲,这已经就不是最初的、简单的爱美了。这里夹杂了许多孱弱的男人,说不出口的私欲。
缠足的女人,首先是会不良于行的。自然她们的丈夫,就可以不费力气地、就能把女人禁锢在家里,减少、甚至杜绝了女人出门、与其他男人见面的机会;而且,在这些站都站不稳的女人面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可以显示自己是强壮的了。
其次从解剖学来说,裹脚的女子,只能用足跟、足外侧着地,想站直了、或稳当地行走,必然得是外八字脚,才能取得平衡。这就要大腿外侧用力,且还要同时收紧小腹和骨盆的肌肉。从五六岁开始缠足,待十五六岁嫁人的时候,缠足的女子,其大腿及骨盆区的肌肉,会更结实有力的。
最后,就是一些男人,喜欢看那些裹足的女子,在行走间,露出如风摆柳枝的婀娜之姿了。
无论哪一种,缠足对于女人,也只是有害而无益的事情。
至于其它的,什么嗅啊、啃啊,等等,纯粹是变态狂的心理了。
太子先去御史台找张瓒。
张瓒很奇怪太子过来找自己。因太子自从大婚后,开始听政,就整日地跟着圣人,在养心殿处理正事。圣人派去东宫的佐臣,人人都无所事事。转过年来,太子还对众人说喜欢去哪儿,适合干什么,就去哪儿、干什么吧。
于是张瓒找了个适合自己去做的、专门挑剔人的御史台。
“请问太子殿下,寻臣有何事?”
张瓒仍然是板着脸,面无表情。太子私下里认为,他更适合去刑部的。
张瓒这个状元公,也曾给太子讲书。他素日里,为人严谨。太子和贾赦,都曾在他的手里栽过。所以,若是对上张瓒,二人都会先检讨自己,是不是哪里没做好。他二人,可从来不会主动去找张瓒的。
所以今日,是太子来找张瓒,就由不得张瓒不吃惊了。
“孤来寻张大人,是为了一件半私、半公之事。”
“噢?”还有这样的说法?私事就是私事,公事就是公事,何来的半私、半公的说法!
“太子殿下请讲。”
张瓒这人属于严肃款,不板脸就算是和蔼的人。如今面对太子虽恭谨,却也是铁面无情。太子能猜到他心里的想法——当差的时间,说私事,哼!不过谁叫自己是太子呢,他纵有不同意见,也得先听着。
“说是私事,一是因为恩侯去戍边前,曾委托孤和太子妃照顾张氏。另一个冲着太傅,太傅是孤的老师,孤也该照顾张氏这师妹。”
张瓒点头,提起妹妹,他脸色柔和了一点儿。
“师妹难产,虽最后化险为夷了,但孤和太子妃,想起来仍是惴惴不安。高院判去荣国府是意外。但不解开难产的根本原因,师妹日后难免不会再遇到的。”
太子的话,成功勾起张瓒的兴趣。
“太子殿下,您说舍妹的难产,是人为的?是可改变的?是以后可预防的?”张瓒可没忘记,妹妹生女的那一天一夜,差点没要了老父亲和老母亲的命,把二老急的团团转,却没一点儿法子。
“是啊。师妹难产,表面是胎儿肥胖,实际与师妹孕期吃的多,活动少,关系巨大。”
这话在理,说的也是实情。自己妹妹因长子出生的时候瘦弱,怀外甥女的时候,听说吃的是比较多。而妹妹的性子,从来就是不喜欢走动的。
“张大人莫要和孤说,师妹的性子,从来就是不喜欢走动的。你如今有儿有女,可见过活泼健壮的孩子,不喜欢走动的?师妹的不爱走动,实与她裹足有根本关系。”
张瓒立即就变了脸色,如果眼前不是太子,他就要饱以老拳了。女人的脚,怎么可以拿出来说?
太子可不管张瓒的臭脸,反正你也不敢动手的,你也打不过孤的。
他继续往下说:“张大人也读过一些医书,也知不论男人、女人,每日必得走动,不然就有久坐伤肉之虞。田间妇人,四季劳作,皆甚少发生难产。与那些妇人,怀了身子以后,仍日日走动,脱不开关系的。你若是不信,不妨去太医院,与太医求证。”
张瓒咬牙,“太子到底想说什么?”
“让师妹放脚。以后每日多多走动,让身体健壮起来。师妹年方二十,大好年华,却因缠足了,而不能随心自在行走,再遇难产,可不是让老太傅伤心。”
张瓒被太子的话,击溃了素无表情的瘫痪脸。他面色急剧变化,变来变去的,内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这事儿太子说的有道理。
“太子殿下,舍妹已经出嫁,这事儿……”张瓒为难,可该怎么说。要是妹夫反对呢?
“让太傅夫人去说吧。”
张瓒点头,“好,臣回头让母亲去劝妹妹。”
当初妹妹缠足的时候,自己就反对过,结果母亲被那些往来的夫人,说动了心思,非说京城的贵女,都是缠足的。如果妹妹不缠足,将来嫁不到好人家。而母亲因没有缠足,常被那些缠足的夫人嘲笑,慢慢地,母亲也甚少出门了。还是最近这几年,随着父亲的官运畅通,母亲才不被人嘲笑了。
如今为了活命,反正妹夫不在家,先放了再说。什么也不如命要紧!
“张大人,这是为私的一半。那为公的一半,就是天下的女子皆为人母、为姐妹、为女儿,谁舍得自己的母亲、姐妹、女儿,因缠足,不良于行,缺少走动,最后在生产的时候陷入困境呢?”
张瓒明白太子的意思了。
“太子殿下是要重下放足令?”
太子摇头。“太/祖爷那般的威望,最后都不得不收回放足令的。孤像托张大人,问问喜欢缠足的男人,缠足有什么好?”
“这事儿,拜托给张大人了。凡是认为缠足好的人,可以诗赋等各种形式上奏本,孤将择其优秀者,给与奖赏。”
太子笑眯眯地接着说:“赏他与女子,同享缠足之好。不过这奖赏,张大人先莫透漏出去啊。”
张瓒的嘴,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太子拍拍张瓒的肩膀,丝毫不觉得自己,给这典型的书生脑袋里,投进了一颗□□。他施施然地走了,留下满脑子全是风暴的张瓒张状元公。
——这不是,这不是给人挖坑吗?
张瓒觉得,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全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