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觉得分开也没什么不好,自己这面来的人多是兵部武勋的,贾敬那边反而基本就是鸿胪寺和翰林院、与贾敬交好的。
女眷那边,贾赦放心的很,今年有妹妹给母亲帮手,明年就有儿媳妇接手了。
贾赦想的很好,但是初六的时候,还有人无请帖也登门了。领头的就是兵部尚书缮国公。这位不仅没请帖,还大喇喇地以长辈自居。
“恩侯啊,听说荣国府今儿宴客,荣国公在世的时候,老夫还是座上宾,如今居然一杯水酒难求了?!”
你这几年怎么对我的,我还请你喝酒?脸可真大。不过到底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大过年的登门,就是恶客,也不好撵出去。
贾赦忍了又忍,想着母亲昨日说的那些话,太子就是登基了,有些事儿还得等掌握了实权呢。他只好耐下性子说:“缮国公肯光临,荣国府蓬荜生辉。一杯薄酒倒是有,就怕不对缮国公的口味,不喜欢呐。”
缮国公立即做出与贾赦毫无芥蒂的模样,哈哈笑着往席间去,挨着镇国公坐了下来。把镇国公膈应的够呛。
今日能来荣国府的,基本都是不怕打压、坚定挺太子、挺贾赦的。本来大家都兴致勃勃可以一起说说话,吐吐这十年的苦水,发泄一下要如何整治某些人,再展望一下美好的未来。全被这些不速之客打乱了
这顿酒喝的就有些不愉快了。
酒至半酣,修国公仗着自己年老位尊,南安郡王的长子又娶了自己的嫡长孙女,拉了亲家柳国公对贾赦说:“恩侯,我们这些老家伙有了酒了,这就回去了。你们年轻人慢慢喝,择日你和郡王到我府上,再痛快畅饮一番。”
缮国公即便是兵部尚书了,对上修国公、柳国公也还是底气不足。他看看在自己周围坐着的国公、侯爷们,并没有哪个武勋弱与自己,因此也不会有谁因自己是尚书而奉承自己。而北静郡王和南安郡王,俩人热乎乎地聊天并不搭理自己。他只好讪讪地起身,说道:“恩侯,我和镇国公、柳国公一起回了。”
贾赦起身送客,跟着缮国公一起来的人,倾刻间也跟着走的差不多。
镇国公等这些人出门以后,笑着摇头,与南安郡王说:“妹夫,那人啊,二十年不见他长进啊。”
南安郡王笑着回答:“舅兄,他再长进就是做郡王了。”
北静王一笑,“单从龙之功也不够的。”他端起酒杯晃晃,劝酒,“荣国府今年的酒不错。”
北静王府失去兵权多年,他冷眼看着朝局变化,庆幸自己今年没有推了荣国府的请帖。那时候的想法不过是想着荣国府失势,自家多一个说话的伴儿。而如今依太子和贾赦的关系,自家或许能有机会,能顶了追随皇子的那些人留下的空缺。
等贾赦贾政送客回来,席间气氛已经为之一变,留下的人推杯换盏地热闹起来了。
贾赦挺胸抬头、扬眉吐气,高兴地带着贾政挨桌敬酒,把贾瑚留给了北静郡王、南安郡王、镇国公这一桌伺候酒局。贾瑚面对岳父,难免有些腼腆。而镇国公偏又好趣,起了逗弄外甥女婿贾瑚的心思。几句话下来,贾瑚面红耳赤,几欲滴血。
南安郡王心疼女婿,止住镇国公打趣,“舅兄,瑚儿还是孩子呢。”
镇国公一瞪眼睛,“什么还是孩子,下个月就娶亲了。”
南安郡王笑着安抚瞪眼的镇国公,“他就是再过二十年,在你我面前也仍是孩子。”
北静郡王指使贾瑚,“快给你舅丈人斟酒,他喝好了,就不挑事儿了。”
贾瑚捧着酒瓯,赶紧给镇国公满上。
北静郡王笑着说镇国公,“你就欺负孩子呢,一会儿等恩侯回来会跟你算账的。”
镇国公哈哈大笑,不以为意。
贾赦又转了一圈回来,打发儿子去给他大舅舅那桌敬酒去。
张瓒起复后,仍在翰林院做他的四品翰林学士。他那一桌的人比较杂,都是遵循古礼、拥护嫡长继承制的清流。这些人各部都有那么几个,他们并不是拥护太子,但他们的坚持,也算是太子艰难时候的支撑了。
贾赦年前送请帖的时候,并没想到这种人真的能来。等收到了几份表示来参宴的回帖,就把这些人归与大舅兄张瓒,请大舅兄款待。
贾瑚过去敬酒,张瓒少不得把自己这得意外甥,向在座的诸位引荐。贾瑚的舅舅多年指导,虽是少年,考问下来,却也给张瓒争脸。甥舅俩一起得了“不愧是状元郎教授的外甥”等称赞。
女眷那边就轻松了很多了。南安郡王老太妃、贾母等与老一代的国公夫人等坐在一起,中间的有南安郡王妃、镇国公夫人帮着王氏,属于清流一圈的有张家大嫂和贾敏张罗。席间女人们言笑晏晏,宾至如归,开心而来尽兴而去。
宴罢,贾母带着南安郡王老太妃婆媳,还有镇国公太夫人婆媳、张家大嫂婆媳等,去已经收拾好的东院,给她们看为贾瑚准备的成亲院子。其实各府给嫡长子预备的东院,格局基本都差不多。众人细致地看过,老太妃婆媳更加安心了。
荣国府夫人是真心实意要结亲的,看这院子就是在上冻之前,精心收拾好的。
老太妃拉着贾母的手,真心真意地说:“朝华,我那孙女虽说也不是个愚笨的,以后也还是要靠你耐心教导了。”
贾母笑着安慰她,“都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姑娘,大规矩各家都差不多的。细致的地方,慢慢熟悉就好了。”
张家大嫂一踏进这往来多次的东院,心里还是莫名地有了点酸涩。自己来了这里多少次来看小姑子。从小姑子怀了贾瑚,到贾瑚落地,而后是贾琏、贾瑛……后来在公婆返乡后那段时间,自己与妯娌又来了多少趟啊,左一次劝导右一次开解,好容易让小姑子心思转了一点儿,又遇到婆婆过世的事儿。
可万万没想到公公去世的消息,会让小姑子厌世的……
唉!贾瑚兄妹三个也可怜,摊到这样的娘亲。不过幸好她没有死在东院,不然让贾瑚怎么拿东院做新房娶亲。
张家大嫂心思复杂,贾母还以为她因为贾瑚的婚事有什么不满。遂笑着对她说:“舅太太看着这院子里,可有什么要添置的?”
张家大嫂愣一下,收回心思,“这院子收拾的极好。亲家老太太定是费了不少心思的。瑚哥儿几个没了亲娘,多亏了亲家老太太慈爱。”
贾母笑笑,“那都是我的孙子孙女,也是该当的。”
第525章 红楼贾母74
上元节的傍晚, 贾赦匆忙把贾代善留下的全部人手, 都接进了荣国府,又派人去接贾政一家。末了派人去宁国府又把贾敬叫了来, 一番密谋后, 贾敬匆忙回去了。
“母亲, 儿子有事得出去。”贾赦想想自己都安排好了, 时间还早,应该去和母亲说一声,遂带着贾瑚去荣庆堂。贾赦内里着轻甲, 腰间悬着宝剑, 外面穿着大氅, 那神态仿佛是要上阵厮杀一般。
“小心一点儿,别被人倒打一耙了。”贾母凉凉地给了贾赦一句。
贾赦一愣, “母亲何来此话?”
“你好好的集结了几百人,那些人看着就是沙场历练下来的, 你带出去想干什么?御史是摆着看热闹的?没事闲的找他们弹劾你啊!”
“母亲是儿子接到线报。”贾赦把屋里的丫鬟都撵出去,低声和贾母解释。
“你弄清楚了不是有人挖坑在等你?把你去除了,太子身边没人。兵部的牛尚书、胡侍郎等人, 就可以轻松地转投太子,补上你空出来的缺。太子还能一个武将不收不留?”
贾赦呆住了。
“你只接到有线报要逼宫, 就你带这几百人,够不够在乱中保住你自己的?这些年圣人把禁军紧紧地握持在手里,五城兵马司也是握在圣人的亲信手中。就是乱起来了,也足以保住皇宫。到时候京城各门一关, 谁还能攻进了京城不成?牛尚书、胡侍郎各掌一半的京营十万大军,是能全煽动起来的吗?”
贾母恨铁不成钢地用眼刀戳贾赦。
“你把贾家最后这点人、连带你自己都填进去了,瑚儿也再被你拐带去了,就是太子登基了,琏儿的婚事不变,贾家从此也再无翻身余地了。”
贾赦吓白了脸,“母亲,可母亲,儿子不能不去宫里啊。”
“太子叫你去了?”贾母逼问一句。
贾赦摇头否认。
“圣人传你了?”贾母又逼问了一句。
贾赦再度摇头否认。
贾母站起来,走到贾赦跟前,手指点着他的额头,“那你带这几百兵丁,是要去做什么?”
贾赦刚张嘴想说话,脖子一痛,就立即失去了知觉,歪倒在椅子上瘫软了。
贾母拉住往下滑的贾赦,嘴里念叨着,“傻小子,哼!还不知道今晚这坑是挖给谁的,要铲除哪个呢,就急忙往上凑合。你老实儿地在家呆着。”
贾母扶起软倒的贾赦。贾瑚吓傻了,他磕磕巴巴地问:“祖母,您这是,这是要……”
贾瑚与其父是差不多的打扮、穿着。半大的少年,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稚嫩神色。人虽然尚未长成,但酷似贾赦的面容,英气勃发,他心里满满的都是父亲才说的话,平叛、救驾、立功。
贾母招呼贾瑚帮手,祖孙俩把贾赦半托半架地弄到里间的大炕上。
“瑚儿,如今你能打过贾武吗?他那样的,你能连着打过几个?”
贾瑚的脸,腾的一下子就用了红到脖颈。提谁不好呢,和谁比不好呢,偏偏要提贾武。
“祖母,孙儿尚不能战胜贾武。”
“打不过啊。要是有三个贾武那般身手的围着你,你能逃出来吗?”
贾瑚卡住了,憋了一会儿说:“祖母,孙儿要是在战场上遇到这样情况,宁可拼死一个,也绝不能逃。”
“应该是逃也逃不掉。”贾母逼视贾瑚,贾瑚在祖母的目光下无处躲藏。
他赧然回避,嗫嚅道:“是逃不掉。”
“能走几个回合啊?”
“祖母,”贾瑚悲愤了,一个贾武,他能撑住三个回合,那还得贾武放点儿水。“要是三个贾武那般身手的,一起围住孙儿,孙儿是一个照面都混不过去。”
“知道自己半斤八两就好。今夜你就留在荣庆堂。你先在这里看着你父亲。”
“祖母,父亲说今晚,今晚……”贾瑚着急,今夜有事儿啊,怎么能把父亲就这么留在荣庆堂呢?
“今晚那局就是为了坑你们父子设的。你们都给我老实地留在家里。你敢出府一步,就陪你父亲一起躺着。”
贾母出来招呼丫鬟,“鸳鸯,你去给管家传话,把府门都关了。今晚谁也不许出去观灯,谁敢出去,就打断他的腿。”
“是。老太太。二老爷一家到了。”
“嗯,让他们进来。再让人去把琏儿和贾武叫进来。”
贾政一家过来荣庆堂。
贾政是很懵的,夫妻俩带孩子在家好好用着晚膳,准备晚上一起去观灯的。荣国府派人来,让他们一家立即过来,还不说是什么事情。等他们夫妻进府了,贾政觉得府里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母亲您唤儿子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儿我就不能叫你过来了?”贾母反问一句。
贾政呆住了,母亲在哪里生气了,怎么冲自己来了呢?这是怎么了?既往没这么对过自己啊
“老二家的,你今晚带着元春,就在她的屋子里住,不叫你就别出来。珠儿啊,你去西院,把你姑母和表弟们都接过来。晚上你和琏儿带你表弟们在西屋一块住。”
王氏见婆婆神色不对,赶紧带着女儿退下去了。贾珠也立即按祖母的吩咐去做事。
“老二啊。”贾母看着呆愣愣发傻的贾政,什么也不知道就是幸福啊。
“母亲,儿子在,您吩咐。”贾政回过神了。
“你去里间看着你大哥。等他醒了,我有话再和你们说。”
贾母把贾政打发进去照顾贾赦。
没一会儿,贾武进来了。他是贾代善的亲卫,他那一身武艺是所有亲卫里最高强的。贾代善在贾赦能跑会跳以后,就把他给了贾赦了。他的年龄介于贾代善父子之间,他也是贾赦的半个师傅。
贾武进来就给老主母行礼。
“贾武啊,你把老国公的那些亲卫,还有府里的青壮男子都编队。今晚要是闹起来了,你带人守好荣国府,谁也不准出门。打发个人让宁国府也关门守好自己的。”
“老夫人,侯爷说……”
贾母截断他的话,“恩侯说什么,他一个光杆的兵部侍郎,有哪部的兵马听他调遣吗?他现在不同国公爷当初手里握着兵权的时候。就是京里闹起来了,有五城兵马司,皇宫里有禁军有羽林卫,明儿白天他去兵部当值的时候,你们护着他去就是了。”
贾武不见侯爷,老主母又是这样的说法,他犹豫了一下,问道:“老夫人,侯爷呢?”
“让我给放倒了。学艺不精,还不动脑子,今晚这局就是为他准备的呢。老二,瑚儿,你们出来。”
贾政和贾瑚应声出来。贾政仍旧未搞明白是怎么个情况,贾瑚有些不好意思,他没想到父亲十年苦练不缀,还没躲过祖母的一根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