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藤听见吴金员这话沉默了,刘氏看见春藤的沉默,以为春藤没办法是真的不知道,遂又得意起来。
刘氏喜滋滋地说:“怎么样?不知道了吧?你就是假的嘛。你要真知道,那你就是我的晓莺侄女,可惜啊~你不知道,就只是个骗子!待会扭送到衙门,关起来吧!”
吴嬛嬛趁机也插嘴道:“阿娘!这人又骗我们又推到我,光关起来还不行!得让知县大人好好打她一顿,再关起来!免得还有其他人效仿这个贱丫头!真是可恶!”
李铁听见刘氏和吴嬛嬛的话,只觉得怒火中烧,压低嗓门向明世隐道:“公子,这一家子人,真是可以把人活活气死!让小的大开了眼界。”
明世隐慢悠悠的翻了个白眼,才平声说:“还不是你!不多带点兵,直接把他们围剿了。弄得本殿下在这里看这几个人使些下三烂,简直是折磨。”
李铁面色微红,继而不好意思小声回禀:“是小的疏忽了,殿下稍安勿躁,小琪去找帮手了,要不了多久人就回来了。到时候随殿下处置,好出口恶气。”
明世隐这时看向春藤,心里觉得有几分同情,大概被逼到这份上,春藤也没什么办法了吧。
春藤听见刘氏骄横和吴嬛嬛可恶的说法,倒是没有表现出很大的愤怒,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吴金员看见春藤叹气,以为春藤是不知道了,无可奈何了,遂高兴的说:“怎么样答不出来了吧?!你就是骗子!”
春藤摇了摇头,白皙面容上一双眸子,目光坚定的说:“你错了,不好意思,我恰好知道。”
在她很小的时候,约莫五岁时,父亲的身体就已经很不好了。她一直记得,那还是秋天,满院子的枫叶落在庭院里厚厚的一层,红色的枫叶如霞火般美丽,她穿着娇小的衣裙,提起裙子用鞋底踩着枯落的枫叶,一脚下去就是沙沙的声响!她很是高兴,乐此不疲的踩着落叶。
直到她的父亲,出现在她的身后。她记得那天父亲穿着一件深蓝色绣八宝葫芦暗纹的长衫,一脸病容略显憔悴,发丝却梳理的整整齐齐,很是干净的模样。
“晓莺,爹带你去看一样东西。”她的父亲那样说着,朝她伸出了宽大的手掌。
“好!”她甜甜的一笑,圆圆的眼睛变作弯月,她伸手紧紧地握住了父亲的手掌。那大而宽阔的手掌,暖暖的将她的小手握紧,像是握住了心爱之物。
吴家的祠堂一直都很干净,也很宁静,平时这座院子都是有专人看守,房间更是不准人随意进出,唯有一个哑巴老婆婆,每日会来打扫案几和窗户上的灰尘,保证绝对的干净。
那天她的父亲带着她进了祠堂,除了像平日里一样,让年幼的晓莺叩头上香外,还坐了一件事。她的父亲将悬在房梁上的那个木盒取了下来,拿在手中。
后来吴晓莺靠在父亲的怀里,咬着手指头好奇的发问:“阿爹,这盒子里有什么?能吃吗?”
她的父亲只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小脑瓜,笑着摇了摇头,把古朴而重的盒子递到了她的手中,轻声言道:“你自己看。”
吴晓莺两只小小的手。抓住了那木盒子,使出吃奶的劲用力掰了好久,才勉强将那盒子给砰的一声掰开。吴晓莺盯着木盒子,呆呆愣愣的眨了好几下眼,然后又看向了父亲,最后憋不住委屈的说:“阿爹,里面怎么什么东西都没有啊?是不是你把好吃的给偷吃掉了?”
她的父亲只是摇了摇头,轻轻的拿起木盒,用手指指了指里面说:“这里面本来什么都没有。”
“啊?那阿爹是要我看什么?看空气么?”吴晓莺不满的撇了撇嘴,两只双手插在腰间,活像个小泼妇。
她的父亲又抬手指了指祠堂中,所高挂的先祖画像,缓声言道:“这木盒里原本说装的是先祖的遗训。我当年任家主后,便拿下来了看了一眼,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然后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里面什么都没有,历代的家主都说里面有遗训呢?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化有为无”。最后的一切都会变成虚无,消失不见,没有永恒的留存。先祖的意思大概是要后辈们学会珍惜吧。所以,为父认为,这里面装的是叫”珍惜”。”
“珍惜?”幼年的吴晓莺将那个空木盒拿回到手中,看了又看,还是没明白。
后来没过多久,父亲就病逝了。吴晓莺那个时候才懵懵懂懂的明白,珍惜的意思。也许父亲只是在活着的时候,努力珍惜陪伴她的时光,只是,最后还是没能看着她长大。
那天吴晓莺又回到了吴家的祠堂,与上次她和父亲去祠堂的时候不同,那个列台上多了一个新牌位,那个牌位上写着她父亲的名字。她抬起头,久久的望着挂在房梁下那个高高的木盒子,她忽然觉得那个空盒子里装的应该不是“珍惜”
应该是“遗憾”,是那些所有没有来得及做,没有来得及实现的东西,都化作了无言的憾事,锁在了那个小小的木盒子当中。
那个小小的盒子里,似乎装着所有人都得不到的东西一样,它像是提醒又像是警醒。
春藤收敛起情绪,定定的盯住吴金员大声道:“祠堂里高悬的木盒中,装着的东西是良知。”
吴金员初听见这话,一愣,随即乐得哈哈大笑:“良知?哈哈哈!良知是东西吗?那个也能装进盒子里的吗?看不见也摸不着~我看你这个贱丫头,是不知道了吧,所以随口瞎说!”
“良知不是东西,可是叔叔你的良知却被锁进了盒子里,在你身上一点都没有!”春藤咬牙切齿的指着吴金员怒斥道。
“好你个贱丫头,谁是你的叔叔!你肯定是答不出来,所以恼羞成怒故意羞辱我!来啊!将这贱丫头抓住!扭送官府查办!”吴金员愤怒的两眼瞪得溜圆,指着春藤大喝一声。
“慢着!我已经答出来了,是你不敢相信而已!如果你不心虚,你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木盒验证吗?”春藤面无惧色,反而越加坚定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