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神识外放,再次俯览乾洲。
结界又被撕开一角,这次并未引得洲土动荡。
前两次留痕过于粗暴,对结界形成刺激。故此这次换了个方式,与乾洲达成某种默契。
以青衣楼做为一个节点,能看到的区域又扩大了一部分。加上之前能够看到的地方,已经接近一半的区域。
而且不同于双驼山与回燕镇时,只是单纯的在留下印记。这一次,在留下印记的地方,隐隐出现了三点星光。迷雾所在的区域,也似有四点星光遥相呼应。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地圣乾洲这七大派所在位置,刚好与北斗七元星位相合。北斗七元能解一切厄,以人间物化星镇压洲地。”
起初只想仙过留痕打破结界,可后来发现乾洲竟有崩碎之危。于是便将两件事一起做,以北斗七元星位施为镇压。
铁剑,金刀,风筝,都是人间之物,择取时各有缘法,并不一定是刀兵铁器。后面的四个基本遵循这个原则,根据地点情况或有变化,直至星位全部落成。
苏青越发觉得和这片大洲有缘,九缘造化仙台似都产生了些许感应。
一片片的光雾上升,在更上方的位置似乎酝酿什么。
并非来自一层九宫任何一宫,而是仙台整体要发生某种变化。
似乎,有第二层。
变化并没有真的发生,光雾最终全部散去。不是达成有多难,而是缺少足够的支撑。
万丈高楼平地起,仙台造化需奠基。想要第二层显现,一层九宫必须填满。
“前身九缘真人,今怀造化仙台。来此间不为苟且,只为问道寻缘。”苏青若有所思。“其他的暂且不想,先镇压了乾洲再说。”
望了眼云霄里起伏的风筝,苏青并不是太满意。
“如果引天上星力,效果要好上很多。怎奈如今境界还是差一些,以地仙之体施为多少要冒些风险。暂时弄个平民版的将就一下,等境界回归后再完善补全。”
苏青觉得事情没做好,旁人却已然看懵了眼。哪怕已经目睹过仙迹的掌门们,都是一幅瞠目结舌的模样。
劈山劈湖的就已经够可以的了,这次竟然把楼当风筝给放了起来。
前两次勉强还能用武道解释,眼前这个是真的解释不通。
“老楚啊。”侯震喃喃道,“以前老夫总说你们青衣楼狂的想上天,这次是真的上了天喽。”
楚业没有说话,只在望着天空出神。
旁人只看到狂风卷起了青衣楼,但他从中体会到了更多的东西。
青洲三十六年的历练,此前勤学苦练的时光。看了一眼腰间佩剑,楚业突然伸手一拍。
哗啦啦一阵脆响,剑和剑鞘断裂散落。
“老楚,你……”侯震一阵不解。
“我走错了路,青衣楼几代人都走错了路。”楚业叹了口气,
“青衣楼号称知天下事,最早并非因为遍撒密探,而是御气听风之术乃是一绝。只是后来认为此术不利于杀伐,只能为他人耳目,从而让门下弟子转修剑道。御气之术渐渐荒废,即便修习也只是调理气血之用。”
侯震恍然大悟,抬头望向天空。“若到这种境界,御气或可御物啊……”
楚业道:“不敢奢求有仙君之万一,但这无疑是一条路。我方才已有所悟,当闭关消化所得。”
“恭喜。”侯震发自内心的给予祝贺。“你大可放心闭关,那个小胖子我先带走了。刚才我突然发现,和他挺有缘的。”
楚业只是呵呵。
这个时候哪怕完全不考虑蓬莱之主的因素,也没人能把那个胖少年带走。
那少年盘膝坐在河边,身体周围气雾升腾。
真气,元神境。
原本连先天都不到的菜鸟弟子,竟然不知不觉间突破到了元神。
“前辈……”
本来已经走远的青年和少女都转了回来。
在附近踏青游玩的人很多,但知道到底发生什么的没几个。绝大多数人只知道突然起了风,然后青衣楼便凌空飞起。
他们两个知道怎么回事,目睹了全部的过程。除了几位掌门之外,就他们两个看的最清。
匪夷所思的场景他们两个没有看懂,不知道眼前这人是真仙临凡。但有一件事,看的非常明白。
他们的小师弟,未入先天的小胖子,到达了元神境。
再看向苏青的时候,因为心中所想,样子也和之前不一样。
不再是普普通通的土鳖,不是春心荡漾的少年。而是一位高山仰止,和莫楼主一般的世外高人。
“方才是晚辈眼拙,未看出前辈是高人。还请前辈万不要怪罪,再给弟子一次机会。”青年后悔的不得了,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忏悔。
这死胖子给个风筝便成就元神境,如果换成自己岂不是能元神一转?
少女则是跑去先捡回了风筝,举着递到苏青面前。
“大哥哥,你要不要试试我这个……”少女咬着嘴唇楚楚可怜,秋水流转企图用眼神说话。
不识真仙并非罪,错过机缘难再寻。苏青不会与少年人为难,但也不可能再理会。
苏青从两人中间走过,到了胖少年的身前。
胖少年此刻已经调息完毕,轻轻吐了一口浊气,对苏青拜倒。“多谢前辈恩赐。”
“自己挣来的机缘,无需言谢。”苏青道,“若是将来能取回云中纸鸢,可到蓬莱见我。”
“蓬莱?”胖少年有点迷,隐约感觉在哪听到过。
苏青转身离开,走向马车。
人间物化星留痕,可改变胖少年的体魄,助他境界提升。但最多是先天的程度,绝无可能到达元神。
胖少年是自己观风悟法,从而突破了更高的境界。
肉身上的各种不足,在苏青眼里都不是问题。但这隐藏的悟性,却是极为难得的天赋。
一直发呆的郭残阳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把拉住楚业,说了个名字。“任书奎。”
徐初平在边上听到,不由得愣了一下。
楚业则满头雾水,没明白什么意思。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秘密吗?”郭残阳道,“任书奎给了我一个灵果,吃了不但功力大增,还恢复了青春。”
楚业好笑道:“怎么现在突然想说了?”
“我想说就说,你管得着么。”瞥了一眼天上的楼阁,郭残阳咳嗽了一声。“任书奎是烈剑山庄出身,也曾被流放青洲。不过我们认识,是回乾洲之后。”
“只有这些?”楚业问。
“嗯,不止。”郭残阳迟疑了下,“对了,还有一个叫刘坚的,出身十三坞。但这个人和任书奎不同,做事比较有分寸。这些年青衣楼和十三坞关系改善少,他为人也算义气,我其实不太想提他。”
“你挺义气。”楚业呵呵。
“当然,”郭残阳大义凌然。“不过江湖大义为先,他毕竟走的比我和任书奎近。万一做些我不知道的事情,那也是有可能的。”
郭残阳一边回答着问题,一边暗暗替刘坚祈祷。
“刘兄啊,帮你瞒了一个多时辰,已经很义气了。详细你吉人自有天相,定可以逢凶化吉。”
……
武者与友共患难,义字当头。武者外出遇敌,斗而失手,刑问其友。武者不从,不吐半语,舍命护友。敌赞,义士也,遂释。
《乾洲梦华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