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宝贝?”
左道奇心中警惕,面上却装出大喜的样子。
“不知前辈有什么宝贝,要送给在下?”
小乞丐面色依旧如同之前一般,像是一个冰冷的傀儡,他指向自己,“我!”
我可去你的吧!
谁他妈想要你。
左道奇心中狂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强忍住。
“前辈这是何意,晚辈受之不起啊!”
小乞丐却是澹然的看了他一眼,小手一挥,化为一团烟雾,落在左道奇头上,继而成为一个青色小碗,碗中隐隐带着烟雾。
“萧妃的死,与无忧教和袁忠的关系都不大,不要查下去了,会死人的!”
冰冷的话语在左道奇耳边响起,他的手不听使唤般接过小碗。
刚刚接手小碗,烟尘消散,眼前的壮汉与小乞丐已经消失不见。
左道奇神情错愕的站在路上,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尤其是道基反馈,近乎掌控天地的感觉,让他心神一松。
这时他才仔细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路过时,一个奇怪的小乞丐,送了他一个碗,还在最后给他留了一句话…
行人有些奇怪的看着站在街中,拿着小碗站立不动的左道奇,有些嫌弃的避开。
左道奇却不为所动,他走向路边,仔细端详了一眼手中的青色小碗,体积不大,比前世的茶碗还要小几分,入手如冷玉,冰冷且滑腻,触感很特殊。
对于那小乞丐的真实身份,他心中生出猜测。
那小乞丐,应该是无忧教的高层,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但就是那般强烈。
倒也不是毫无依据,从小乞丐的行动逻辑中,也微微能看出一丝端倪。
知道萧妃桉真相的,目前就左道奇所知,除了太师袁忠,那就只有无忧教左教宗,至于那位…他心中依旧存疑。
暂时将那位排除,再将袁忠排除,那么…便只剩下无忧教的人…
左道奇望着身后的运河,犹豫片刻,将手中青碗丢入水中,装作无事发生。
他决定忘掉今天的一切!
只是,这种情况在他回宫后,在侍卫们有些畏惧的目光中,走进换衣房换衣服时,神色骤然一变。
他感觉胸口骤然一沉,像是有什么东西。
他面色僵硬的从怀中取出,那事物,果然是那个小碗!
左道奇面色难看至极,他止住脱衣服的动作,转身就走。
他面无表情,再度将那小碗丢入运河中,直到那小碗随着滚滚运河,向东流去,直到再也看不到,才折身返回。
只是…
这种情况,没持续一分钟,左道奇便停下脚步。
他捏着手中小碗,气血与法力同时运转,手心雷霆闪过,气血将手臂的肌肉胀起,随即同时发力!
卡察~
轻而易举的,小碗破碎!
他将一块块碎片捡起来,丢在不同的河段中。
做完这一切,左道奇拍了拍手,心中微微送了口气。
他感觉这样做,应该足够摆脱这古怪小碗了。
可是,当天再度来到换衣房时,又摸到了那个小碗!
左道奇脸色惊骇至极,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这种事情,完全不是他该插手的,那小乞丐和壮汉为何要找上自己,真是…恶心至极。
他觉得自己完全就是无妄之灾。
虽然这小碗暂时无害,但如此诡异,他又怎能放心。
犹豫许久,心中闪过几个能求助的人或势力,皂衣处…牛辅不过意动武夫,多半也解决不了这小碗,闹到宗人府的话,左道奇心中不愿,排除牛辅。
接下来是心悦,对于心悦到底是否会帮他,心中存疑,虽然她也说过会与自己成为攻守同盟,但这碗中物,太过危险的话,心悦多半也会翻脸。
他不想赌,那么心悦也只好pass。
姜离烟也是如此…
可惜紫孤道现在离京了,否则的话,他倒是很乐意去舔这个‘大侄子’,就是不知道他要是知道自己和太后的关系,会不会砍了自己。
剩下的人,便只剩下儒道的那些人,书院几位夫子,或者……张维正!
只是刹那,他便定下心思,去找张维正。
张维正毕竟是首辅丞相,想必对于无忧教,他是有所了解的。
来到尚书府的时候,刚想暴露自己的太监身份,取出百户令牌让侍卫去禀报张维正,却刚好遇到了一脸冷峻的黑脸小子-公孙用。
“公孙大人留步!”
左道奇连忙喊道。
公孙用一愣,自上次有人喧哗尚书府被刑杖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大胆的人了,回头一看,是左道奇。
他伸手止住两个上前的侍卫,有些冷的看着左道奇。
左道奇却是习惯了黑脸小子的冷酷,深深吸了口气,抱拳说道,“烦请公孙大人容禀,卑职有天大要事,求见张相!”
公孙用看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出几步,“跟上吧。”
左道奇连忙跟上他的脚步,走进了充满威严的尚书府。
等了一会,终于再度见到了张维正,他正持笔写着什么东西,左道奇不敢多看。
许久,他才放下手中的笔,施施然问道,“你有事找我?”
左道奇连忙抱拳,“皂衣处百户左道奇见过张相。”
张维正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说吧。”
左道奇连忙开口,将今日在城中发生的事情告诉张维正,随即双手将小碗递给公孙用,一脸期盼的看着张维正。
他说的情真意切,一五一十的将事实说出来,最后顿了顿,开口说道。
“卑职怀疑那小乞丐是无忧教中人,此邪物不可摧毁,不可丢弃……”
丝毫没有隐瞒的必要,也没有隐瞒的动机,无论为了他自己的性命,还是为了与他一起住在冷宫中的贵妃母女。
张维正从公孙用手中接过小碗,放在手中掂量片刻。
许久轻笑一声,“有趣…”
左道奇心中爆炸,他感觉自己又遇到了一个谜语人,怎么的都喜欢说这些逻辑不通的话语,有趣泥马啊!
“你猜的不错,那人确实是无忧教的人。”张维正将小碗微微举高,“此乃国运,不知为何被他所窃取,又强制将这些气运认你为主。”
左道奇神色微变,连忙抱拳,“请张相解了这认主,国运事关重大,卑职切不敢窃取。”
实在是这小碗诡异的让他害怕。
“无妨,大晋如今气运正隆,这点气运,无关紧要。”
“卑职是担心…”
“担心这国运会害你?”
左道奇不言,但却是表达这个意思。
张维正摇头而笑,“放心吧,这国运你现在用不了,虽然认你为主,但也需你聚三花时,才能启用。”
左道奇心中还是半信半疑,但却接过了小碗。
......
公孙用将他送出去。
左道奇拿着小碗,想要送给他,“公孙大哥,数次见面没什么值钱的礼物,这个碗…”
公孙用眉头微挑,“你收着吧,昨日我才将城中无忧教扫荡一空,既然张相说让你拿着,那你拿着便是了。”
左道奇神情愕然。
公孙用看出他眼底的担忧,又解释了一句,“无忧教左教宗被张相‘追思’寻觅,他不敢走出京城的。”
顿了顿,继续说道,“皇宫他也不敢进去的。”
言下之意是,左教宗此刻就在城中,左道奇想要避开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离京,要么苟在宫里。
瞬间,左道奇就确定了办法。
狗住不浪!
......
左道奇走后,公孙用回到房间,站在张维正身后。
“张相,那些国运便给他?”
张维正笑了笑,轻声说道。“给了就给了,倒也没多少,如今北地降雪,这点损耗,大晋三五个月便能恢复的过来。”
沉默了片刻,公孙用有些迟疑的问道,“他口中的小乞丐,是否是…无忧教左教宗?”
张维正脸上的笑容消失,点了点,“就是他,他在借助左太白的口,告诉我一些事情。”
张维正心中明白,小乞丐那番话,看似是在对左道奇说,但实际上却是借他的口,告诉自己,萧妃的死于无忧教和袁忠的关系不大。
萧妃的桉子,他很早就知道,但直到现在,依旧只查到袁忠,甚至袁忠都能为他出卖无忧教,却依旧不肯说出萧妃的真正死因。
萧妃的死,似乎很复杂啊…
张维正心中叹息,真的是那位吗?
.....
左道奇走在路上,一手捏着小碗,在得知小碗没有威胁后,他开始仔细回忆与那小乞丐见面的事情。
在得知张维正昨日曾经派出公孙用剿灭城中无忧教时,他有了一些不同的想法。
那小乞丐似乎对自己很了解,他这时候也反应过来,那些话似乎是对自己说,却是在用自己的嘴,想要自己传达给某些人。
他心中确信,自己在宫中的关系,他绝对不清楚,最多知道自己是皂衣处百户,与姜离烟、太后乃至紫孤道的事情,绝对全然不知。
所以,除了宫里,自己在外面,便只有心悦、张维正以及书院几个关系。
很合理的排除心悦,那么,结合昨日公孙用做的事情,他的那些话,实际上,就是对张维正说的!
让张维正不要查?
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结论。
这萧妃桉背后的谜团,到底涉及到什么,让他竟然敢警告一国首辅,成就大儒数十载的张维正!
他心中有些不寒而栗。
就在路过运河时,有一处不那么湍急的水面结出一大块冰面,冰面与铜镜一般,清晰可鉴,无意间扫过他的面容。
他脑海中灵光轰然闪过。
他想明白了,那个小乞丐的面容,他为何会觉得熟悉。
因为那是他……小时候的脸!
要是他记得没错,那大汉,似乎称呼那个小乞丐为……小左!
他一定认识小乞丐,或者说小乞丐一定与原主有关。
左道奇闭目,搜集原主的记忆。
原主有一段时间,被人称呼为‘小左’,那是在城外青羊观的时候!
不是吧,阿sir!
那小乞丐,难不成真是原主在青羊观时候的师傅或者师兄?
原主的记忆中,对在青羊观中的记忆有些模湖,大约只记得师傅是个年过百岁的白胡老道,师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道士,比他入门早一年,入门前是街上的小偷。
至于为何记得师傅过了百岁,那是原主为数不多印象深刻的记忆,在元吉帝大赦天下的那天,也是他师傅的生日…
师傅的名字他不知道,但他的道号,左道奇却是模湖的回忆起来,似乎是…玄阴子。
至于他的修为,年幼的原主还真不清楚。
左道奇心中震惊,难不成自己胡诌的神秘背景,竟然是真的?
只是…若是师傅是无忧教的教宗,那自己又为何会被卖进皇宫,原主可是真的要摘了蛋啊。
错综复杂的线索,让左道奇大脑杂乱,他有些想不明白。
他摇摇头,将小碗丢入扳指中,与那在湖底与《紫极宝鉴》一同得到的前朝小印丢在一起,当成杂物,不再理会。
他决定忘掉今天发生的一切,明天早上,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