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桌上那尚未打开的骰盅，对于秦泽而言，与其说是赌局，倒不如说是做局。
再加上耳边众人嘈杂不止，方才刘头的一番话，秦泽并未听得太清。
即便是对于簇拥在木桌旁的赌徒们，刘头不过是一个看大门的，根本没人在乎。
自己是输是赢，才是他们眼中关注的重点。
“秦少爷押豹子，不过是区区五千两，对于秦家而言，那都是九牛一毛。”
玉面狐狸操着一口惯用的庸散语气说道，而后，又随口提醒了一下身边的秦泽，“来者果然是美人，秦公子我觉得你可以抬头看看。”
秦泽颇有疑惑地抬眼望去，一处并不为众人察觉的角落中，格格不入地等待着一名云阙白衣弟子，透过身躯的曼妙起伏，隐现一抹妖娆。
纤纤玉指微微抬起，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宛若白玉的手臂，将压在头上的斗笠缓缓摘下，三千青丝如瀑布般披散垂纶，惊若百合盛开。
少女的脸庞清秀脱俗，眉眼间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青涩，双眸清澈如湖水，似乎能映照出人的灵魂。
“秦公子。”
娇滴滴的轻唤，瞬间打破了喧嚣，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外静谧。
殊不知，引来的却是无数双尽显贪婪与欲望的目光，一道道邪念下作的寒芒，恍若能将其一口吞下。
“王语嫣。”
秦泽的眉心瞬间立起一道竖纹。
...
“啧啧啧，秦少爷果然是艳福不浅啊，此尤物竟然都追到这儿来了。”
“有钱人就是一样，这美人都能主动扯男人的大腿。”
“够味，我都能想到各种姿势。”
一声声毫无底线的隐晦调侃，让李贺也是冒了一头的冷汗。
这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他连忙从众人的缝隙中挤过，来到王婼嫣跟前压低声音怒斥道：
“什么时候来不行？偏偏选这种节骨眼上来添乱！”
话音刚落，一只鬼祟的脏手，便朝那张如凝脂般的小脸伸了过去。
“啊！”
随着王婼嫣的一声尖叫，李贺一把便将其拽了过来，大吼一声：
“他妈的！别忘了尔等是什么身份，如若再敢造次，老子必会让云阙山内门精锐合力绞杀！”
王婼嫣早已是被吓得双腿发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李贺这等地皮流氓似乎成了她的守护神。
毕竟，就地牢的这些人，在王婼嫣眼中，有人肤色煞白、有人面带毒疮、有人瘦如螳螂、甚至不缺口眼歪斜。
相反，若邪恶之相分三六九等，膀大腰圆的小胖子李贺算是最呆萌一个。
此番情景让秦泽暗自舒了口气，扭头便露出一副匪气，道：
“我当时谁呢，区区玩物而已。都押好了没？马上可要开骰盅了。”
仅此一句，便让前来探望的王婼嫣彻底心寒。
自从飘香院一事过后，她曾无数次回忆着，那个敢于怒杀百余奸商并在众人面前正义尽显的少年，究竟是何等为威风。
哪怕以前再纨绔不堪，只要肯浪子回头，一切都有可能。
但...此时的秦泽竟同牛鬼蛇神如此融洽，若非亲眼所见，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望着桌上的见人盅，刀疤男忽然用手把桌上的苹果核一把按住。
“大家都押好了，秦少爷的豹子想必也不会变吧。”
秦泽将右腿踩在板凳上，冷笑一声。
“那就帮我把苹果核摁好了。”言罢，又一脸嘲讽的用手指点着众人说道：“我可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压大还是压小，或者说，押豹子。”
经过再三思索，将近一半的人放弃了最初的选择，或押大，或押小，总之除秦泽之外，没人傻到敢押豹子。
“开吧！”
“赶紧开！”
“对，别等了！”
在众人的催促下，玉面狐狸刚要伸手触碰桌上的骰盅，结果被秦泽拦了下来。
“慢着，所有人都押了，玉面狐狸唯独你只顾摇骰子，难道不想玩一手？”
“所有一层的兄弟们都参与了，也不缺我这一个吧。”
“怕是你没这个胆量。”秦泽咬牙道。
“唉，果真是没办法呢。”
玉面狐狸本身就自带邪笑，到了真笑起来的时候，狭长上挑的眼睛被眯成一道缝隙，上扬的嘴角向外延展，如毒蛇一般占据了整张脸。
沉思片刻后，他继续开口道：“我忽然觉得豹子，是个不错的选择，大家帮我做个见证，我口头上就当做是押了。”
秦泽一听，瞬间瞥了过去，两人的视线刚好相对。
玉面狐狸的薄唇紧闭且含笑，完全没有其他人脸上的期待和忧虑，甚至连焦急都完全无法察觉到。
回想原著，此人向来很神秘，甚至到了后期直接销声匿迹，恍若人间蒸发。
狡黠这个词汇在他脸上似乎没有什么隐晦，自然且又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自信和城府。
这种笑，好像一直都挂在脸上，无论何时，无论何事，从来都没有变过...
“跟我一样押豹子？”
面对秦泽再次确认，玉面狐狸依旧笑不改色，“没办法呢，不改。”
“哈哈哈！”刀疤脸放声大笑，“老子今天出来无非是想赢块嫩肉解馋。”
说着说着，他那邪祟的目光忽然转向了人群后面的王婼嫣，“现在改注意了，既然李贺少爷不让动，那老子赢了这小美人总可以吧。在这个赌桌上，只要有人需要，一切都可以作为赌注，向来就是这个规矩！秦少爷，你不会反悔吧，哈哈哈。”
王婼嫣顷刻间被吓了一跳，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堂堂玄冥地牢的管理竟会如此松散不堪，除主门以外，囚徒可自由走出牢房，还能聚众赌这种生死之局。
“我要回去！”
李贺再次一把将其抓了回来，“王师姐，自从你敢进这个门，就注定要等这场赌局，直到结束见分晓。”
秦泽一脸事不关己的说道：“赢那美人？切，随你，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望着李贺在桌上压着的佩剑，刚好押到了小的位置上，刀疤脸果断将自己早已放好的随身物件又换成了押大，“只要秦少爷不插手，他奶奶的，老子今天势在必得！”
秦泽当即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玉面狐狸，轻启唇齿道：
“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