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黑幕如沉甸甸的铅块,压在保定城上空。
李靖国正在温暖的被窝里与小妾缠绵,却被那如丧钟般的消息震醒。
他听闻弟弟李九鹤的死讯,顿时如遭雷击,慌乱得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光着上身就猛地推开门,瞪大了眼睛,声嘶力竭地大喊:
“你刚才说什么?”
此时,副官李宝满脸泪痕,狼狈不堪地走上前,
“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讲述起保安团被灭的惨事。
他一边哭一边说,那凄惨的模样仿佛世界末日来临。
说完,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肩章,递给李靖国。
李靖国颤抖着接过,只见肩章上赫然写着
“不扰民,真爱民,誓死救国。西北军29军第九团四营”。
李靖国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这就去军部一趟!”
在这座城里,那个所谓的军部在十天前刚刚成立,就像一座在风雨中飘摇的孤舟,肩负着重整防线的重任。
它主要负责收拢从北面溃逃过来的部队,重新组织起抵御日军的防线。负责此处军务的,正是冯治安将军。
此时,虽已到了后半夜,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偶尔的虫鸣声打破这沉闷的氛围,但冯治安将军却毫无睡意。
他独自在昏暗的灯光下,眉头紧锁地看着地图,面容凝重得如同笼罩着一层寒霜。
每一道山川河流的标记,每一个城镇村落的位置,都像是一块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
原来,楚风所在的132师已经被裁撤,命运的车轮无情地碾碎了他们原有的编制。
这支部队和原29军第37师合并成为了国民革命军第59军,而原37师的师长冯治安,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现在59军的军长。
原29军看似扩编成为了国民革命军第一集团军,可这只是个徒有其表的空架子。
冯治安心中满是苦涩,上头仅仅给了这么个头衔,却一没给枪,二没给人,三没给钱。
他现在的部队,都是他沿途一点点收拢起来的,就像一个拾荒者拼凑着破碎的希望。
说是一个军,可实际上所有士兵加起来,还不到一万五千人。
而日军呢?
根据最新获取的情报,南下进攻的部队至少有四五个整编师团,而且还都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甲等师团。
如今,邯郸,还有北平周边的县城,都已经被日军那刺眼的膏药旗所覆盖,宛如大地的伤疤。
眼下,保定城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被日军那汹涌的部队攻陷,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李靖国急匆匆地闯进军部,一进门就开始哭诉起来,那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他添油加醋地描述着保安团被袭击的经过,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不明身份的敌人身上。
说完,他还把臂章递了过去,那眼中闪烁着的是复仇的火焰。
参谋长陈翀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颇有几分学者气息,只是此刻他眉头紧锁,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满脸都是忧国忧民的神色。
他看着臂章上的部队番号,轻声说道:
“这不是宋无忌的部队吗?”
冯治安微微点头,然后背着双手,神色严肃地说道:
“让宋无忌来军部。”
宋无忌那日从战场上逃跑之后,就带着部分残兵,一路如丧家之犬般向南逃窜。
好不容易抵达保定城后,便来到了冯治安这里。
后来,孙少军赶到,将楚风未死的消息告诉了他。
宋无忌一听,心里就开始琢磨起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暗暗思忖:
那日追击我们的鬼子,不会是楚风的部队吧?
他对楚风恨得咬牙切齿,可让他带着人向北,去寻找楚风的部队把钱财要回来,他却没那个胆子。毕竟,楚风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
当宋无忌来到军部,听到参谋长陈翀一说事情经过,他心中大喜,仿佛看到了复仇的曙光,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心中已经有了一个阴险的主意。
他猛地将臂章一巴掌拍在桌上,怒不可遏地吼道:
“当真是岂有此理!这楚风投降给日军也就算了,竟然还当鬼子的先锋,攻击保定保安团。”
冯治安一听,眉头顿时皱成了一个疙瘩,满脸疑惑地问道:
“投降给日军?何出此言?”
宋无忌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开始讲述他编造的谎言。他把楚风带领部队穿着日军军服攻击他们的事情说了出来,可他这些话半真半假,巧妙地完全隐去了自己抛弃伤员、还有抢劫百姓的那些丑恶行径。
至于孙少军告诉他的那些话,他也只说了一半,故意歪曲事实,让楚风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汉奸,背叛了国家和军队,向自己人举起了屠刀。
宋无忌越说越激动,满脸涨得通红,痛心疾首地说道:
“楚风这汉奸,投降日军之后,还对昔日同袍反戈一击,简直就是我党国之耻啊!”
一旁的陈翀听了,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低声提醒道:
“军座,若果真如此,那这个楚风很有可能是伪装成我军部队,来对保定防线进行渗透啊。”
冯治安听到这话,心中顿时警惕起来,他深知保定防线现在就像一层脆弱的窗户纸,一旦被敌人渗透,后果不堪设想。
他猛地站起身来,大声下令:
“命令直属警卫团集合!”
说完,他的目光又落到宋无忌身上,眼神中带着审视和怀疑,说道:
“宋团长,若你所说是真,我自然对楚风严惩不贷,若你所说是假,又当如何?”
冯治安并没有完全相信宋无忌,毕竟这个人平时给他的印象就不太好,最擅长的不是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而是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宋无忌却胸脯拍得震天响,信誓旦旦地说道:
“若是假的,我这团长的位子让给楚风!”
他心中暗自得意,想着到时候双方一照面,剑拔弩张,楚风确实穿了鬼子军装,肯定是百口莫辩。
只要把楚风押解回来,自己再托关系走走后门,楚风这汉奸的罪名就坐实了,说不定还能把被楚风抢走的钱财也夺回来,这可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冯治安不再多说什么,迅速安排了一番之后,便下令让人打开保定城城门,他要亲自领兵作战,去揪出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叛徒”。
而此刻,楚风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恶意污蔑成了通敌叛国的汉奸。他正和士兵们在保安团营地附近忙碌着。
另一边,警卫团在保定城城门打开后,如汹涌的潮水般快速向保安团被袭击的地点进发。
他们的脚步声整齐而沉重,仿佛是死神的敲门声,一步步朝着楚风和四营逼近。
与此同时,胡老六正带着部分士兵,巧妙地混在老百姓的队伍之中。
突然,他看到警卫团的士兵们,如一条黑色的长龙,顺着公路向北气势汹汹地推进。
胡老六心中不禁疑惑起来,暗自思忖:
就算是知道四营回来了,也不至于这么大阵仗来欢迎吧?这架势,这人数,明显不对劲啊。他心中念头一转,顿时明白了,他们袭击了保安团,肯定是得罪了城里的某些达官贵人,现在这些人是要出兵来收拾他们四营了。
胡老六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士兵,粗略估计了一下,心中暗惊:
这可有上千人了啊!
这可如何是好?
他不敢耽搁,急忙喊过来宁缺,在他耳边低声叮嘱了几句,让他赶紧跑回去给楚风报信。
宁缺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小伙,他可是宁家村最好的猎户。
从小他就跟着爷爷进山打猎,那崎岖的山路就像他家的后花园一样熟悉,练就了一双铁脚板,跑起来就像一阵风。
而且,他在宁家村的猎户中,枪法也是最好的,百发百中对他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虽说他年龄不大,但整个宁家村的猎户们都对他很信服,隐隐以他为首。本来这种报信的活儿,一般都是小结巴来做的。
可在熙宁镇的那场惨烈战斗中,小结巴不幸中了枪,现在正奄奄一息地躺在车上,生命垂危。
看着宁缺迅速离开的背影,一旁的书生满脸担忧地拉住胡老六道:
“连长,我看这部队的架势,是要对咱们四营兴师问罪啊,咱们可不能就这么干看着啊。”
书生肚子里有墨水,脑子转得快,他联想到之前李九鹤叫嚷着他哥哥是保定市长,心中不禁猜测:
万一城中的国军和这个什么保定市长狼狈为奸,那他们四营可就麻烦大了,肯定会吃大亏的。
胡老六却满脸不在乎,骂骂咧咧地说道:
“他娘的,怕什么,老子现在就带着人杀回去,狗日的敢动营长,就是老虎老子也得掰下它两颗牙来。”
书生却保持着冷静,他微微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嘴角突然泛起一丝神秘的微笑,然后凑到胡老六耳边,低声说起了自己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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