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水波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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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谢鸣章的问话落下,脚步声再次响起,隐有穿过影壁走进来的趋势。

这下漆如隽的面色彻底灰白,僵着身子,不敢再乱动分毫。

幸好他刚才随手把宁浮蒻的衣裙都捡进来了,否则谢鸣章根本用不着询问,一看便知她确实在温泉内。

宁浮蒻倒是一脸从容淡然,甚至还有闲心去亲吻漆如隽。

他被困于她的身下,宛如一块砧板上的鱼肉,任她握在手中翻转、宰割、亵弄。

垂首埋在他颈间,滚烫的唇吮舔着他的肩颈和锁骨。

漆如隽浑身发颤,手都不敢抬,怕带出水声。

他们似乎达到了一种默契,都假装温泉池内无人存在。

谢鸣章等不到回应的话,就该会离开了吧?

可惜他们错估了。

谢鸣章没有走,反而有更进一步的动静从影壁外传出。

一旦越过影壁,他一眼就能看见池水中两人纠缠的场面。

漆如隽精神濒临崩塌,顾不得其他,抬手推开宁浮蒻,动作利落地沉入了池子。

水声哗哗,耳力再钝的人都听见了。

“四殿下?”谢鸣章又唤了一声。

宁浮蒻半靠在石阶上,侧目看去,望见了正缓慢往水底坠落的漆如隽。

她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冲影壁的方向喊:“不许过来。”

脚步顿住,听声辩位,谢鸣章还有半步就越过影壁,能看见温泉池子了。

“你在里面,为什么刚才不应声?”

谢鸣章的语气似噙着一分火气,不太明显,但听得出。

宁浮蒻用掌心掬了一汪水,又倾斜手臂,让泉水滴滴答答地砸进池子里。

“我不想应声。”

“为什么不想?”

“没有为什么,你打扰我泡温泉了。”

“既如此,你合该早早应我,也好叫我知晓你身处于此。”

“哦,知道了又如何?”

谢鸣章懒得跟她迂回多话,直言道:“知道了才好向陛下交差,他忧心着你的去向,总要派人过问一声的。”

合着是为了在宁兆面前邀功,所以才纡尊降贵来找寻她的。

宁浮蒻真是恨死了谢鸣章这种态度。

他做事情从来都是如此,万般思量,诸多考虑,要看得见直接利益和后果,否则便是如何都不会有所行动。

这一点跟宁浮蒻也勉强称得上不谋而合。

但她讨厌他,就觉得他是个城府深沉处心积虑的伪君子。

过于相似的人在一起,总不会长久。

“那可真是有劳谢大人关心了,我的去向自然会禀告于父皇,可这与大人有何干系呢?”

宁浮蒻阖了阖眼睛,眸底浮现出些许阴沉之色。

她看向漆如隽,朝他作口型:上来!

漆如隽避在水下,不知为何,心里慌得厉害。

他摇头,不愿意上去。

宁浮蒻半觑着眸子,满脸不虞,她从石阶上坐起来,作势要往下扑。

漆如隽又气又恼,轻划池水,竭力用最轻的动作从水下游到了她身边。

他身上的里衣挂在臂弯,没时间去整理,发丝也在刚才的一番争执中散的不成样子了。

皮肤白净,两颊染着浅淡的绯色,眉眼俊美无俦,绕着丝丝缕缕的情欲,肋下肌理鲜明,随着憋气而微有鼓胀。

他朝她靠近,一双乌黑深目,隔着潋滟水波,仿佛生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妖冶之气。

像一尾鱼,揉碎漫天璀璨星辰,仙人亲手塑造出来的仅匿藏在深海中不见天光的美人鱼。

可惜没有撩动水波的艳丽鱼尾,大概这便是化出双腿的代价。

宁浮蒻的心绪陡然晴朗,再多的郁结和烦躁都叫他给抚平了。

她伸出手,捞人入怀,将脸颊贴在他的颈窝间,亲密至极。

外头的谢鸣章沉默了须臾,才说:“殿下是因奁月在同我置气吗?”

宁浮蒻没有回答。

谢鸣章就是这种人,上辈子两人之间遇到问题,他处理的步骤永远都是那三步。

首先毫无顾忌地对宁浮蒻提问;其次给出两三条解决法子让她选择;最后必然是要剖析此事实属小事,不该困扰。

看似剖析,实则变相责怪宁浮蒻小题大做掂斤播两,这种小事还要拿去他面前闹,委实浪费时间。

但他从不会把话说的这么明晰,是宁浮蒻跟他生活久了,自然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每当此时,宁浮蒻只能咬牙忍受。

她若是继续揪着不放或胡搅蛮缠,便当真成了他余留在话语之外的那种性子。

重来一世,她可不会再惯着谢鸣章。

该死的贱人,他不喜欢她就算了。

好歹做了十年夫妻,一朝反目,杀她是半点不留情。

宁浮蒻自问并未亏欠谢家和谢鸣章分毫,甚至她还一再忍让,一再为了谢家而收起自己的利爪,变得瞻前顾后。

然而谢家人谁会念着她的好呢?

一家子贱人,都该死。

宁浮蒻又开始暴躁起来,抓住漆如隽的后腰就去胡乱亲吻他,手指从里衣钻进去,蹭着他背后凹陷的脊骨,从肌肉紧实的紧窄腰线慢慢往上。

漆如隽身体发僵,不敢说话、不敢动作,只心神紧绷成了一根弦,快要拉断。

她掌心摸到了他肩下那两块微微凸出的肩胛骨,爱不释手,来回摩挲。

漆如隽僵硬的身子像被掐住命脉般,遽然软了一半,依偎着宁浮蒻才得以没又滑进池水中。

谢鸣章还在说话,就隔着一扇石制影壁,随时有迈步走进来的迹象。

“对于奁月,臣可以向殿下解释的,派遣她去你身边,并非为了监视或其他。”

谢鸣章的声音一顿,又极为自然地接上话:“是臣关心则乱,此事做的不对,殿下别恼怒,若你不喜奁月,随意打发了她就是。”

宁浮蒻忍不住冷笑,嘴唇贴着漆如隽的锁骨,嗓音沙哑,“大人若真关心本宫,便该知道我最讨厌的香味就是百合。”

话题偏得太快,以至谢鸣章怔了几息。

不是在说她置气的原因吗?为何扯到了她最讨厌的香味上了?

谢鸣章眉心交叠,基本的判断力让他聪明得没有再继续围绕这两件事,“臣这下记住了,所以殿下何时出来随臣回去?”

“谁说我要跟你一起回去了?”

宁浮蒻不买账,谢鸣章也不是那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

他该立刻转身就走,反正最后有所求的人又不是他。

但谢鸣章没有离开。

心底有一种若有似无的直觉,让他停留在了原地没动。

宁浮蒻越来越不耐烦,想跟漆如隽多厮磨缠绵一会儿,最好是趁着天时地利把人给吃进肚子就更好了。

可外面却立着个讨人嫌的贱人。

“大人事多繁忙,还是尽快回到我父皇身边吧,本宫这里并不需要大人伺候。”

她这话说的难听,递到谢鸣章耳中,一贯温和的表情都没能再留住。

他面色微变,语气也跟着增添了几分冷意,“陛下说殿下心性张扬恣意,臣却觉得不对。”

“该说您心无顾虑目下无尘才对,臣自愧不如,当不得殿下一句伺候之言。”

他嫌少会自降身份有失礼教地去说出涉嫌尖刻的话。

可现在,谢鸣章居然有了想闯进去跟宁浮蒻当面对峙的念头。

宁浮蒻了然,他这是发火了。

气死更好,省的她动手。

两人上辈子做了十年夫妻,不说别的,拿捏对方的死穴是最准且最容易的。

她心中涌出一丝隐秘的扭曲感,仿佛报复谢鸣章一样,幻想着他走进来看到这一切,会如何呢?

是暴怒?是发疯?还是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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