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三人谋

《公主浮蒻(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待人下了软榻,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冠帽,悄无声息地退出内室后,宁浮蒻才缓过神来。

衣袍散乱,她也未伸手拢好,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又嫌费事,便维持原状地躺着。

她不该迁怒漆如隽的。

纵然恨他的口是心非,厌恶他的自卑和怯懦。

但恰恰是这些被宁浮蒻所厌恨的缺点,构成了属于她记忆中上辈子的漆如隽。

宁浮蒻比谁都清楚,漆如隽为什么会反抗她。

感情在核心利益和阶级权力之间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宁浮蒻索求太多,既要又要,如同上辈子,她将全部的心血和精力都用在了如何攀附谢鸣章之上。

想要借谢家的势,可惜能力配不上野心,受其所累,被反噬到失去了自我。

重活一世,她仍有迷茫,但对于权力和地位的渴求没有半点减弱。

她身上带着一种极为明显的割裂感,漆如隽那般聪慧,不可能毫无察觉。

宁浮蒻的肆无忌惮和不计后果令他感到困扰。

可他什么都没问,已经在尽最大限度地去包容她反复无常的脾性与各种出格的行为。

漆如隽太蠢了,被情爱冲昏头脑,即便时时抵触,作用却不大,迟早要被宁浮蒻给拖着下地狱,一如上辈子。

上位者,多凉薄。

宁浮蒻从前世坏到今生,总是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从前是仗着身份和地位,如今依仗的是漆如隽对她的爱。

抬起手臂压在眼眶上,宁浮蒻轻声哽咽。

她的心脏里仿佛一点点地渗透出某种酸涩液体,凝聚着、酝酿着,侵蚀出巨大的空洞。

静默片刻,她陡然翻身起来。

顾不上被踢翻的食盒内洒落出来的新鲜樱桃,她疾步往房间外走去。

丹曦正好进来,见状连忙去拿了薄氅披在她肩头。

……

谢怀殷提着那一篮子樱桃来郁瑕苑时,还未走近,就瞧见了衣衫不整脚步匆匆的漆如隽。

他不禁挑眉,唇边牵出一丝哂笑。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居然还真叫他揪住宁浮蒻的小辫子了。

垂眸睇了一眼提在手中的篮子,原本碍眼的樱桃此时都红令人愉悦。

懒得进去见宁浮蒻,他随手把篮子搁在了郁瑕苑的墙头上,旋即转身,离开得毫不犹豫。

谢怀殷常年习武,即便整日酗酒,仗着人年轻,底子好,倒也没教酒气侵染出身子亏空的颓靡,走起来步伐迅疾。

转过回廊,他便追上了漆如隽。

“掌印何故行色仓促,难道是身后有猛兽在追?”

背后的嗓音低沉中夹着几分懒散,落在漆如隽耳中,像是某种兽音,极具危险性。

他胸膛稍稍起伏,暗自缓和了一口气,又低头打量自己的衣袍是否规整后,这才顿足,偏头看向谢怀殷。

“多谢大人关怀,但并没有出现如您口中所说的情况。”

谢怀殷闻言,似笑非笑地盯着漆如隽,“当真?可我瞧着掌印的脸色很不好啊……连鬓角都被汗打湿了,可见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

随着话落,他又趋近两步,同漆如隽面对面站着。

两人身量相差无几,但漆如隽作为宦官,常年卑躬屈膝,对着人时,免不了会弯折腰背。

如此一来,他敛眉目微垂脑袋的模样愈衬得谢怀殷高高在上周身气势迫人。

漆如隽下意识想暂避锋芒,神情不变,语气略显退让:“陛下那边还有差事,恕奴才先行一步。”

谢怀殷岂容他轻易遁逃,“掌印这一走,没人跟我聊天,那本官方才所见场面很有可能会当作闲话说与旁人听。”

他收了唇边的笑,目露冷意。

话中威胁之意明晃晃,漆如隽再想低声下气讨好奉承都没用,显然谢怀殷就是抱着不让他好过的目的而来。

“既如此,大人还是与臣闲话吧。”

“掌印不忙了?”

“大人有事相谈,臣自然要静心聆听。”

谢怀殷忍不住‘嗤’了一声,冷锐视线凝在漆如隽面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不太讨喜的阉人。

能被皇帝重用的内侍,谁又敢小看?

这人长了一副九曲玲珑心肠,又生的清俊貌美,看似谦卑与恭敬,实则骨子里的那点棱角和谈锋是藏不住的。

偏偏谢怀殷最恨的就是像漆如隽这种人。

瞧着允执厥中,为人做事都谨守本分从无差错,说不上完美,但至少没有那些被人唾弃厌憎的瑕疵或离经叛道的张狂。

满京城都是这种人,恰如其分,点到为止,不盈不亏,失去自我得像一尊尊纸扎的傀儡。

谢怀殷不想跟漆如隽兜圈子,也懒得多说什么,只问:“掌印手中握着谢家的把柄,对吧?”

否则为什么会被谢家人针对呢?

饶是漆如隽有了心理准备,但被谢怀殷直言点破,还是心惊一息。

他垂着眼眸,目光落在地上,不和谢怀殷对视。

“大人此话何意?臣有些听不懂。”

“别装了,三年前那桩掀起朝中血雨腥风的惨案,你不可能不知道,证据从何而来?是否直指谢家?”

“三年前?臣三年前还在鸾明殿当差,并未参与朝中政事。”

他面露诧异,仿佛真不知情。

谢怀殷不吃这套,冷笑道:“你派人监视谢家,若非本官替你遮掩,谢家人早就出手弄死你了,会允许你活到现在?”

“不对,他们确实起了杀心,只不过碍于你现在的身份难以贸然行动,所以将主意打到了宁浮蒻头上,这丫头脾气怪,记仇得很,三番五次下来,居然还留了你一条命?”

“你们之间……莫不是真的不清白?”

谢怀殷的笑浮在面容上,浅浅一层,连笑纹都未出现,是极其敷衍的笑。

漆如隽却顷刻就寒了脸。

他嗓音沉沉,听不出波澜,“大人慎言,有污女子清白的话应当三思而咽回口中。”

“怕什么?本官又不会去告密。”

谢怀殷阖了阖眼睑,难言的情绪汹涌如巨浪,铺天盖地席卷而至,浇了他满头满脸。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谢怀殷笑得轻蔑,捏着刀柄的手微微用力,指骨都泛着白。

“漆如隽,与其在我面前扯谎,你该担心被旁人瞧见后,惹出来的是非和后果。”

“若当真有心维护她,就不该这般胆大妄为。”

谢怀殷冷嗤一声,眼底遍布霜色,“你该庆幸是被我发现了,而不是谢鸣章,如果是他得知此事,你跟宁浮蒻都别想好过。”

话说的难听又尖锐,可没有一个字是错的,漆如隽哑口无言,却又心知肚明谢怀殷是在威胁他。

遮羞布已经掀得够开了,再虚与委蛇也没了意义。

“证据可以给大人,我只有一个要求。”

谢怀殷露出耐人寻味的神情,掂量着在漆如隽心中到底是这个要求更关键,还是宁浮蒻更重要呢?

“什么要求?”

“林将军麾下的那八万兵士赤胆忠心,即便被打散后并入其他将军阵营下,守着其他城池,也依旧怀念着林将军。他们念旧,盼望着有人能为林家平反,若大人真做到了,八万将士的忠心亦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

漆如隽勾唇轻笑,拢着手立在原地,不动如山,字字吐出,看似轻飘飘,却携着千钧之重。

“我想要的,便是这八万将士的投诚心。”

谢怀殷听得此言,陡然皱眉,“你想拿兵权?”

思绪一转又绕了回来,他瞬间了悟,“你生出了大逆不道之心?还是……为了宁浮蒻?”

漆如隽垂眸,冷声道:“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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