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王后。”女侍见我进门,纷纷行礼。
扶苏从席上站起来,欣喜地几步走下台阶,行礼,“参见母后。”
我笑着扶他起身,捏了捏他圆润的胳膊,十分q弹,“今日又不好好吃饭?”
扶苏扑进我怀里要抱抱,我附身将他抱了起来,这小家伙长得快,抱着还有点小累。
他软软地环住我的脖子,撒娇道,“扶苏等母后一起吃。”
“就你嘴甜,你可不许学你父王,忙起来废寝忘食的。”我捏了捏他的小脸。
“父王……”扶苏喃喃嘀咕。
“对啊。”我随口吓唬他道,“你父王就是因为天天都不好好吃饭,才变得这么凶的。”
扶苏蒙圈地盯着我,“父王……”
这孩子,一提到嬴政就慌,我接着忽悠他,“真的,娘亲不会骗你,你想啊,人如果饿了,脾气就会变差,一直熬夜又不按时吃饭,脾气肯定会越来越差的。”
我认识嬴政的时候他虽然还小,但十分早熟,一直不能实现这种忽悠小孩子的快感,而扶苏就不一样了,软萌软萌的,蒙圈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超级可爱。而且,他长得还像嬴政,完全满足我逗小嬴政的恶趣味。
“王后对寡人颇有怨言啊?”熟悉的低沉嗓音从我身后传来。
怀里的扶苏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挣扎着下地行礼,“参见父王。”
我回身若无其事,甚至还倒打一耙地拍拍胸口,“王上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吓我一跳。”
他天天早出晚归,沉迷政事,踏进扶苏屋子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可算是稀客了。
嬴政没有再紧抓着不放,转头对扶苏道,“私下不必拘礼。”
“诺。”扶苏站起身规矩站在一边。
见此我微皱眉,扶苏一直有点怕嬴政,虽然这整个秦国上下都怕他,但扶苏是他的儿子,父王二字,“父”在“王”前,先是父子,后是君臣。这种情况出现,一是因为嬴政为君多年自带气场,长得又是一副寡淡不高兴的模样,二是他忙于政事,与扶苏相处时间太少。
想到这里,我立刻提议道,“既然王上也来了,刚好一起用餐。”
嬴政颔首同意。
女侍很快摆好了餐食,这个时候所谓的一起吃饭,也只是在一个屋子里吃饭而已,各自有一张案几,摆上相同的食物,各吃各的,互不干扰。
我平日跟扶苏喜欢凑在一张案几上吃,这是现代时候带来的习惯,毕竟这样更亲近。今日也是如此,我把扶苏安置到我边上,鹿肉酥嫩,我尝了尝夹给扶苏,“多吃蛋白质,这样才会长高。”
扶苏乖乖夹起我给他的一大块肉,咬了一口,“好吃,娘,蛋白质是什么?”
emmmm我艰难解释,“就是多吃鱼和肉的意思,你要好好吃饭才会长得像父王一样高。”
说着我看了一眼嬴政,就见他并未动著,只是皱眉看着我们。
?我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虽然刚刚在背后偷偷说他坏话,但现在才反应过来反射弧也未免过长了吧。
嬴政收回视线,拿起了玉著。
用完餐,叮嘱扶苏早点休息,我们便一起回寝宫。
刚出偏殿的门,就听嬴政开口道,“扶苏既已入学,理应另住,寡人即日令少府为他收拾新宫殿。”
我愣了一下,忍不住道,“他才三岁啊。”
现代的三岁小孩子,很多都跟父母睡一张床呢。
嬴政伸手揽住我的肩头,带着我往寝殿走,一边淡定道,“寡人三岁的时候已经独居了。”
提到过去的事,我有点心疼地搂了搂他的腰,“可是…”
“今日去了书社?”嬴政已经岔开了话题,颇有心意已决不可更改的意思。
“嗯,还见到了魏…增。”我思索了片刻,开口问道,“王上不喜欢扶苏吗?”
“何以见得?他是你为寡人诞下的第一个孩子,是秦国长公子,扶苏降生,寡人甚喜。”嬴政的表情颇为认真。
所以你是真的不觉得自己对扶苏的态度有问题吗?
“那王上为何不愿与他亲近,对他也很是严厉?”我问出了困扰许久的问题。
嬴政沉默了一下,走到塌边坐下,“因为他是秦国长公子,岂可作娇弱姿态。”
说起来扶苏跟嬴政虽然长得有七成相似,但性格却相差很多,扶苏的性格更为温和娇软,但这也很正常,毕竟扶苏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而且他才三岁啊!
“他还小嘛,小孩子撒娇也是很正常的。”我有点头疼的揉了揉额头,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历史上扶苏接到让他自杀的假圣旨,就乖乖自杀了,居然都不确认或者反抗一下。就嬴政表现出来的态度来看,根本看不到一点父子温情嘛!
还是得找个机会让他们单独相处。
“双儿,寡人承诺的十年之约恐怕很快就能完成了。”嬴政开口打断了我的思路,他语气中带着难得的喜意。
十年之内,海内归一。如今只剩下齐楚,燕国只能算凑个数,天下的天平已经无限偏向秦国。
“楚国虽内乱未平,但兵多将勇,又多瘴气,行百里者半九十,王上不可掉以轻心啊。”
嬴政伸手拉我一同坐下,“寡人知道,明日便与诸臣一同商议灭楚之策,务求周全。”
今天魏王到咸阳,明天就要商量怎么拿下楚国,我能感觉到嬴政征服天下的心越加迫切,毕竟千年未有之大业实现的可能就在眼前。
我靠在他的肩上,伸手抱住他。
殿内安静了下来,他伸手摩挲着我的头发,舒服得让人想睡觉,然后我就真的睡了。
第二日,嬴政早早就召集群臣商议攻楚之策,我先去偏殿看了看熟睡的荷华,与早起看书的扶苏打了个招呼,然后回到寝宫,吩咐臼,“准备一张牛皮纸,要能铺满半个宫殿,还有笔墨。”
臼恭敬应下。
半盏茶功夫,她就带着中人女侍们将巨大的牛皮纸搬进来,按照我的吩咐在宫殿内摊开。
“你们都出去吧。”
屏退了左右,我提着笔站在牛皮纸上,慢慢坐下来,闭上眼睛。努力回忆二十多年前的模糊记忆,我在现代看到过无数次的地图。
已经是非常久远的记忆了,但年少时的记忆往往能铭刻一生,认真回想起来竟还能记起些许。我坐了半晌,终于抬手落下第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