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祭典,平安看着楼阁环宇,血震落埃,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无人看到的地方,皇甫瀚海悠然踱步,游回楼阁上下,身影时隐时现。
平安背身往上一望,却没有发现什么。
百官礼服朝拜,拱手叩首,不敢有任何怠慢。
旋绕的薄光,凝聚絮絮不止的飞尘,扬撒山台四下。
东南西北四城关的八区守将虚位补定,诏令一下轮值调换。
平安面对曾经的马汉和秦玉前来述职,不觉有点时过境迁的感觉。
“报!乾区新任守将马汉,秦玉!”
只见马汉拱手行礼,魁梧的身形仍旧好似山松,可脸上却多了沧桑的感觉。
秦玉一身戎装,清秀冷艳的容貌还是那般迷人心魂。
“我等已然上书遵令,兵士纪录已备录妥当……”
片时须臾,马汉和秦玉看上去并不在乎上司是谁,事务礼数尽了便告退下去。
空寂敛声,高处无语。
等到茶息袅袅,平安倚靠在座位上,远远望着大开的门剪下了一方天空。
忽来飞鸟翼展风云,天庭潜游,可在平安眼中,灰白交映如临鬼影黑潭。
嗬!
鸟疾鸣声,虚影南落归去。
观摩许久,平安双眸那沉默的目光闪动,额间微小的白光朦胧显露。
不知不觉,夜幕掩下。
少焉,太虚神游。
平安思绪静止,如同定身一般,空洞的眼睛注视着那一方黑白变化的天空。
俨然,水墨画里,一道风啸云卷翻转。
“昏晓隔天地,黑白见阴阳,阴阳画两界!”
一字顿挫,平安如同进入画中,神情很是痴迷。
他额头骨纹排布,眼瞳沉寂灰霭挥散,黑白曲折幻化出等身的虚影。
片刻之间,平安一睁一闭,湮灭穹光,夜还是一样寂静。
余寒未消,忽来的风不减薄凉。
平安移步栏杆前,俯身望却尚景繁华,飘零不止间他恍然看到鬼森地狱。
“转机之法,叩在华盖!”
低声呢喃着,他抬头沿着瓦舍屋脊,望向阡陌街道交接的中心,那巍峨坐落的皇庭宫闱。
……
霜冰薄,倒春寒,收拾旧衣裳。
寝室内,平安换上李匡送来的新衣裳,别有精致的纹绣雍容华贵。
近段时间,如意的心情看上去时好时坏,白秋琴陪着她一会儿在花亭嬉戏,一会儿在房间里发呆。
平安盘坐在书房桌案前,周围光点窜动,尘汐延伸曲折刻画出奇怪阵图。
光暗光摄,指尖萦绕一丝血气,幽幽不绝。
晚上月梢头,星辰黯淡,日升日落又是一天。
此时春风不忍,日子转眼又忽冷忽暖。
距离百日祭典结束,还有七十余天。
“瞧一瞧,看一看!”
城中坊市热闹起来,酒肆茶馆也就多了些趣事。
闲谈之间,凶杀迷案,又翻到明面上来。
几日之内,朝中官员再次遭到暗杀,莫名走露风声后,平民百姓连着朝野臣子都惶惶不安。
事情干系重大,刑部谏言上报,监察庭中设立案宗合并。
皇权调令,龙牙司王长风和钟云心带人详查。
几日下来,他们走访的踪迹,瞬间遍布城中各个角落。
线索不计,杀人无踪。
明里摆着的,只有僵硬腐烂的尸首,半个身子,一条胳膊的,一些查询起来还不完整。
一时之间,王长风愁绪难解,面对杂乱的公文有些束手无策。
……
此时,平安一步踏进药阁,唐依依听闻婢女所言,推开门轻抚栏杆望向下面。
人群哗然,纷纷看向不施粉黛的唐依依,她大家碧玉的温婉气质让众人不禁美赞几分。
平安走到楼上,唐依依迎面而来,笑容悠然手指轻捻他的衣袖。
“唐小姐……”
“哎——”唐尧之在楼上哀叹,“女大不中留啊!”
房间隔层,药台璇起光汐。
唐依依柔悬药液,置于玉石瓶中,“你看,我练出来了!”
药液露华缀光,平安鼻子轻嗅药香,“可以!七成七!”
“露华灵液,已然大成!”
药液虽好,但是终究掺杂了些许,毕竟怡情之药,其中的作用难免有些余力。
“三分犹若,七分悬华!钧势之法果然妥当!”唐依依脸颊微粉,兴奋之间又嘴唇轻抿,“我……”
慌乱间,她眉浅眼霏,有点诧异,“难道我没有练好?”
平安手翻轻叩,白光折夕,灵液泛起暗色转而焕发精光!
造化三千,点水具象!药液摇曳生成汁芽,缀落一滴,枯风化去烟霭。
再次翻手其上,药液透澈如水。
唐依依喘息平缓,不觉有些失态,“我……”
此时,她羞态颔首,清幽的气质多了月挽轻风的姣色。
“姑娘天资纵横,恐怕此处,鲜有人能出其右!”平安不吝称赞。
唐依依接过平安手中的玉石瓶,“前者无涯,天外有天,比起公子还当寸进!”
平安不知说什么,淡然一笑……
“奥!”唐依依攥紧玉石瓶,眼眸欢动,“我先出去看一下,就不打扰公子炼药了!”
说着,唐依依手起衣袖轻抚侧脸,一副闺愁模样,转身快步合上折扇门。
……
平安起手转圜光汐,药台块垒错落,大开大合中凝结的灵液扭转化为十几枚药丹。
不一会儿,咣当一声。
平安缓缓走出来,还以为唐依依会像往常一样在翻看药典。
没想到,只见她拿着玉石瓶,轻扶脸颊看似是有什么烦恼。
“按照规矩,”说着,平安将装有药丹的玉石瓶,放在桌子上,“这是租金!”
“嗯!”唐依依看向平安慢慢起身,“好,其实……”
“怎么?”平安不禁问道。
“公子,”唐依依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没什么……”
“那!”平安走向门口,“我走了!”
“嗯!”唐依依拂袖蹙额,望着平安走进药房。
……
楼层绕行,人影不绝。
当踏足而去,揶揄调侃之声紧随其后。
砰!
隔间门被挡住,唐依依的手微微晃动,看向眼前。
平安收手,沉声说道:“唐姑娘,城中不太平,近些日子就别出去了!”
仓促间,唐依依就这样看着平安,有些失神,好一会儿才说道:“知道了,多谢公子记挂!”
等到她回过神,房门轻轻合上,平安已经走开。
唐依依握紧玉石瓶倚在门上,清幽的目光低回浅看一旁,脸上尽是忧愁不解。
“来喽!白米糯哟!花糕甜!”
趁着天边鱼肚泛白,暮光未落,湖畔华灯初上,平安拾掇几吊各式的花糕,向着府邸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