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小区

“事情就发生在跳操期间。黄粱,咱们班上的那个绰号叫‘大娘子’的男生你还记得吗?”

“就是那个不会好好说话的娘娘腔?”黄粱轻咳一声,“好吧,这听起来有些歧视,我换个说法。就是那个说话细声细语的有钱的小少爷?”

“对,就是他。顺便说一句,他前些年移民了。”

“哦,正常。人家有这条件。”黄粱随口说道,“是去留学了吗?”

“为了和他男朋友结婚。”王双喜说,“你知道的,有些国家是可以登记领证的。”

“......有钱任性啊。”

“问题就出现在他身上。”王双喜说,“他那天钱丢了。”

“他那时候零用钱似乎不少。”黄粱回忆道,“我记得那时候我一天就十块,他好像已经是百元起步了。”

“我一天也就二十。”王双喜说,“我爸妈在钱这方面从来没有放纵过我和我弟弟。”

“我好像想起这件事了。”黄粱说,“好像是因为教室里的监控拍到了你弟弟出现在咱们教室里,当时教室还空无一人。”

“对,而且视频记录到了我弟弟凑到‘大娘子’的书桌旁,在那儿逗留了一小会儿。”王双喜说,“这就足够了,我弟弟直接就被当成了小偷。”

“我记得当时你都急哭了。”黄粱说,“当着老师和同学的面儿拼命给自己弟弟道歉。我第一次见你哭,也是唯一的一次。”

“是啊,一听说要把我弟弟交给校长处理,我当时就慌了神了。”王双喜羞赧的笑了笑,“这事儿放在现在就不叫事儿了,不就是百十来块钱吗,我给你不就得了。”

“但是在一群半大孩子的眼中,这可真的叫大事了。”

“是啊。我弟弟当时在学校中的风评非常差——其实从小到大都差不多。咱班的同学和班主任都不假思索的认定他就是小偷。我其实也认为他是小偷。”

“但是你弟弟死活不松口。”黄粱说,“他那时个子不高,身材瘦小,耿耿着脖子不肯认错,你还生气的打了他一耳光。”

“是有这么一回事...”王双喜苦笑着说道,“我那时是真着急了。你想,‘大娘子’发现钱不见了是在下午上自习的时候——这人反射弧也是够长的。咱班的同学和班主任和我弟弟所在班级的班主任都来解决这件事,走廊里还沾满了偷跑过来看热闹的人和老师,我当时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那场面确实不小。”黄粱说,“怪不得你会用‘审判’这样的字眼。”

“在我眼里就是一场审判,同学们是陪审团的成员,两位班主任就是法官。我弟弟是被告,我则是那个无能为力的律师。当年和现在的情况还真是像啊...”

“我则是那个破局的人。”黄粱语气平淡的说,“如此一来,还真是和十几年前的情况相近。”

王双喜说:“所以这回我弟弟出事了,我才会在绝望无助之际想起你来啊。”

“你弟弟被诬陷偷钱那次我只是运气好罢了。”黄粱说,“要不是听到了那个白痴炫耀的话,依照我的性格,我不会替你弟弟出头的。”

“你那样的举动需要很大的勇气啊。”王双喜说,“几乎所有人都指责我弟弟的时候,只有你勇敢的仗义执言,说出了那番推理。黄粱,那一刻你真的帅呆了,就是我心中的蝙蝠侠。哈哈,现在都没人说这种老套的词了。”

“现在是dc干不过漫威,咱们上高中的时候,钢铁侠还无人知晓呢。”黄粱懒洋洋的说道,“我说的那番话甚至谈不上是推理,只不过是小小的逻辑发散罢了。我记得那天下午有一节体育课,毫无例外的变成了自习,写物理老师布置的卷子。自习的过程中,我无意间听到了坐在我后面的那个白痴和他同桌聊起了qq会员,他吹嘘说他刚冲了一年的会员。”

王双喜恶狠狠的说:“他用的是‘大娘子’的钱。”

“对。虽然说不清楚他是捡到的还是偷到的,但总之一年的qq会员对于他而言可是笔大支出,百十来块。下午听说‘大娘子’丢钱的时候后,我就意识到钱十有八九是这人拿的,他和大娘子的座位挨着,下手也方便。”

“然后你就说了出来,班主任和那人一对峙,他立刻就露了馅,我弟弟这才没有被扭送到校长那里,因为他没有犯下的盗窃罪。”王双喜说,“因为这事儿,你还被那个真正的小偷找过麻烦。这些事我都记得。”

“我都忘了。”黄粱耸肩说道,“他是找人要揍我,不过算上他才来了三个人,被我轻松料理了。不值一提。”

“听你说话真气人。”

“这话我常听。”

“哎...我弟弟从那之后就不上学了。”王双喜叹气道,“虽然即便没发生过这事,他也念不了几天书。他根本就没那心思。”

“可能吧。”

车厢内突然安静下来,黄粱没有开口说话,他在等王双喜说。过了几分钟后,王双喜轻声说道:“这回比上回还要难办。”

“肯定的。百十来块钱和一条人命,孰轻孰重不难判断。”

“嗯...具体的情况还是让我弟弟告诉你吧。他还记得你。”

“是吗?”

“嗯,他人是坏,但不代表没有心,他虽然没有对我明说过,但对你这个人,他是感激的。”

“希望他能和我说真话。”黄粱说,“不过我听梦佳说,王双福已经用过测谎仪了?”

“对。用过两次。”

“都通过了?”

王双喜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嗯...虽然测谎仪的结果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力,只能当成是辅助参考...”黄粱呢喃道,“或许你弟弟真的有可能没杀人。”

“我看希望不大。”

来到拘留所后,黄粱和王双喜被一名狱警引领到了一间房间的门前。王双喜没有进屋,而是和狱警站在了门口,黄粱独自一人对门走了进去。

房间面积不大,是那种专门用来单人探监的房间,房间被一面钢化玻璃和台面分割成两部分,黄粱走进屋的时候,玻璃的另一面已经坐着一位剃着平头的年轻男人。

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坐下,黄粱拿起通话器的话筒,注视着王双福说道:“我是黄粱。”

“我认得你。”

“我不认得你了。”黄粱说,“王双福?”

“是我。”

“说吧。”

“说什么?”

“一个你已经回答过几百遍的问题。人是不是你杀的。”

“......”默默的注视着黄粱,过了几秒钟,王双福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谁杀的?”

“不清楚。”

“你会不清楚?”

“我不知道张璐阳发生了什么。我当时再帮他望风——”

“从头说。”黄粱语气平淡的命令道,“组织一下语言,这对你来说应该不复杂。”

“我这几个月也没干过别的。”王双福冷冰冰的回答,“那是在九月的一个后半夜,我和张璐阳去偷东西...”

王双福和张璐阳是在地下酒吧认识的。会光顾那种酒吧的人都是他们的‘同类’,所以想要找到临时伴侣轻而易举。但是王双福和张璐阳却不是露水情缘,一来二去,他们确定了稳定的关系,还搬到了一起。

这两人都没有正经工作,又都是花起钱来大手大脚的人,通常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一旦口袋空空了,就想办法去弄钱花。

通常是靠偷东西。

虽然从事小偷小摸的时间不算短,但是王双福和张璐阳这俩人在这件事情上同样没有用心钻研过,他们根本没办法从人身上偷东西,只能偷一些停在路旁的车的车内物品,更多的时候就看见什么偷什么。

九月十六日的凌晨两点多,兜比脸干净的两人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小区,寻觅着可供下手的‘猎物’。

“我们看到了一辆停在一单元楼下的电动车。”王双福用声音的语气说道,“就停在一楼窗户下的草坪中。”

“你们就起了热忱之心,想要把电动车搬出来,以此保护草坪?”

王双福面无表情的瞪着黄粱。

黄粱摸了摸鼻翼:“你继续。”

电瓶车上上了链条锁,这辆车他们搬不走。即便能搬动,需要付出的辛苦直接打消了两人的念头。他们盯上了电瓶。确定目标后,两人按照一贯的手法实施盗窃:王双福去路口把风,张璐阳进行偷盗。

“我站在楼旁的丁字路口,留意着风吹草动。后半夜整个小区亮灯的窗户都没有几个,非常安静。我其实只是站在那儿发呆。”王双福说,“我有些困,那天我几乎没怎么睡觉。”

“你很困,你在发呆,与此同时你的同伙在偷电瓶,很好,然后呢?”

王双福冷冰冰的讲述:“然后我听到了一声闷响和一声惨叫。我原地愣了一下——可能几秒钟,也可能几分钟,我记不清楚——随即跑向张璐阳所在的位置。然后我就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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