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压。”
玉帝听了这个名号,稍见疑惑,“此人是何等跟脚,以往怎么从未听过?”
三界有头有脸的修士,在玉帝这里都是有一号的,可这个陆压,他还真是第一次听闻。不过能被王母娘娘看中,想必是有些能耐的。
“吾也不知他的来历跟脚。”王母娘娘摇摇头,“此番前往西昆仑也是偶遇此人,他自言说平日里就只是闲游五岳,闷戏四海,乃野人也。”
“但其修为之深,连吾也看不太清晰。”王母娘娘微微摇头,“但无疑是要在度厄真人之上。”
西昆仑的修行者中,除了西王母之外,便是度厄真人的名声最大了,用他来做修为实力上的对比,也比较直观。
“这样的人物,愿意接受天庭的招揽?”玉帝有些不太确认,毕竟就连度厄真人对上天为官之事,都一直推三阻四...在西昆仑不论是西王母娘娘麾下的西昆仑神将,还是这些散修,对上天为官都没有什么兴趣。
最多能够接受的就是接取一个人间的神职,寻常时候就在人间,不用去天庭上朝,这便是听调不听宣。
起初天庭刚起步的时候,玉帝也还能够接受这样的行为,可随后玉帝便会认为他们没有将天庭放在心上...身为三界至尊,手中无可用之臣,这确实会让玉帝感到挫败。
但他也只能是无奈接受这个现实,然而寻求改变现状。
如今这一千五百年之神仙杀劫,之所以转变成为“封神大劫”,当然也少不了玉帝的幕后推动之功...只可惜,事情也并不是玉帝想象中那般顺利。
“陛下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错觉?”王母娘娘将手轻按了几下自己的额头,“这个陆压来历不明,且神通不小...不说他不答应,就是真答应了,恐怕上得天来,也未必是件好事。”
“你是担心朕降不住他?”昊天的修为其实也不弱,身为道祖座下童子,其实力在圣人之下,应当是能够排在第一梯队的,只是三界之中很少有他出手的机会。
在现阶段的三界,不论是玉帝还是天庭,都还是相对低调的。
“难说呐。”王母娘娘点点头,“陛下的修为无疑要在陆压之上,但他有一手十分神妙的化虹之术,几乎不受禁锢...陛下还真不一定能拿住他。”
“若是这般说来,朕倒是还真想要会会他了。”
“吾有些乏了。”王母娘娘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向玉帝说道:“先告退了。”
“娘娘自便就是。”
王母娘娘起身,回到寝宫之中要打坐修养,建设天庭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也并非玉帝一个人的责任,王母娘娘身为瑶池金母,总管三界女仙...她这些时日里,当然也没有闲着。
此番下界,她是在西昆仑山点化了一些花仙的,只是并没有将她们带上天庭来,而是让她们留在西昆仑的百花谷中修行。
点化花仙,虽然对于王母娘娘并非是什么难事,可架不住数量多了些,即便是王母娘娘也感到精神略有疲惫。
陆压的事情,玉帝暂时将其放在一边儿,此等修士招揽起来并非是一两句话就办到的事情,可一旦能够将之收服,那对方的忠心,也是能够预见的,故而玉帝准备徐徐图之。
现在更重要的是河伯的这一份奏章。
西方教当真是狼子野心,如今更是藏也不藏了,竟然胆敢对天庭敕封的神灵下手...虽然都是些下界山川江河之神,可这也是在打他这个三界至尊的脸。
人间阐教与截教,多也只是不愿意上天为官,为天道所束缚,甚至截教还有几位修士主动上天的...可却也没有反过来要挖他们天庭的墙角。
玉帝很少会生怒,即便是他得知自己的妹妹瑶姬私下凡间时,他依旧能稳得住,甚至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可如今听闻西方教这般行径,当即就有些忍不住了。
但话又说回来,西方教能够做出这样的缺德之事,虽然让人生怒,但似乎都不觉着稀奇了。
至于河伯在奏章之中提到过的“杨蛟”,玉帝的目光也就只是在上面稍作停留,只当他是个寻常的殷商小将、阐教的三代弟子。
可玉帝当真不知道杨蛟的身份么?
作为三界至尊,他的权力虽然无法覆盖整个三界,但在天界之中,还没什么事情能够逃过他的眼睛,何况私自下凡的还是他的妹妹瑶姬。
妹妹私配杨天佑的事情,玉帝是很清楚的...但也正如玉鼎真人此前猜测的那样,玉帝确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无人告发,就装不知道。
凡人的寿元,最多不过百二之数,但其实下界人族能活过五十便算长寿了。
玉帝甚至还偷偷去阴司查看过生死簿,见杨天佑的阳寿只有四十三年,便想着等杨天佑的阳寿尽了,瑶姬便也就自己回家了。
等那时再小惩大诫一番,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下界的四十三年,在天上也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就当是放瑶姬下凡散散心。
不对劲!
才想到此处,玉帝忽想明白了一事,他重新翻看河伯的奏章,上书:天水道人见杨蛟到访,仓促出了水府,背后跟踪探查,故而引来了杨蛟的师父元黄龙真人与师叔玉鼎真人...最终被生擒,押解回了朝歌城。
或许这天水道人一开始是冲着河伯去的,但自杨蛟出现之后,怕是就转变了主意,八成是看出了杨蛟的身世不同寻常,想要探一探杨蛟的跟脚。
最后不论是想要对杨蛟出手,还是想要渡化杨蛟,亦或是将杨蛟的身份捅出去,那对于玉帝来说,可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在玉帝看来,等杨天佑死了之后,杨蛟、杨戬以及那个还没有展露天赋的杨婵,都将会是天上的天神,帮助他来维护天庭,统治三界。
他们几个是货真价实的自己人,若是用好了,怕是要比阐教的十二金仙更得力一些。
而封神大战,正是历练他们历练的场所。
可现在玉帝察觉出了一些不同寻常,自己倒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不见得旁人也愿意呐。
天水道人不是什么厉害人物,故而他也只是看出杨蛟的身世有些不同寻常,但他并不敢直接下定论,故而才在暗中探查,几番试探...最后还没来得及出手,便惨遭擒获。
可若是对方另有神通,能识破杨蛟的身世,并且将之公之于众...那么自己又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呢?
自己虽说是三界至尊,但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很多事情便由不得自己任性妄为了...天道的空子也不是那么容易钻的。
所谓因果报应,也正是如此,只不过很多事情,很多时候并不会当时就有体现。
瑶姬之事,不容小觑,玉帝也要提前思量应对之法。
......
朝歌城,杨府。
听闻天水道人已经被擒下,杨天佑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是放了下来。只是他此刻虽然长舒了一口气,但面目上的担忧之色,却并没有太多的舒缓。
一旁的长公主见了,上前宽慰道:“天水道人已经被拿住了,夫君还担心什么呢?”
杨天佑本不想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可有些事情不未雨绸缪的话,将来万一出现了问题,怕是要被打个措手不及,“长公主,拿住一个天水道人容易,可就怕从此往后盯上咱们家,不止是一个天水道人呐。”
长公主听闻此言,也不由陷入沉默之中,因为她也很清楚,夫君之言也是他们避不开的。或许阐教与截教,不会将他们一家的事情宣扬出去,可为了西方大兴而不择手段的西方教,那可就真不一定了。
“夫君想要怎么做?”
“还没想好。”杨天佑摇摇头,“难有万全之策。”
杨天佑有大才,治水不过是他的一项本领而已...可在面对这些神仙之事的时候,他也是当真感受到了这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此事玉帝为难、杨天佑为难,其实纣王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他能做的便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主动出击,对于现阶段的殷商来说,还是困难了些。
此刻龙德殿之中,纣王正在会见擒下天水道人的众仙。
“这天水道人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想要渡化河伯。”纣王听玉鼎真人讲述完此行的经过之后,也是忍不住惊叹了一声,“看来这西方教为了大兴西方,确实是有些疯狂了...招惹了殷商与截教还不够,竟然还想要把天庭也拉下水。”
只是纣王很好奇,西方的两位教主,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竟然想要以西方教一教之力,对付这般多的三界大势力?
难道就凭他西方教的两位圣人?
可别看殷商与天庭本身没有圣人,如今女娲娘娘就是殷商的靠山;而天庭的玉帝,亦是奉道祖之法旨,占了三界至尊之大义...再加上还有截教与通天教主在,怎么看西方教都是没有胜算的呐。
而后,纣王便从玉鼎真人的口中得知了此事的缘由。
虽然在河渎岸上的时候,玉鼎真人没有让天水道人辩解,但将其押送回来的路上,还是给了天水道人一个开口的机会。
因此,众人这才知道,天水道人本身也没有要打河伯的主意,而是于私下的接触之中,发现了河伯心志不坚,本就有摇摆之心,故而他才想要趁虚而入。
只是造化弄人,也怪自己太急功近利,就导致天水道人在察觉到杨蛟出现的时候,便对河伯稍有怠慢...他说河伯在岸上之言,不能说是颠倒黑白,但也属于是倒打一耙了,将罪过全都推在了天水道人的身上。
天水道人还是比较配合的,他并没有似宝光道人那般,死扛着什么都不说...但凡是玉鼎真人他们询问的事情,天水道人都会选择性的交代一些内容...其中也会隐瞒一些。
天水道人与宝光道人的关系并不算好,也多亏天水道人一向都是渡化水中生灵,与宝光道人的“业务”范围并没有什么冲突,可即便如此,双方还是会生出一些争端来,起了争端,就少不了做过一场,来分胜负。
也正是因为这样互相看不顺眼的关系,就导致他们二人之间,其实也非常熟悉对方的能耐。
故而,当天水道人遭擒的时候,他也就没想着当硬骨头...自己再硬,难道还能硬得过宝光道人?连他都扛不住的“大刑”,自己还是不要冒险尝试了,不如老实交代的更稳妥一些。
毕竟在清醒的状态,天水道人还能够隐瞒一下一些不该说的事情,可大刑伺候之后,自己究竟要撂出些什么猛料来,恐怕自己也不清楚。
不过,天水道人虽然想得很好,但毕竟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玉鼎真人难道看不出这天水道人看似配合,其实交代出来的事情,真正有价值的并不多。
不过往后对天水道人接受审讯的事情,玉鼎真人便没有再参与过了,纣王也是将天水道人全权交给了检校司大夫尤浑来审讯。
天水道人:...
贫道都这样配合了,竟还是没逃掉么?
尤浑似乎看出了天水道人心中所想,笑道:“大王说了,对付西方教弟子,无需讲德行...当然,如果你在本官动手之前,愿意选择将那些没交代的事情交代出来,本官也可以少费些力气,你也少受些折磨。”
说着,尤浑就指了指天水道人面前的那一张“底部镂空”的椅子,“这把椅子,曾经就是妖道宝光的座位,你可想要去试试?”
天水道人连连摇头,“不必麻烦大夫了,但有所问...贫道知无不言。”
啧。
尤浑顿时没了笑脸,还说西方教都是硬骨头...这个天水道人怎这般软糯?
我还没出手,他就要招了!
尤浑摆上了纸笔,对天水道人说道:“写,把你知道的都写出来。”
“自该如此。”天水道人当即就提笔落墨,识时务者为俊杰,天水道人并不觉着此等行为有什么不妥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