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落款,启程,一模一样

方渡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信的落款,上面写着“南枫”二字。

他知道这是个幌子。恐怕是对方怕他不重视这封信,故意落了已逝故人的名字。

但这写信的人,大概是不知晓南枫还在世的时候,就与南乡阁决裂。毕竟南枫已经离世这么多年,南乡阁在书写家谱的时候,应该有意隐去了这一点。

信中人向方渡求助,说南乡阁的少阁主得了不治之症,希望无名山的方居士能施以援手。

不过写信人应该也知道这是无理的请求,所以她在信笺的最后,写了一段话。她说她不知道这封信会不会送到无名山,也觉得这样莽撞地请求是件冒犯的事。可她实在是走投无路,只好碰碰运气。

方渡看了两遍信,再把它折好,放进柜子里。

木照去世之后,无名山又剩下方渡一人。老道士去捉妖了。送安的业务繁忙,一把年纪落不得闲,可他又乐在其中,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方渡只是劝他注意自己的一把身子骨。别总把自己当年轻人,年龄大了,骨头都脆了。万一他折在哪里,自己还得去帮他收尸。

送安说方渡这是杞人忧天,他身体硬朗着呢,不必发愁。

结果没两天,他的腿就骨折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但送安只养了两个月,就又出去找事做。方渡劝不住他,干脆让他走。

等再骨折一次,就老实了。

也就是在送安走的这段日子,方渡收到了来自南乡阁的信。

虽然这封信打着南枫的旗号,让人很难信服。但字里行间的急迫不像假的。

方渡思索了半个时辰,最终决定前往南乡阁。

……

这地方他有许多年没来,再次相见,竟然破败到如此地步。

花也不开了,树也不绿了,四面的湖死气沉沉,附近的人家都搬了个干净。

当年的南乡阁,好歹是修真界数得上的门派。但毕竟几百年的光阴过去,世事变迁,落寞也是在所难免的。

自从南枫离世,方渡就没怎么关注过这里。如今看到满目的破败之景,他心中也有些怅然。

在来的路上,方渡打听过南乡阁的消息。据说现在这一任南乡阁阁主是病死的,只剩下一对孤儿寡母。

人们谈起南乡阁,都把它视为一个笑话。上一任阁主做着重振门派的美梦,走了许多歪门邪道,将为数不多的家产挥霍一空。

他死了,自己走得一了百了,只剩下孤苦的妻儿。据说那家的孩子是个病秧子,没钱治病,数着日子过,大抵也是快死了。

那妻子倒是个刚强的性子。据说前些日子,有两个歹人喝醉后闯入南乡阁,图谋不轨。结果被那女子抄起铁锅敲了个头破血流。闹到官府去,堂上的大人见娘儿俩可怜,就没怎么责罚。

但那两个被打破脑袋的家伙可不会轻易放过南乡阁,现在天天找一伙人,围在阁楼前闹事。周围住着的人家瞧见了,也不敢上前管,只是偶尔同情地谈起来。

听到这里,方渡一扯嘴角。同情有什么用?只是把人家当成饭后谈资罢了。

后面的话,方渡没听。他动身前往南乡阁,要亲自去看看。

等到了阁楼门口,果然,这里围着五六个流氓,正在说些污言秽语。

让方渡惊异的是,楼内竟然也传来对骂声,还是女子的声音。

双方骂得有来有往,竟然分不出胜负。最后是外面的这伙流氓率先破防,抄起家伙就要砸开眼前的阁楼。

此时,站在他们身后的方渡出手,木杖平等地敲在每个捣乱者的头顶,把他们教训得抱头鼠窜。

“你、你是何人?!”

他们问方渡的名字,方渡只是自称是这家雇来的打手。若是今后再犯,定不客气。

闹事的流氓被他赶走,现在门外只剩他一人。

他抬起手,正要敲门,里面突然冲出来一道人影,手里捧着巨大的铁锅,就要向方渡砸来。

“无耻无赖,姑奶奶给你一铁锅!”

她用力把铁锅扔出去,砸在地上发出巨响。

方渡在她扔锅的瞬间,及时闪避,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眼前这位就是南乡阁的阁主夫人。她穿着一身朴素的衣服,衣摆处甚至有好几个补丁,可见其生活的困窘。虽然落魄,但她依然把自己打扮得干净整洁。她不是叫人一眼惊艳的相貌,但生得白皙秀美,鼻梁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让人一眼就能记住。

她和方渡对视,发现眼前这位穿得体面,相貌温文,明显和刚才的那些流氓不是一伙的,是她认错了。

她顿时红了耳根,双手有些无措地在衣服上面擦擦。想开口说点什么,又止住,跑过去两步,把被她扔掉的锅捡起来。

“幸好没坏……”

她语气庆幸,两手端着锅,重新蹭回方渡面前。

“那个,这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我方才……认错人了。”

她也有点气自己的冒失莽撞。

“那伙人整日到我家门口欺负人,简直是畜牲!多谢你把他们赶走。我、我家里也不衬什么银两了,要不我烧一顿饭吧?算是答谢你。我做饭还挺好吃的。”

她自顾自说了一堆,对方却始终没有回应,便小心地看了方渡一眼。

眼神对视上的时候,她发现,这位长得好看的公子,神情似乎很哀伤。

他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谁的影子。那应该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公子、公子?”

她轻声唤他。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方渡在她的呼唤声中回过神,眼前的女子的确让他想起了一位故人。

“抱歉,是我失礼了。”

方渡自我介绍,说他从无名山来,女子的神情从惊讶转为惊喜。

“您就是小方居士吧?您真的来了?”

她手中的铁锅再次掉在地上,这回真摔出了个洞。

“我、我是给您写信的人。我叫曾落声。方居士,冒用了南枫前辈的名号,真是抱歉,但我的确走投无路了……”

方渡只听见她的名字。她说她叫曾落声。

就连姓名,都和那人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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