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从外面结束训练回来了，他先是跟三船教练问了声好, 然后凑近菅野看了两眼。“怎么看也不像感冒类型的发烧。”真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他的责任感最强, 虽然一言不发，但明眼人都知道他现在非常自责。柳叹了口气：“原因还不明确, 但好在已经在好转了。”柳的内心其实有些猜测，菅野在立海大读书的时候很少生病，但如果非说是因为过于劳累又洗了冷水澡导致感冒，表面上也说得过去。其他人过来询问时，柳也一直是这么解释的，但如果结合远山君今天说的山洞冒险故事，柳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仁王没有继续开口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后辈，随后懒懒散散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被他开玩笑一般视为小徒弟，立海大里最乖巧可爱的后辈，现在正眉头紧锁，小脸通红的躺在木板床上。虽然目前只是发烧，闹不到大场面，说是特别伤心难过显得他情绪过于充沛，但仁王突然就意识到，虽然后辈一直很厉害的样子，偶尔显得神神秘秘好像他们不在同一维度。但脱离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其实也只是很脆弱的孩子。菅野在晕倒的第二天下午醒来了，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木屋的屋顶，房间里面很安静，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最开始晕倒的时候，菅野没有任何意识，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精神力逐渐活跃，慢慢能感受到四周的环境，可他的身体没有跟上，所以一直醒不过来。后来他好像突然到了另一个世界，但都是熟悉的面孔，可菅野没有找到自己的影子。我不存在了吗？菅野很茫然。熟悉的立海大校园，但网球部并没有加入一个叫菅野司的新生，大家按部就班的生活，社团里每天还是吵吵闹闹，却总是弥漫着一股压抑的环境。菅野找了自己很久，后来就放弃了，他开始寻找自己熟悉的人。这个是切原前辈，又迟到了，真田副部长很生气，并惩罚切原前辈训练翻三倍。柳前辈还是拿着本子在记录数据，温和地关心每一个人。仁王、仁王前辈不在，但突然多出了两个真田副部长……菅野认真地在心里数了一圈，最后发现自己没有找到幸村部长。是还在医院里吗？菅野歪了歪头，他突然感到心里有些不舒服，闷闷的，好像察觉到有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立海大的前辈们照常参加了关东大赛，虽然成员里少了菅野和幸村部长，但还是一路轻松顺利，直到遇到了青学。立海大输了。很突然，至少菅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哪怕裁判宣布结果，观众席上爆发热烈的欢呼。画面转到手术室，幸村部长眉眼禁闭，他听到走廊上的医护人员讨论手术成功率是50%，他看到前辈们自责地蹲在手术室的门口，所有人都沉重地低下了头。他还看到了切原前辈留下眼泪，真田副部长不甘心地捶着墙壁，柳前辈无所事事的发呆，仁王前辈退去了嬉皮笑脸，丸井前辈茫然地看向虚空……画面一直跳的很快，菅野听到了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他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看向这唯一的色彩画面。时间又变成了全国大赛，庆幸的是幸村部长手术成功了，正在努力复健，菅野看到穿着病服的部长，在医院里工具的帮助下一次次跌倒又再次爬起来。他看到了幸村部长的脆弱，也看到了他的坚毅。“除了网球我什么也没有，网球就是我的全部。”少年口吻平淡，但没有人会轻视他的决心。然而又输了。全国大赛的画面也变得灰暗起来。虽然幸村部长脱去病服上场了，但还是输给了越前龙马，输给了青学。菅野突然想起在游轮上的讨论，他认为越前是主角，那只是玩笑话，没有人会当真，但就在这一刻，他却觉得整个世界好像都是因为越前龙马而生。不管是青学还是立海大，还是所有这个世界产生的交织。是错觉吧，菅野抿了抿嘴。越前是他的朋友，他一直都承认他的实力，但不对，这个发展完全不对，全部都错了。这不应该，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画面，菅野感到很焦急。彩色的画面最终停留在越前口中的“快乐网球”，幸村部长的表情从不可置信转为安静，菅野的心也跟着一起安静下来。“关东大赛十六连胜，全国三连霸，毫无死角。”那只紧紧握着球拍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网球场硕大无比，远远看上去，幸村部长好像被命运的枷锁牢牢束缚，所有希望都在此沉寂。少年们意气风发的誓言，也最终停在了这个画面。菅野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才发现自己刚刚一直都忘记了呼吸，他心脏跳的比之前还要剧烈，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想见见幸村部长，能见见现在意气风发的幸村部长就好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看到这段画面之后的感觉，他也不会把内心的压抑和难受全部推到越前身上。网球世界很简单，输赢一眼就能看出来，菅野过去总觉得，输了就是输了，哪怕有再多的借口和理由，裁判宣布的那一刻，就已经尘埃落定了。可是，在他的记忆里，越前依旧突破了自我，可幸村部长还是幸村部长，他本来就应该应付自如，眼里充满自信，怎么可能会输呢？怎么可能会输呢？菅野在心里不断的询问，但没有人可以为他解决这个问题，四周的画面再次恢复了黑暗，他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依旧十分活跃。活跃到仿佛要再次为他铺开一个世界。他的心脏又扑通扑通剧烈地跳了起来，菅野有预感，他还会再次见到让他震惊的画面。第187章 一百八十七菅野感觉自己的意识一直在昏昏沉沉中上下起伏, 精神力活跃的时候可以看到很多画面，有些是完整的，有些只是碎片, 但无一例外都有一个共同点——没有他的生活痕迹。而精神力不活跃的时候, 则像身处一个完全黑暗的空间，将他从所有熟人朋友里割裂出来，他的世界只剩孤零零一个人。“醒来了？”木屋的房门突然被推开, 桑原快步走上前, 从桌子上端了杯水过来，“怎么样？还难受吗？”菅野表情还是有些懵, 他被桑原从床上扶着坐了下来, 但意识好像还没从那场时空乱流里回来。未到嘴边的水也只是下意识的吞咽, 目光依旧虚无的看着空中某一点。桑原皱了一下眉头, 他将手贴在菅野的头上：“烧已经退下来了，身体还是很不舒服吗？”如果是这样的话, 恐怕要送到山下的医院去治疗了, 这里毕竟只有基础的药物，没法做全面的检查。菅野耳朵动了动, 抬头看向记忆里熟悉的前辈, 目光有种让人心疼的茫然：“全国大赛输了，幸村部长他……”桑原一怔, 脸上的表情更加担忧了。“都烧得说胡话了，全国大赛我们哪里输了？”菅野有些难受, 他很清楚知道这并不是现实发生的，但是如果自己真的不在呢？这会不会是某种存在的可能？还有尊和十束哥……菅野在某个碎片里, 看到十束哥永远倒在了天台，尊再也无法控制达摩克利斯之剑, 死在青之王的手上。吠舞罗的热闹张狂，突然在某一天就彻底沉寂了下来。“怎么了？”房门再一次被推开，真田站在门口，他的眉头照常紧锁着，看向屋内的目光也算不上有多温和，不过菅野刚刚焦躁的心，瞬间安静了不少。桑原叹了口气：“不清楚，好像是做噩梦了。”真田不赞同地看向菅野：“男子汉怎么能因为噩梦就感到害怕？必须要克服才能够成长！”桑原在旁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好在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菅野没有因为真田不算客气的话感到难过，而是乖乖地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桑原注意到菅野放在被子上的手握得紧紧的，像一个小小的包子，看得他心又化了。立海大的成员大多家里面都有弟弟妹妹，或者像切原一样有个姐姐，只有桑原，明明有温和靠谱的性格，十分适合照顾小孩，却是个独生子。他很早就想要一个弟弟了，不管是赤也那种类型，还是菅野这种，他都很乐意接受。“嗯。”真田保持着严肃，他想试着关心一下后辈，最终说出来的话却是，“可以进行训练了吗？”桑原继续在旁边欲言又止。菅野认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然后点头：“我没问题了，现在就可以训练。”真田沉默了两秒，他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毕竟他的本意并不是让菅野刚刚恢复就跑去训练。真田憋了半天：“……过劳的话会对身体伤害更大。”桑原听出来真田已经尽力了。菅野很老实，甚至语气有点焦急：“不会的，我已经没事了，我还可以训练翻倍。”身处在这种网球日常里，感觉离吠舞罗很遥远，菅野暂时将看到的吠舞罗碎片压在了心底，但他却没法避免去深想在梦境里看到的立海大画面。菅野很清楚他暂时无法想出任何结论，只好尽快用训练麻痹自己。真田听到这句话一时有些卡壳，他一脸僵硬地和菅野对视，最终在那双真挚的眼睛里败下阵来。“……嗯，穿上衣服出去吧。”桑原焦虑地摸着他光秃秃的脑袋，眼睁睁的看着菅野带着坚定的步伐走出门，只能无奈的在屋内踱步。“菅野他的病才好，而且刚醒来的时候情绪很不对劲，现在就直接去训练……”真田压了压黑色的帽子，表情和语气如出一辙的僵硬：“我会盯着他的。”他的意思是如果菅野有体力不足或者亚健康的表现，他会第一时间发现，并将菅野提回来。“……也只能这样了。”桑原叹了口气，“菅野这次的病还真是来势汹汹。”国中生们就在离菅野休息的木屋不远处训练，他走出门时收获了一大批眼神，不过碍于教练，并没有人直接出声询问。等等，是并没有“老实人”直接出声询问。“咦！菅野，你好了吗？”小金眼尖地看到菅野，一瞬间就蹿了出去，在菅野面前蹦蹦跳跳，好奇地左顾右看，“你身体也太脆弱了，我都没有生过病呢！”他说话直白，听得不远处的忍足谦也头上直冒汗，他喃喃自语：“又要动用白石的毒手了吗？”旁边的财前宽慰他：“没事，你看立海大的那位后辈并没有感到不适呢。”两人一致望去，只看到菅野点了点头，表情带着歉意（？），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没有耽误大家进度吧？”小金声音活泼：“放心吧，大家都没有等你哦！”这一次，谦也和财前同时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