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去与留

颜法天想要为他的孙子报仇,那么他必须这么做。

原本圣师的强大使他产生了绝望,他本以为终生报仇无望。他甚至有一段时间里,觉得自己对这件事已经释然,即便再怎么悲痛,可是现实如此,他也觉得自己已经放下了。

但如今知道百灵儿已经出事,而她的亲人此刻正身处灵宗,他内心深处原本快要熄灭的复仇火苗,再一次熊熊燃烧。

比以往更加剧烈得跳动着,那种仿佛可以手刃仇人的快感,如同跳动的火焰让他胸膛一阵起伏。

他也要让百灵儿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因此,如果颜法天想报仇,那么小狼等人便不能为宗主的弟子,不然不仅宗主会处理他,也因为名节的问题。

人越老越注重名节,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就像他孙子死的时候也必须安排一个好名声,若他们成了弟子,自己作为一宗的长老冒然出手,不仅毁掉名声,宗主也会怪罪于他。

即便暗中出手,以宗主心性断然会彻查到底,若是如此,不仅连自己的孙子的死会暴露,连同自己也可能被怀疑上。

亲传弟子享受着宗门太多的权力与保护,一举一动都被宗门关注着,所以他想要报仇,那么这小鬼就不能太起眼。

颜法天安排一个如此暧味不清的关系,自然是为了方便日后所行之事,在长老们全力反对之时,自己在顺势提出这个意见。

那么定会得到他们的支持,即便是宗主也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些问题。

看着下方这些脸上挂满坚决的长老,由是汤无也心中生起一种无力感,但终究还是妥协的点了点头。

灵宗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说没有感情是假的,相反这里承载了他太多感情。

他也曾经一心一意的为宗门付出,一心为宗门谋求发展。

心中感叹了一下,汤无落寞道:“这件事我会重新考虑,你们先退下吧,颜长老你先留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长老纷纷退下后,大殿之中只剩下汤无与颜法天两人,汤无紧闭双唇,目光紧盯着下方微微躬身的颜法天。

片刻之后,汤无漠然说道:“弟子试炼一事,我也有所耳闻,此事全是你孙儿颜正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颜法天一听顿时抬起头,如糟雷击般惊愕的看向汤无,心中震惊宗主为何知道此事,毕竟,在南落溪谷出事之前,宗主一直在闭关修炼,这不由让他心中暗暗惊恐起来。

汤无对颜法天的反应,并未在意依旧平静道:“你对外宣称颜正因公殉职,丧亲之痛我可以理解,我也可以原谅你作为一个祖父的任性。”

“但是。”汤无此刻瞳孔一凝,似爆发出一种气魄般,颜法天看着汤无的神色顿时冷汗直流。

“如果你因这件事情,而对灵儿前辈的亲人下手的话,我绝不轻饶于你!你应该明白,既然这是灵儿前辈的托付,它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

“你利用长老们的利益来要挟于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事我暂且作罢,如若你再与此事扯上关系,我不管是不是你所为,你都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爆发出气势顿时压向颜法天,使他一时喘不过气来,吓得连连退后数步,满脸惊慌的看着汤无。

他低估了宗主对妖王的亲人的重视程度,原本以为宗主就算是受妖王嘱托,但只是作为妖王的亲人,就算自己杀了他们,宗主也不会与自己刀剑相向。

可没想到宗主爱屋及乌的程度,连自己都想要杀掉!

“你自己好生考虑考虑一番,这件事值不值得你这么做!这是作为你的朋友最后的劝告!”说完,汤无淡然离去,以颜法天的性情,他自然会重新考虑这些事。

他是一个极为理智的人且能力出众,因此汤无才会放心的把宗门交给他打理,如果可以,他并不想与颜法天的关系弄得太糟。

颜法天一脸慌乱的杵在那,连汤无什么时候离开也不知道,此时他心中已经乱作一麻,他没想到宗主竟然会敏锐到这种地步。

将他心中的算盘全都看破,如此一来他便不得不放弃复仇的打算。

他是想报仇,但他更怕死!为这件事搭上自己性命显然是不理智的。

想到这,颜法天心中一片悲凉,自己终究还是没有能力去报仇,颜法天失神落魄的走出大殿,苍老的身影此刻尽显孤寂之情。

………

小狼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他不知道如何表达他现在的状态。

他既觉得自己很清醒,可又觉得很迷糊,他总觉得自己在梦里,可是又觉得无比真实。

他不知道这种状态是不是可以定义为梦。

他不知道,灵儿姐姐没有解释过什么是梦,他好像也没有问过。

事实上,他知道他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可他又不记得他上一次来过。

这里,没有光,也仿佛没有维度一般,他好像站在一片黑纸上,而他只是其中的一个点。

他有没有身体他不知道,因为他看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可又能明显感受到自己处于一个正在行走的状态,就这么走。

依旧空无一物,没有声音。

他就这么走着,他不知道要去哪,可是他却知道该去哪,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声音指引一般,无需刻意探查,只需侧耳倾听。

然后,“声音”出现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了声音,或许说是第一次并不准确,但他也确实没有这“声音”的任何记忆。

“这一切都是命运的选择…”

他听到了,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但他想听的并不是这一句,然后,他继续前行着。

“虽然是偶然的开始,但是结束是必然的。”

不是,不是的,他摇了摇头。

“……一切就能回到原来的位置。”

依旧是小孩一般的声音,很稚嫩、温和、又悦耳的声音,但吸引他的声音并不是这些。

他继续走着,他听到了,从深处、从后方、从身旁……不知道是哪个方向的声音传的过来。

又像是坏掉的收音机般断断续续又夹杂着其他频率的声音。

“找……找找…找到我……离…离人…”

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随后猛然睁眼。

“怎么回事…”

脑袋上传来的痛感让小狼揉了揉额头,清醒后的他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这让他连忙下床警戒起来。

可能由于动作过于迅猛,脑袋再次传来一阵撕扯般的痛感。

“好像做了一个很糟糕的梦…?”

他有些不确定,因为他想不起来任何事,而且现在他也没有心思考虑这些事情。

现在的问题是。

这是哪里?他怎么会在这?

正当他心中疑惑,他昏迷前的记忆也顿时涌出了出来,使他脑袋突然有些微微涨痛,随后神情紧张

他记得,他和小虎他们在离开的时候,南落溪谷中心便不断传来战斗的骚动,途中担心灵儿姐姐他们的安危,想要回去。

但小虎却极力反对,拉着自己不停的跑,这让他愈发觉得灵儿姐姐他们肯定出事了。

不过上空之中却突然下落一推陨石砸向他们,虽然猿山将他们护在身下,可爆炸的威力还是将他们震昏。

没有想到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这里,不由让他仔细观察这个房间。

这是应该是人类居住的房间,因为灵儿姐姐的房间也和这个很像。

但相比于灵儿姐姐那种充满少女气息的房间,这间房子充满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应该是雄性人类居住的,他想。

还在小狼出神的打量着房间的时候,小虎和飞儿他们却推门进来,看到小狼已经能下床,这让小虎顿时松了口气。

因为身处与灵宗,小虎他们自然不便露出本体,所以化为了人形。

看到推门而入的小虎和飞儿,小狼连忙上前着急问道:“小虎,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溪谷那边会发生战斗?”

这是小狼目前最关心的问题,本以为可以好好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可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就发生战斗。

这让他无比挂心灵儿姐姐他们安危,顿时没了留在外面的想法。

“小狼你放心,灵儿姐姐他们没事,只是他们以前的敌人过来寻仇,但被灵儿姐姐他们击退,不过他们也身负重伤,回本族养伤去了。”小虎安慰道。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们所说的是鸿宇大陆。”

实际上,小虎也并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何事,从之前急忙送他们离开,灵儿姐姐那幅极力隐瞒的神情,他就发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好在方才自己醒来之时,听到外面那些弟子都在议论纷纷,说是灵儿姐姐他们的仇敌来犯,目前已经回本族疗伤。

他便顺从这个说法来安慰小狼和飞儿,虽然不清楚为什么百灵儿会瞒着他们这些事。

但小虎想到,估计灵儿姐姐已经知道会发生些不测的事情,怕他们伤心难过,而故意隐瞒他们吧。

想到这小虎心中涌上一股悲痛,双眼逐渐泛红,怕灵儿姐姐已经遭遇不测,他突然理解了百灵儿的心情。

听到灵儿姐姐他们没事后,小狼心中刚松了一口气,可是知道他们受了重伤,顿时担心道:“不行,我要去找他们,之前灵儿姐姐说他们的本族在兽域,小虎你知道这是哪里么?”

见小狼一副要冲回南落溪谷的模样,小虎急忙上前拦住了他。

“小狼你先冷静,灵儿姐姐让我们呆在这里等他们,如果他们来不了,我们再去找它们也不急。”

“更何况,既然灵儿姐姐不带上我们,自有她的不便之处,若我们贸然去找她,只不过给她增加麻烦而已。”

“既然灵儿姐姐的家人已经带她回去,那自然会替她疗伤,所以不用太担心。”

小虎努力的让自己放轻松,挂起了一张不算好看的笑脸。

“可是…”小狼正欲开口,小虎却打断道:“且不说我们不知道兽域在哪,就算知道,可我们怎么去?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就连三宗域都走不出。”

“所以小狼,你目前就先留在灵宗这里,听灵儿姐姐说,灵宗是人类修炼的地方,小狼你也可以在这里学习不是吗?”

“好吧…”小狼不由低下了脑袋,他突然后悔答应灵儿姐姐要去外面世界修行了。

随即像想起来什么般,小狼突然问道。

“飞儿,猿石他呢?怎么没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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