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悔捐事件(1)

9月4日,纽西里州半山公园,当地时间:约8:00-11:30

李维奇是《纽西里州时代周刊》杂志社的特别记者,今年43岁,他从事这一工作已经有整整二十个年头了,他身材消瘦,下巴很尖细,只有一米六二的身高,无论是行动还是思想都极为敏捷,就是为人处事十分的多疑。

《纽西里州时代周刊》杂志社位于半山路二十八号望山大厦十七层,从李维奇的办公室透过树林可以勉强看到半山公园的广场上方的半山亭的一角。

上午八时,林若诗以一身酷跑的装扮来到了半山公园,一眼看过去就是一个青春靓丽的晨跑者。

事实上,林若诗之所以如此积极,是因为她想亲身进行实践,只有进入当事人当时所处的真实环境,才有可能体会到当事人当时的内心活动的实际行动。

在林若诗过往的职业生涯中,她一直是处于工作室之中,接触的人其实是很单调的,四个字可以简单概括:“穷凶极恶。”

半山公园的空气虽然很好,但由于靠近商业圈,来这里锻炼的人并不多,一路上能够看见的人多是匆匆而行,急于上班的人。

林若诗没有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那个公共电话亭,它就在广场左侧的树林中,是一座欧式风格的粉红色小亭子,仅容一人,电话是挂式的,投币一元即可使用。

进入这个公共电话亭,透过明亮的玻璃,可以清楚地观察看电话亭左右小径所经过的人,而从外面的小径却很难观察到里面的人,最多也就是半个身子,除非走近前来,隐蔽性很好。

林若诗在这个公共电话亭周围没有看到有任何的摄像头。

本来按照林若诗的想法,丁丁应该安排个人到这里提取一下指纹、脚印之类的。

不过丁丁说意义不大,因为既然是公共电话,那么打电话的人就不会少,留下的指纹多不说,而且十分杂乱或者残缺,所以能够取到也往往是没用的,更何况稍有经验的罪犯都会有意识地避免留下指纹,还是视频更加牢靠些。

但林若诗是个非常要强的人,并不容易说服,所以她自己带了工具,必竟她曾经有学习过这方面的知识,也曾实际动过手。

因为人的手指表面,总有一层汗液及脂肪酸,接触物体后便留下不显眼的指印,利用这个原理通过激光照射,汗液、脂肪酸等会发生彩色荧光,指纹便一清二楚。

林若诗使用的是铅笔式氩离子激光器,既先进也方便,很快,门把、电话等上都显示出了指纹,只是让丁丁说对了,上面的指纹很多,有完整清晰可辨的,也有极其模糊的,大大小小、长短粗细不一,但多数是交叉重叠混在一起的。

虽然没有什么价值,但林若诗还是固执地拍了下来,她心想:“就当是自己在练手吧,作为学习资料也行。”

虽然半山公园并不大,但林若诗为了避免错过一些线索,还是按照智奇所教的“走格子”流程,认认真真地在公园里面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她觉得实在没有什么可看可走时,已是花了她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林若诗发现整个公园可见到的摄像头只有三个,大门口一个,然后是半山后坡比较偏僻的道路上安有两个。

从“走格子”的结果来看,如果要进入公园里的那个公共电话亭,只有从大门进入这一种可能。

当然了,如果那人是猿猴,他也可以从后山陡峭的山壁上所生长的那几棵松树爬上来。

公园大门口边有两间不大的屋子,一间牌子上写着“半山公园管理处”,一间则没有任何的牌子。

虽然已经过了九时上班时间很久,但两间房子都是大门紧闭,不但看不到人影,而且上面尘土很多很厚,似乎很多时间都没有人来过一样。

入口处破旧的公告栏上留下电话联系方式,林若诗拔打了很久,才有个男人接电话,听声音极不高兴而且极其不耐烦:“是谁找我?什么事?”

当林若诗说明是警方需要协助了解某些事情时,那人的口气便变得紧张而急促起来,他说自己就在附近,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就能赶回来。

林若诗在大门口整整等了约半个小时,其间没有看见一个人走进公园,当她想再次拔打电话时,就看见一个大概五六十岁的秃顶男人满头大汗赶了来。

当那个“秃顶”男人看见林若诗时,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这个时尚女郎就是要找他的人,还到处四下张望寻找。

直到林若诗喊他,并递上证件后,那个“秃顶”才醒悟过来:“是你啊!”

“秃顶”连连道歉,说路上有事被耽搁了一下,同时询问需要什么协助。

林若诗道:“请问怎么称呼您?”

那个“秃顶”男人连忙道:“我也姓林,双木林,你叫我老林就可以啦。”

林若诗见周围并没有任何人,便直接了当地说因为办案需要,需要查看一下公园内的监控,有必在的话还要拷贝。

听到要查监控,那“秃顶”男人苦笑一声道:“这位林警官,真是很抱歉!监控主机早就坏了半年了,至少为什么不及时修理,那当然是因为缺少经费了,上面的人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进行修理,所以那些摄像头纯粹就是个摆设品,糊弄人而已,。”

看到林若诗有些怀疑的表情,“秃顶”连忙道:“林警官,要是你不信的话,我可以马上证明给你看。”

“秃顶”从裤兜里掏出一大串钥匙,寻找了好一会,才确定是哪一把,然后忙手忙脚地打开了办公室大门。

一进门,林若诗便闻到了一股强烈的霉味,只见办公室里有两张桌子和一张木制茶几,屋内乱糟糟的,有未扔的垃圾,还有茶叶都发霉了的杯子等。

很显然,这间屋子有好久没人打扫过了。

“秃顶”带着林若诗走到最里面,然后指着靠墙的一个铁柜子道:“这里放着监控主机,已经半年多没开机了。”然后他俯身打开了铁柜,里面是一部长条形的机器,“秃顶”按了一下电源开关,就见主机上面板上一盏黄灯在不停地闪烁。

林若诗用手指在主机上抹了一下,满是厚厚的灰尘,确实是很久没人动过的样子。

“秃顶”又打开桌子上的方形屏幕,就见屏幕先是绿灯,然后屏幕上显示:“没有信号接入”一行字,这行字在屏幕上面荡来荡去几个来回后,便黑屏了,然后也是黄灯不停闪烁。

林若诗确定监控确实是出了问题,她一皱眉头道:“那么请问林先生,9月2日中午1:00至3:00这段时间里,你本人是在办公室呢还是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

“秃顶”想了一下道:“我想起了,你所说的那个时间,我正在望山大厦值班,就在这公园大门下面正对面的那座大厦,没有在这里。”

林若诗道:“怎么?林先生你这里不用上班吗?”

“秃顶”道:“这位林警官,说实话,这里也是要上班的,只是这里给的工资太少,根本不够我养家糊口,而且已经拖欠我五个月的工资了,所以我必须别找一份工作来维持生活,这里的话,我每隔三五天会过来浇浇水,扫扫落叶。”

林若诗道:“林先生,你说的话我会核实的。”

那“秃顶”连忙道:“这位林警官,我说的全是实话,公司里有打卡记录,还有监控可查看。”

林若诗不禁大失所望,心想:“看样子他说的都是真的,那岂不是没有了线索。”

林若诗并不甘心,便问道:“既然你在望山大厦工作,那么请问大厦那里的摄像头能不能观察到这公园里的情况。”

那“秃顶”摇摇头道:“虽然我们公司在对面,但相隔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而且还是要仰注上面,这公园周围都长满了几十年的老树,都遮挡住了,看不到的。公司的摄像头主要对准的位置是公司大门口、楼梯消防通道、电梯、地下车库等这些重要的地方。”

林若诗想了一下道:“那好吧!林先生,我想请你带我去你们公司看看,也算是例行一下公事吧。你看如何?”

那“秃顶”道:“这位林警官,我可以带你去公司,不过你想查看我们公司监控的话,还需要我们的主管经理同意才行。”

林若诗道:“这个是必须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的。”

那“秃顶”有些犹豫道:“这位林警官,我在这个公园上班的事,请你不要让我们经理知道好不?我不想惹麻烦。”

林若诗微微一笑道:“这个你大可放心。同样,我们警方同你的一切谈话内容你必须保密。”

那“秃顶”连忙道:“我明白我明白。保证保密。”

二十分钟后,那“秃顶”带着林若诗来到了望山大厦。

此时,林若诗总算明白了“望山大厦”名字真正意义。

站在一楼,向半山公园望去,眼前除了茂密的树木更多的就是山石,而上到顶楼十八楼,看到的也是如此,不愧名为“望山大厦”。

值班室、监控室、机电室都在一楼,公司办公室则在9层。

整座大楼以公司写字楼为主,汇集了不下四十间大小公司,其中李维奇的《纽西里州时代周刊》杂志社就在十七楼。

那“秃顶”通过内部电话,向公司经理汇报了情况,公司经理自然说可以,但借口有事要“秃顶”全程陪同并负责,显然他并不想和警方过多的打交道。

望山大厦一共安装有三十一个摄像头,确实没有一个能够看到半山公园情况的。

林若诗看到李维奇9月2日中午一时五十四分走出大门,消失在右侧尽头,那里有个岔道,一条上半山公园,一条下山到山前路,这个情况她已经很清楚了。

林若诗指着屏幕上的李维奇故意问“秃顶”:“林先生,请问这个人是谁?”

“秃顶”看了一下,面上露出讨厌的表情道:“这个人是《纽西里州时代周刊》杂志社的记者,叫李维奇,据说是业内挺有名的人物,但在大众中名声却极其不佳,甚至可以说臭名远扬。”

林若诗道:“这是为什么?”

“秃顶”犹豫了一下道:“大概是因为钱的缘故吧。据说这个李维护最是势利,写东西从来不是依靠事实,也不讲什么道义,只要给钱他,他就会按照你的意愿来作文章,所以他的文章常常三观不正,带坏读者,特别是最近,他写了一篇文章,道德绑架他人,害得人家姑娘家精神都要失常了,所以这几天来,李维奇被人堵上了门,并强烈要求他陪理道歉,哎,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来。”

林若诗不禁有了点兴趣:“林大叔,那你能不能说清楚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秃顶”挠了挠头道:“说起来,都几个月前的事了,好像6月份的事吧,这报纸,电视、电台上都有报导的,当时还挺哄动的,难道你没有听说吗?”

林若诗摇摇头。

“秃顶”道:“就是有一位女孩志愿捐骨髓给一个外地病人,可是捐骨髓时,医院机器出了故障,造成血液无法回流这样子,当时就把女孩吓坏了,便停止捐献。可是那个外地病人如果得不到捐献的话,很可能会死亡,医院便不断做女孩的思想工作,女孩呢,先是同意了再捐,但回到医院大门时,女孩又不捐了,因为她的家人和男朋友都反对,而且说,如果她捐的话就要断绝关系,最终女孩便不捐了。医院为了达到让女孩再捐的目的,便请李维奇写了篇报导,李维奇在文章中医院的失误避而不谈,而是将主要责任指向了女孩,结果社会上不明真相的人都纷纷指责女孩太任性,根本不顾他人的死活,没有一点善心。那女孩被网暴了几个月,这让她和她的家里人彻底崩潰和愤怒了,因此这两天她和她的家人到这里来堵李维奇,要求李维奇必须道歉,必须澄清事实,可是李维奇却偏偏不道歉,还继续发动舆论,继续攻击这位女孩。哎,真是个可怜的女孩,也不知道她们一家人今天还会不会来。”

“秃顶”一边唠叨着,一边在墙角边的一捆报纸堆里寻找:“让我找找看,好像上个月还有其他的记者对这件事重新进行了报导,什么报纸来的?”

林若诗不禁恍然大悟,似乎有了点印象,她想起了,确实是有过这么一回事,只是那时她正忙于内部职称考试,并没有过多的去关心和了解。

林若诗道:“要真是这样,这纯粹就是道德绑架,这李维奇确实不厚道。”

“秃顶”道:“这李维奇在这座楼里,没有人喜欢他的。”

两点二十三分,李维奇再次出现,然后他花了近五分钟走回了大厦。

两点三十九分,镜头尽头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背景,仅仅是一闪,便不见了。

李维奇怀疑是找李维奇的那个男人,便又倒回去看了两遍,但是时间很短,只有背影。

林若诗将视频倒回到中午一时开始看,没有看到那个男人,再往前翻看,十二点二十七分时,她看到了一个相像的侧身,也是一闪便没了。

林若诗连忙取出了u盘,将两段视频拷贝了出来。

这时就见“秃顶”翻出一份报纸递给林若诗道:“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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