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瑞安侯府,春秀派去晋兆尹打听的人就回来了,如乔秋猜测的一样,确实有人去晋兆尹见过瑞安侯和江姨娘了。
还不是别人,正是江姨娘的哥哥,见过瑞安侯后,江家大哥就给原主嫁妆铺子的人下了话,不许做生意,不听的就让地/痞/流/氓在外面阻拦客人。
乔秋挑眉,“去查查江家以往干过什么脏事,最好牵扯人命官司。”
至于原主的妹妹乔玲,乔秋只不过是顺手要回她欠原主的罢了。
刘氏前脚刚走,后脚春秀来禀说大少爷来了。
乔秋刚拿起账本,不得不再次放下,心里对老夫人的做法很不满意,什么事情也不该牵扯到孩子,“让他进来。”
春秀出去不一会儿领着一少年郎进来,原主的大儿子孔庭胥乔秋在家宴上见过一眼,不过当时并未多关注。
原主记忆中,孔庭胥得老侯爷亲自教导,经常被老侯爷夸张聪明,是个有灵气的孩子,而且为人谦谦君子,每次见着她这个母亲都恭敬有礼。
不过老侯爷死的三年孝期里,原主一直忙着跟江姨娘斗,记忆中许久没有见过自个儿儿子了。
孔庭胥跟着春秀进屋,“见过母亲。”
乔秋上下打量面前的少年郎,灵气聪慧没有看出来,倒是感觉这孩子动作有些迟缓,而且有些木讷,谦谦君子更是不沾边,总感觉还透着一股迟暮的死气。
尤其这孩子太瘦了,十三岁了个子不矮,但身子格外单薄,身上的衣服也不合身,袖摆明显短了一截。
乔秋指了指凳子,“坐,给少爷上杯果茶,端些点心来。”
孔庭胥规规矩矩坐下,也不看乔秋,眼眸下垂不知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都不想,气氛一时间沉闷下来。
乔秋不喜欢绕弯子,直接开口,“你祖母让你来的?”
孔庭胥没有想到他还没开口,母亲就知道了,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眼中神色担忧,“祖母这次生了好大的气,母亲你小心些。”
乔秋有些意外,她以为孔庭胥与孔心雅一样,是来帮着老夫人质问她的,或者以儿子的名义逼她去晋兆尹接人,但没想到这孩子开口却是让她自己小心。
春秀端上乔秋让人弄的果茶,又放了两碟点心,“大少爷请慢用。”
乔秋看着孔庭胥单薄的身子摇头,原主这个娘啊,“吃吧,一会儿留下来陪我用饭,咱们娘俩好久没说说话了。”
孔庭胥看着面前晶莹剔透的杯子中装了七八分满的茶水,里面还有切成圈儿的橙子,好看极了,抿一口竟是甜的,“都听母亲的。”
乔秋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果茶。
夏天乔秋就喜欢冰饮,原主的嫁妆里面有几只琉璃杯,直接拿来用了,留着盛灰浪费。
自打孔庭胥出现,瞧着还蛮可怜的,原主的情绪就越来越高,乔秋也无心看账本了,实在是原主的情绪愧疚在心口难受的很。
乔秋看着乖乖巧巧吃东西的孔庭胥,比起一来就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孔心雅,她喜欢这种安静的孩子。
也就无法忽视孩子那短了一大截的袖子,尤其这孩子身上衣服看着也不像新衣,与孔心雅那从头到脚无一不精形成了对比。
“个子窜的蛮快的,是娘把你忽略了,没注意到你都长大了。春秀,去找几个绣娘来。”
孔庭胥眼睑都没有抬一下,“多谢母亲。”
乔秋:“……”好吧,男孩子,对新衣服不感兴趣。
乔秋抿了抿唇:“点心合胃口吗?若是不喜欢让春秀换。”
孔庭胥还是那垂着头乖乖巧巧啃点心的模样,声音细喃:“多谢母亲,点心很好吃。”
气氛一时间再次沉默。
孔庭胥话太少了。
乔秋没给人做过娘,虽然喜欢安静的孩子,但这孩子不开口她接话茬都没有机会,“你最近在读什么书?”
这是以前原主每次见着孔庭胥都问的话,乔秋也是实在找不到话题了。
孔庭胥喝茶的动作一顿,“儿子已经许久不看书了。”
“为何?你祖父说你天赋高,是侯府读书最有希望的人,怎么不看了?”老侯爷文武双全,奈何自己儿子全被老夫人给宠坏了,文不成武不就,老夫人又护孩子。
后来老侯爷转而培养孙子,尤其发现大孙子天赋惊人,偏爱的那叫一个有恃无恐。
乔秋说完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想到老夫人和瑞安侯那二人的为人,“你爹可是与你说了什么?”
孔庭胥放下茶杯,抬头看向乔秋,“父亲说,孩儿愚笨不适合读书,将孩儿书房的书全都搬走了。”
虎毒不食子,瑞安侯你脑子被狗吃了吗?
乔秋气不打一处来,看着面前没有少年该有活力的孔庭胥,“喜欢读书吗?”
“父亲说……”
“他说的话放屁,你只管告诉我,还想不想读书?”
孔庭胥看着温和有礼大家闺秀的母亲竟然说脏话,一想到她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父亲似乎不那么可怕了,“想。”
乔秋生怕他冒一个不敢或者不想,既然还想就好办了,“家里不适合读书,我送你去书院吧。”
孔庭胥还以为母亲会给他请夫子,祖父在时他是有夫子的,本来祖父说等他十二岁就送他去书院,只是……
祖父走后,父亲说他愚笨,将夫子赶走还拿走了他所有书,他本以为母亲只是让他拿回书或者请一个夫子教导。
乔秋:“你可有想去的书院?若是没有我便自己去找,如果找到的书院你不喜欢,也不可以反驳。”
孔庭胥表情突然着急起来,开口道:“母亲,庭胥想去陵阳书院。”
祖父以前经常跟他说起陵阳书院,他想去看看,他想去祖父曾经读过书的地方。
乔秋很满意孔庭胥的态度,有喜欢的就开口,而且难得见他着急的模样,“好,给母亲三日时间,最多三日我送你去陵阳书院读书。”
乔秋想了想又道:“你想要什么一并告诉我,我提前给你备好,到时候一并带去。”
孔庭胥咬了咬牙,“庭胥想要书,庭胥已经两年多没有看过书了,还有纸笔墨,庭胥想练字。”
乔秋一一答应了孔庭胥的要求,得知他这些年没有看书,但一直在练习老侯爷教的拳脚功夫,乔秋还让虎妞跟他比划了一下,然后指点了一二。
乔秋觉得同为夫妻,老侯爷比老夫人会养孩子多了,但凡瑞安侯不是被老夫人养大,估计也不是那个蠢样。
乔秋让人去陵阳书院打听情况的同时,还让人查了老侯爷死后瑞安侯怎么对自个儿儿子的。
得到答案时,乔秋很怀疑孔庭胥不是瑞安侯亲生的,但原主并未有任何红杏出墙行为。
所以,瑞安侯对儿子的不喜到底是为什么?
孔庭胥被老侯爷当做瑞安侯府当家人来培养,老侯爷一死,瑞安侯就开始毁儿子,言语侮辱欺凌,甚至还动过手。
他的态度让伺候孔庭胥的下人也不尽心,怪不得那孩子那么瘦,完全被恶奴克扣了啊。
乔秋在原主记忆中发现,那孩子其实找原主求救过,只是原主忙着跟丈夫怄气跟江姨娘斗,原主见着儿子就是抱怨,孔庭胥话到嘴边也没有出口,后来便不再开口。
乔秋抹去脸颊的泪,‘现在后悔,早干嘛去了?’
她内心毫无波动,但是脸上的泪不断线的掉,乔秋都不敢让丫鬟进来,丢人。
孔庭胥要出门了,自然要好一番收拾,衣服、鞋袜、吃食还有书本等等,最主要的还是零用钱,没钱寸步难行。
乔秋忙着安排孔庭胥,也就没空见乔玲,不用想都知道乔玲上门是为了什么,凉一凉又不如何。
三日后,把孔庭胥送上马车,送出晋城城门后,乔秋才去给老夫人请安,并告知了她这一事。
孔庭胥一个人出远门,乔秋直接雇了晋城最有名的镖局护送,至于他原来的小厮都被乔秋发卖了,也没有再安排小厮,去读书又不是去享受,要什么下人伺候。
老夫人得知此事很是震惊,“你怎么敢?你去把庭胥给我追回来,他那么小你就把人送出去,你这个当娘的怎么这么狠心?”
“把孩子拘在身边让他一事无成岂不是更狠心?”就像你养儿子一样,养了个废物,不,养了好几个废物。
老夫人眉头深皱,怀疑乔秋是故意把孩子送走的,既然她在乎孔庭胥那必然得把人留下,“来人,不管用什么法子,都把庭胥给我追回来。”
乔秋没有阻止老夫人,她只说自己把孔庭胥送去读书了,又没说送去哪儿,她要把人追回来,去找便是。
乔秋空出手开始整顿原主的嫁妆铺子,欺瞒的奴才全部送去了晋兆尹,而且也牵扯出江家人。
江姨娘怕是都没有想到,江家人那么快就进去陪她了。
乔秋前世是做房地产的,原主的记忆在后宅人情上面可以给她提供帮助,但生意上就真的一点用也没有了,她得需要自己做调查。
不过从账本来看还是可以看出些问题,嫁妆铺子的东西卖的都比较高端,赚的是有钱人的钱。
结果因为江雁儿大哥的一顿/骚/操作,得罪不少人,原来的生意估计是做不下去了。
乔秋索性全部关门,之前去看铺子时心里就有了谱,重新装修再把可以合的铺子合起来,要做就要做这里没有的生意,自古女人的钱是最好赚的,男人也不遑多让。
乔玲被拒了几次也学聪明了,直接回乔家拉来金氏,两人刚进瑞安侯府的门乔秋就知道了。
老夫人让人把母女二人请了去,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
刘氏听下人回禀母女二人从老夫人院子出来了,忧愁都快写到脸上了,“夫人,伯夫人来者不善啊。”
乔秋翻着书,对于刘氏的慌张视而不见,虽然原主情绪也不稳定,但经过这些日子的适应,她已经可以做到淡然了。
春秀进屋,“夫人,南诚伯伯夫人和李家夫人来了。”
乔秋将书递给刘氏,“请她们进来。”
金氏与乔玲模样像,金氏如今年老了,脸上细纹多了那么些许,但还是一眼能辨别出这是母女二人。
乔秋坐在凳子上身都没有起,“母亲和妹妹来了,坐。”乔秋指了指凳子,又吩咐春秀道:“上茶。”
“为母今天和玲儿来的突然,打扰阿秋了。”金氏惯会做面子,性子也耐得住,虽然乔玲一脸着急,不过都被金氏压住了,还饶有兴致的与乔秋闲扯。
乔秋也是稳得住的人,“不打扰,你是母亲,来看女儿哪能说是打扰,这传出去,外人该要说道女儿了。”
金氏立马意识到乔秋话里的意思,也发现自己说的不对,“怪我,口误,是母亲想你了,便与你妹妹来看看你。”
乔秋点头:“母亲有心了。”
丫鬟端了茶来,春秀将茶轻轻放在金氏和乔玲面前,“伯夫人请用茶,李夫人请用茶。”
乔玲目光落在装茶的琉璃杯上,眼底嫉妒一闪而过,“姐姐这儿好东西可真不少。”
金氏嗔了一眼乔玲,对乔秋笑着开口,“你妹妹自小就说话直,阿秋别与她一般计较。”
乔秋莞尔,“母亲多虑了,你也说了妹妹自小如此,我自然不会与她一般计较。”
金氏一脸欣慰,“还是阿秋懂事,阿秋最让我省心了。唉,你妹妹都嫁人了还让我担心,若是她有阿秋你一半听话,为娘就放心了。”
“母亲说的那里话,妹妹说话直,性情向来如此,以前最是得祖母心,率真可爱。”乔秋这话就有点骂人了,若是那小儿率真叫可爱,都是十几岁孩子娘了,还率真那不叫可爱,那是愚蠢。
两人一来一回扯皮,都不说正事,乔秋一点不着急,慢条斯理喝茶看着她演。
金氏说着面色露出几分为难,“阿秋,母亲来时先去给老夫人请了安,在老夫人那儿听说了一件事。”
乔秋看着金氏,这是要说正事,“哦?什么事?”
金氏欲言又止,眼中包涵了心疼,不赞同但又不忍心责备,一双眼睛把几个情绪演绎的淋漓精致,“说实话母亲听闻后很是心疼,心疼我儿在侯府原来受了这么多苦,竟然被一个妾爬到头上欺负。”
乔玲总算有说话的借口了:“姐姐你也真是的,受了委屈也不知与我和母亲说说,好歹我们也能帮你出出主意。”
若是撇去乔玲眼底的幸灾乐祸,乔秋觉得她也许还有几分演技。
金氏莫名其妙开始掉眼泪,“都怪我没能早些来看你,让你在侯府受了如此多的委屈,也怪我不是你的生生母亲。”
乔秋觉得吧,这后面要说的话才是重中之重。
金氏又开口道:“母亲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这件事你处理有些过了,江姨娘便算了,侯爷可是你枕边人,男人嘛都是好面子的,你这般伤他脸面,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