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八月天,初伏已至,炎热之势自天地袭来,让邯郸城中的人们都见识到了这天地之威。
而此时,合信酒楼也同步推出了诸多消暑圣品,比如莲子清心汤、藕段排骨汤、凉豆汁、诸多清凉果汤等等,端是热销。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自然非我们的赵大小姐莫属。
这些消暑汤品一经面世,便彻底打开了这个时代人们对于饮食的思维。
再加上合信府通过各地药堂,宣传出这些汤品的药用价值,人们开始意识到“食之道”竟然也有如此作用,可以因时因地,顺应天道更迭,从而补足人身,这无疑是这个时代的一个另类的“变革”。
而引领这一变革的“倾世才女”赵诗雨之名,再次通传于九州各地,成为人们口中熟知的“名人”。
此时的赵诗雨,自然也忘不了每日必备的消暑功课……
“哎呀,舒坦!小政子你使点劲”清荷院内,古树余荫之下,赵诗雨斜躺在榻上,榻上面铺了一层竹编席子,以作消暑之用。
而赵诗雨身边,嬴政双手掌着一把蒲扇,正卖力地给赵诗雨扇风,脸上汗滴垂落,眼睛却很是坚定,对周身的炎热之感没有丝毫不耐。
自从荆轲开始教导嬴政剑术以后,曾多次言明,嬴政的体质有些差,尤其是腕力,很是不足!平日里要好生锻炼身子骨,才能习练剑法。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自从荆轲的这话一出,赵诗雨便开始名正言顺给嬴政安排了好些锻炼腕力的活计,这给自己扇扇子嘛自然也是其中之一了!
不过,此时嬴政的心里却有些迷糊了。这扇了都快七八天了,每天好几个时辰,晚上还带搓脚按摩,怎么这几天下来,自己也没觉得这腕力有增加多少啊?!这家伙该不会是在忽悠我吧!
自从跟在赵诗雨身边时间长了以后,嬴政也从其身上学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词汇和典故,而赵诗雨嘴里的零零碎碎自然也学了不少,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察觉到不对的嬴政,带着心中的些许疑惑,出声问道:“这样真能锻炼腕力吗?我怎么觉得这几天以来都没有什么进展呐?”
“所以才让你使劲些啊!”赵诗雨听闻,大眼儿瞪了下嬴政,而后娓娓道来:“让你扇的时候用劲儿,用劲儿!因为快速扇动下才能锻炼你手腕的力量,为此我专门为你设计出了蒲扇,用来活动手腕,懂么?”
“可为什么晚上还要给你搓脚按摩?”嬴政显然不像寻常小孩子那样好糊弄!
不过……赵诗雨也并非“善类”啊!只见赵诗雨挑了挑眉,一脸不屑地说道:“搓脚要用上巧劲儿,不能重也不能轻,这是要你将白日里锻炼的力量转化自如,彻底化为你自身的力量,如若不然,光知道蛮练,不懂得掌握劲力,能成大器?”说着,赵诗雨正气十足,仿佛是一个剑道高人,在向徒弟传授“秘术”!
“……”嬴政一时无言,对于赵诗雨的话,嬴政还是“有些”相信的,毕竟就连荆轲都说过,赵诗雨的悟性极高,是难得的剑术奇才!这“剑术奇才”说的话,总该不会有假吧?!
不过,虽然赵诗雨讲得貌似很有道理,但是嬴政的心里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你说练就练吧,怎么这锻炼的方法好像都是在伺候你赵大小姐似的?
想到这儿,嬴政的眼神就变得有些“戒备”,小心地问道:“你说的是有道理,不过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借机折腾我啊?”说完,嬴政小眉毛一挑,一脸的警惕。
赵诗雨闻言,顿时就不乐意了,顺手一个脑瓜崩赏给了嬴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恬不知耻地说道:“你小子怎么回事啊?我这么苦心栽培你,还为了你的‘练剑大业’,成天忍受你扇的凉风,你不念我的好就算了,还在这儿说风凉话?你看看你昨晚捏我的腿,都捏肿了!!!”说完一个白眼赐给嬴政。
“明明是你最近吃胖了!还赖到我身上!!”嬴政被赵诗雨崩了下脑门,抬手揉了揉脑袋,小声嘟囔道。
“你在那儿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赵诗雨见嬴政一脸不服气的样儿,眉眼一挑,又追问了一句。
嬴政本想再犟上两嘴,不过当看到赵诗雨逐渐抬起的手,抽了抽鼻子,很明智地选择了怂一手,闷闷地说道:“没……没说什么。”
“哼!”见嬴政服软,“傲娇”的赵诗雨娇哼了一声,满脸得意之色,紧接对着嬴政说道:“先把桌上那碗百合莲子羹喝了,然后再来扇!”
“哦!”嬴政应声,随即来到桌前,端起华美的食盅,仰脖一顺,大口大口将里面清香甜美的汤羹喝了下去,随后扭身来到赵诗雨身边,又开始了日常扇风……
两人虽说经常这般互怼打闹,但是关系却日渐亲近,而赵诗雨这般洒脱不羁又无耻至极的生活作风,让嬴政无语的同时又感觉到很是亲切。
这也造就了嬴政的个性,虽然还是闷声不爱说话,但是性子却与往昔有了巨大的改变,没有了以往的阴婺和偏激,这对赵诗雨而言,却是一件幸事了。
不过这时的嬴政,虽然认同了赵诗雨的话,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担忧,说道:“这般练也无妨,不过,我感觉最近腕力的进展是越来越慢了。如此下来,恐怕等不到我习练剑术,荆先生就要走了,我也学不了荆先生的剑术了。这样你不会生我气吧!”
嬴政心里真正担忧的,还是赵诗雨对自己的看法,由此不难看出赵诗雨在嬴政心中的地位。。。
闻言,赵诗雨眯着的眼睛并没有睁开,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道:“怎么?现在舍不得荆先生了?”
“我只是怕你生气,然后弹我头!”嬴政挺平着脸,面无表情地说道。
赵诗雨一笑,语气虽弱,但是却给人坚定稳重的感觉。
只见赵诗雨轻声道:“呵呵,原来如此!不过你不用担心,此事我心中有数。既然咋们学得慢,那就让教习的人干脆不要走了,安安稳稳地住在这儿,慢慢来教,不就没事了?”
说完,眸光一闪,一副商贾的算计模样,显得极为奸猾。
嬴政见此,面无表情,心里却默默地为荆轲“哀悼”了几声。被赵大小姐盯上的人,就目前看来,还没有落空的。。。
正值此时,院墙外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远远的,福伯的声音飘了进来:“小姐,老奴将小姐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闻此,赵诗雨顿时来了精神,睁开了久闭的双眼,大眼一转,朝着嬴政努了努嘴,嬉笑道:“看,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看来今日,荆先生就要加入我合信商会了呀!”
赵诗雨带着嬴政出了院子,一眼就看到了阁院的空地上吆喝指挥的福伯,紧接着就看到了院中的众人。
福伯、王永王贵等一众人,在院中的竟然没有一个是管事以下的,就连一旁拉车的,都是合信府的铜玄管事!
众人看到赵诗雨从内院出来,连忙放下了手上的活计,躬身一礼,高呼道:“我等见过大小姐!”见完礼,众人狂热的目光注视着赵诗雨,像是一个个虔诚的信徒,看到了神明现世。
“呦呵!”赵诗雨小小地惊讶了一把,看着王永王贵问道:“怎么你们两个也来了?听福伯说你们俩不是外出去了吗?”
“嘿嘿嘿!”见此,王永嘿嘿一笑,媚笑道:“小姐不知,我与弟弟也是今日方才回来。一进府就看到福伯在张罗人手,心想着帮衬一把,便跟着来了此地,未事先禀明小姐,还望小姐恕罪!”说完又是一礼,面子十足。
赵诗雨听闻,轻笑了一声,对王永的谄媚之相很是受用。
合信府的四大管事之中,福伯忠厚,胡雪儿清冷,王贵木讷,唯有一身富态的王永,不论是办事还是处世,都像极了后世的商人,圆滑随性,这性子赵诗雨很是喜欢。
或许是因为,可以让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之中找到一些前世的片段。
论起合信府里谁是最忠心的人,这可能有些难度。但是要说起谁最风趣,那便非王永莫属了!而王永的性情,也是与赵诗雨很是相投。
如今见这货装模作样地向自己告罪,赵诗雨随即便笑骂道:“好你个王永,明明是自己心里好奇,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真不知羞!”
“小姐教训的是!小人下次就改!”王永闻言,面色一正,直起身子就是一个躬身,端正如斯。
赵诗雨见此,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便不再搭理这货,转而面向福伯,询问道:“福伯,我让准备的东西呢?”
“小姐请看,都在此处。”福伯顺手一指地上被布帛紧紧缠住的,说道:“这些便是小姐要求的工具,而车上的便是酒楼中新进的一等好酒,各国风味俱有。”
“嗯!”赵诗雨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好!辛苦了!”
“多谢小姐赞许,此乃老奴之职!”福伯笑眯眯地承了赵诗雨的赞赏,随后回首指了指身后的一位老汉,向赵诗雨介绍道:“小姐,这是我合信府的鲁予老先生。老先生乃是鲁班大师的徒孙辈,手艺独绝,匠心独厚,也是我合信府的客卿,之前小姐所需的石磨及食具,也大都是鲁予老先生亲力打造,这一次也一同前来交付小姐所需的工具。”
“匠人鲁予,见过大小姐。”老汉顺着福伯的话,朝着赵诗雨躬身见礼道。
见此,赵诗雨连忙上前,伸出手扶住了鲁予老先生,说道:“老先生万万不可,尊老爱幼乃是我华夏美德,老先生是长辈,诗雨只是一介小辈,又怎能受老先生如此大礼呢?”
赵诗雨说完也不嫌弃鲁予身上的脏乱,一脸认真地将其搀扶起身。只是没有看到一旁小嬴政那儿飘过来的白眼。。。
这倒不是赵诗雨做作,而是因为其经历过后世的社会良好风气熏陶,像主与臣这样的等级观念在其心中已经很淡了,反而尊老、爱幼这样的行为美德根植于人心。
所以当赵诗雨看到眼前这位年纪都能当自己爷爷的老人还“颤颤巍巍”地给自己行大礼,赵诗雨是真的看不下去,连忙出手制止。
赵诗雨的行为,在无意识间,又一次被众人感佩在心。
鲁予见这位大小姐一点也没有一般权贵的架子,待人特别的亲和,不免眼睛一亮,心中好感满满。不过当鲁予看到赵诗雨为了搀扶自己,那双洁白如玉的小手都沾染上了自己衣袍上的污黑,这让鲁予感觉到很不好意思。
过花甲之龄的鲁予,顿时老脸一红,一脸尬意地说道:“小姐真是德才无双,小老儿是粗鄙之人,还请小姐见谅。”说完从衣襟之中取出了一块崭新洁白的手帕,伸了出去,想要递给赵诗雨。
见此,赵诗雨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手上沾上了黑灰,随即一脸无所谓,大大咧咧地道:“无妨无妨,小事而已,老先生不必拘谨。”
说完也没有去接,双手一拢在自己身上拍了几下,便算了事儿,毫不在意飞扬的尘土木渣。
见赵诗雨如此可亲,鲁予老眼之中似有盈光闪烁,一脸的感动之色,重重地说道:“承蒙小姐不弃,小老儿感佩在心!”
赵诗雨连忙摆手,表示不必如此,随后有些疑惑地问道:“老先生今日怎么也来了?”
“鲁予先生对小姐这几次做出的东西比较好奇,且有感于小姐的奇思妙想,想一同来看看。老奴不忍相拒,并且觉得鲁予先生此行或许能帮到小姐,便自作主张将老先生领来了,还请小姐恕罪。”福伯见闻,以为赵诗雨对此有异议,连忙“请罪”。
此次调配,赵诗雨事先便告知过,此乃绝密!如此情况下,福伯冒然之下带来了旁人,确实是福伯的过错。
鲁予老汉见此,也有些不知所措,似乎察觉到了自己此行有些莽撞,紧跟着福伯躬身请罪。
此时的赵诗雨有些哭笑不得,连连上前搀扶起两老,啼笑皆非地道:“两位这是作甚?快快起来说话!福伯办事,我还能不放心吗?我只是好奇,这等小事怎么还要劳烦老先生出马。”
说到这儿,鲁予老脸一红,讪讪道:“这……实不相瞒,小老儿看小姐的图纸画得很是精巧,令人敬仰。不过……其中一些符号,小老儿有些看不太懂,所以想拿来让小姐帮忙解解惑。”
说着,鲁予郑重地从袖口之中拿出了一份草图,摊在了赵诗雨面前,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赵诗雨,就像一个看到心爱糖果的小孩子,当真是个老顽童!
赵诗雨接过图纸一看,顿时就明白了。原来是自己闲暇时间画的躺式摇椅草图!不想收拾的时候没看到,混在一起给了福伯,继而转到了鲁予的手中。
战国时期,跪坐为礼!跪坐即为正坐,而成语“正襟危坐”,指的便是气质端庄、衣衫齐整、目不斜视地跪坐!
手扶扶手屁股落实,端坐在正椅上,这是天子或者诸侯王才有的待遇!寻常人难以消受,所以便有了凭几,便是为了跪坐的时候身后能有个倚靠的存在,好跪得“舒服”一些。
不过这些对赵诗雨而言,便有些苛刻了!赵诗雨是谁?那可是“新时代”的新新青年!会在乎你什么王什么天子么?嗯……可能会,毕竟面对权势滔天可以碾压自己的存在,赵诗雨还是很怂的!
但是在合信府之中,在清荷院当中,赵诗雨便没这么多顾虑了。赵诗雨今年一十有二,正是长身体、骨骼张弛的年龄,长久地跪坐,无疑会导致髌骨受挫,从而影响腿部发育,造成内八外八小短腿等等后遗症,最主要的是:跪着不舒服啊!好好坐着它不香吗?!
常人即便是随便跪着都很是难受,更何况是“姿态端正”地跪着!即便赵诗雨平常都是躺着的,但是躺得时间长了它也不舒服啊所以赵诗雨便起了为自己设计(剽窃)一把躺式摇椅的心思。
“懒”是一切新事物的动力之源,也是诸事之因,继而造就后事之果,所以为什么说是“懒人改变世界”!正视“懒”习,令周身环境,甚至是社会环境就此改变,变得适应、顺从自身的“懒习”,这便是“懒”的最高境界!
赵诗雨前世的理想就是这样,不过……这显然是失败了!
而这一世之中,赵诗雨延续了上一世的“懒”,甚至更上一层楼!所以便有了此时手上的图纸。
而这张躺式摇椅的图纸,赵诗雨并未详细拆分成这个时代可以看得懂的文字,而是沿用了上一世工程制图的模板(别问我为什么会工程制图),一些数字啊、规范要求啊、技术参数要求啊等等,都是沿用了国际通用标准,所以鲁予看不懂,这是很正常的!看得懂才有鬼!
鲁予见赵诗雨在认真看着图纸,便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姐拿给小老儿的图纸,分类之后发现,这一张好像不是那一批中的,应当是小姐不小心混进去的。不过小老儿仔细钻研之后发现,这张图纸相较于那一批的竹管木桶,要精密得多,但是又有好多地方无法看懂。再三思虑之下,小老儿还是决定来请教小姐一番!”
看不懂的地方?这倒是很好理解,不说别的,这一图纸的阿拉伯数字这个世界就没有几个能看懂的!再加上那些圆心径符号、矩形符号、粗糙度符号等等,即便是拿到后世之中,不是专业人士,也都看不太懂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