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回到住处,李汗青便让人去把波才叫来了书房。
“大帅,”
波才匆匆而来,进了书房当先便冲书案后的李汗青一礼,“波才无礼,还请大帅责罚!”
很显然,他也觉得自己先前在城外的举动太过无礼,可是,身为张角的亲传弟子,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李汗青轻轻地摆了摆手,嘴角却泛起了一抹苦笑,“波帅,难道在你心里,我李汗青就是个见利忘义的人吗?”
波才微微一愣,连忙又是一礼,神色肃然,“大帅仁义,世间少有,可是,宁小姐乃大贤良师独女,关系重大……”
如何关系重大,他并没有明言,但只要不是傻子就能明白。
李汗青自然也明白他口中的“关系重大”究竟指的什么。
大贤良师张角便是各路黄巾军的共主,如今张角已死,那么谁掌控了他的遗孤便能以大义号令天下各路黄巾军。
而且,相传张角曾得仙人授了神书《太平要术》,如今,张角已死,那《太平要术》多半便落在他的遗孤张宁手里。
波才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他的担心已经很明显了:他相信李汗青是世间少有的仁义之人,但面对这样巨大的诱惑,他就不敢确定李汗青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了!
一念及此,李汗青不禁一声轻叹,“在本帅眼里,魅娘就是个孩子!”
说着,他强自一振精神,话锋一转,“坐下,本帅有正事交待!”
波才稍一犹豫,还是走到一旁坐了。
见波才坐了,李汗青神色一肃,继续说了下去,“南阳并非久留之地,所以,本帅打算等汉江汛期一结束便向益州进军!”
波才顿时神色一凛,连忙劝阻,“大帅,我军刚刚在南阳站稳脚跟,若冒然转进……”
知道李汗青准备进军益州的人不多,张任算一个,还有周武、钟繇,波才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起,怎能不急?
但李汗青却神色肃然地打断了他,“本帅知道你的担忧!可是,我军连番击败前来围剿的汉军,定然已经成了汉廷的心腹大患,待他们卷土重来之时必然是雷霆万钧之势,若我军继续留在南阳,即便勉强击退了他们,必定也是一场惨胜。”
说着,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波帅,我军目前根基尚浅,若真到了那一步,就只能走向败亡一途了!”
说罢,李汗青神色凝重地望着波才。
波才欲言又止,最终颓然一叹,“大帅言之有理啊!”
他自然知道李汗青并非在危言耸听。
可是,如果就此放弃南阳这大好局面去往前途未卜的益州……着实让人不甘心啊!
见状,李汗青神色一肃,“波帅,此番转进事关我军生死存亡,你们训导部要做的就是尽力做好将士们的思想工作,尤其是那些在南阳才加入我军的将士。”
波才强自一振精神,连忙起身一礼,“大帅请放心,下官这就去安排……”
说着,他又犹豫着加了一句,“那些百姓是否……”
李汗青摆了摆手,“此事暂时还需保密!汛期结束之前,各部紧抓训练,任何人都不许擅自离开驻地!至于百姓,随军眷属必须尽数带往益州,其他的……到时候再说吧!”
波才连忙点头,“下官明白了……”
刚送走波才,钟繇又不请自来了。
他进来便关上了门,笑呵呵地对李汗青抱拳一礼,“恭喜大帅!”
看他那副笑脸,李汗青便猜到了他的来意,不禁摇头苦笑,“元长想岔了,一开始,本帅并不知道宁小姐就是大贤良师的遗孤。”
确是,一开始他只以为所谓的“宁小姐”便是杨珪的女儿,杨赛儿的妹子。
钟繇却笑容不减,“不管如何,宁小姐都被大帅亲自接了回来!而且,以下官观之,宁小姐好似对大帅也颇有好感,如此便不难办了……”
李汗青连忙神色一肃,打断了他,“元长,本帅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在本帅眼里,魅娘只是个孩子……而且,本帅身负人公将军之托,又怎能有负魅娘?”
说着,他话锋一转,“你来得正好,自今日起便将督军司的差事交还波帅吧,本帅另有重任托付与你!”
钟繇微微一愣,连忙神色一肃,“下官这就去办……”
“不急,”
李汗青却又叫住了他,“本帅最近可能会很忙,便将事情一并与你交待清楚!”
说着,他便把准备进军益州的事细细地说了。
对此,钟繇倒不觉意外。
莫了,李汗青又补了一句,“到时候,我军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入益州,否则就会陷入两线作战的窘境!”
钟繇神色凛然地点了点头,“那就必须尽快摸清益州的虚实!”
李汗青笑容绽放,“所以,本帅准备成立一个军情司,交于你负责……”
钟繇直到午时才离去。
见钟繇终于走了,早已备好饭菜的秦娥便走了进来,“大帅,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叫赛儿姑娘过来?”
李汗青长身而起,笑着走了过来,“她中午肯定要和父兄团聚,等晚上吧!晚上本帅要亲自下厨招待宁小姐……”
或许是因为听典韦他们说李汗青受了不轻的伤,秦娥准备的午饭十分丰盛,饭桌上也顾不得矜持,一个劲儿给李汗青夹着菜。
见她那模样,李汗青也不忍拒绝,便一一吃了,直吃得有些撑了才慌忙放下筷子溜了,“我还有些事,你慢慢吃……”
他确实有事,出了饭厅便径直钻进了书房,然后将房门一闭,直忙到黄昏时分才出来,让典韦派人去请张宁、杨赛儿,自己则钻进了灶房。
张宁先到,小姑娘带着睦固等亲卫和两个侍奴婢,一见李汗青竟然在亲自下厨,便也钻进了灶房,还非得要抢着烧火。
等杨赛儿过来时,小姑娘已经把自己弄成了大花脸,看得杨赛儿又好气又好笑,狠狠地瞪了李汗青一眼,便拉着她洗手脸去了。
相传张角游走四方十余年,治病扶危,救济贫苦,收下弟子五百。
当然,五百这个数字只是传说,外人很难知道虚实,不过杨赛儿确实是张角的亲传弟子,所以,她对张宁这个师父的遗孤还是很关照的。
或许是慑于杨赛儿身上那股逼人的英气,又或许是因为觉得杨赛儿是真地对自己好,张宁在杨赛儿面前也很是乖巧,洗完手脸便陪着杨赛儿说起了话,没有再往灶房里钻了。
夜幕初临,饭菜上桌,四人边吃边聊,欢声笑语不断,其乐融融。
临别了,张宁捂着有些撑的小肚肚满脸期待地望着李汗青,“汗青哥哥,你要是每天都请我吃饭就好了!”
李汗青不禁苦笑,“汗青哥哥还有很多事,可不能每天都做饭。”
但是,他心底却突然涌起了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如果是在以前那个和平安定的年代,能有这么个可爱的小姑娘嚷着让我天天为她做饭吃……那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吧!
可惜,在这个时代,他李汗青必须带着黄巾军在刀光剑影中杀出一条生路,哪能天天去做饭?
杨赛儿带着有些失望的张宁走了,不过,很快李汗青便听得外面飘来了笑语声。
毕竟还只是个小姑娘,忧愁来得快,去得更快!
李汗青笑着摇了摇头,径直去了书房,点上油灯、将门一关,又熬到了三更天。
秦娥明显很担心他的伤势,却又不敢打扰他,只得一直在门外守着。
李汗青出来看到她时,不禁有些心疼,“傻秦娥,往后见我在书房忙,就先回房去睡,不用管我的!”
“嗯!”
秦娥连忙温顺地应了,随即便匆匆地跑了,“大帅您先等等,奴婢去打水给您洗脚……”
看着秦娥匆匆而去的背影,李汗青不禁有些无奈,看这丫头的架势只怕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啊!
待秦娥打了热水来替他搓脚时,他突然轻轻地问了一句,“秦娥,你父亲会铸刀吗?”
秦娥点点头,依旧仔细地为他搓着脚,“会的,他以前做工的作坊也会打制一些刀剑……”
说着,她好似想到了什么,“大帅,您的剑怎么不见了?”
李汗青呵呵一笑,“用着不顺手,明日便让你父亲替本帅铸刀!”
秦娥一愣,连忙摇头,“可使不得,他虽然会打制刀剑,可是手艺却不出众,大帅麾下还有那么多能工巧匠……”
她虽然也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得到李汗青的赏识,可是,却不希望李汗青这么做。
毕竟,上了战场,刀剑可就是保命的家伙,而他父亲打制刀剑的手艺并不出众,若是因此让李汗青有个闪失……
“无妨!”
李汗青却笑着打断了她,“本帅会亲自铸刀,只是让你父亲他们来打打下手,顺便学些手艺!”
秦娥一怔,良久才轻轻地说了一声,“大帅……谢谢……”
那声音分明已经有些潮湿了。
李汗青轻轻地摸了摸了她的发髻,声音温柔,“傻秦娥,你这般尽心尽力地斥候我,我可曾对你说过一个谢字?既然跟了我,便不用拿我当外人的……”
不待他说完,秦娥突然扬起酡红的俏脸,眼神迷离地望向了他,“大帅,今夜……让奴婢伺候你吧?”
看着秦娥动情的样子,李汗青不禁心头一荡,却连忙讪讪一笑,“那个……铸刀是很费力的事……”
见秦娥这般模样,他岂能不动心?
但想起杨赛儿,便只得强压下了心中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