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元与非罪悄悄绕到演武场后方,只见到炙热的太阳下,许多和尚整齐划一的动作,在他们面前有一个稍高的台子,台上站着三个和尚,象是在领着这些人练武,台下的每个人,都将目光专注在那三人身上。
距离虽然有些远,但是非罪眼尖的发现,其中一个站在最左边的人,正是方才与自己讲话的普宗。
他指着那人影说:“想不到普宗师弟也在。”
广元回道:“普宗长拳打的好,我便让他来做领首。”
非罪点头,“兴许日后有机会与普宗师弟讨教一番。”
广元皱起眉来,“你还要与他讨教?”
非罪看着他,“自然,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在下自然应当效法贤能,以补自短。”
虽然广元听不明白非罪这一连串回答究竟说的什么,不过他却听出了一些端倪。现在,他心中有了一个新的念头,就是非罪可能并不是来挑衅少林的,或许是打算在少林偷学武功。可是他想一想又觉得奇怪,一个武功如此之高的人,何必要学这些粗浅的入门招式。
所以经过他心中天人交战几番后,他给非罪下了一个总结:武痴。大约是一个无论武学强弱,只要自己不知道,就想拚了命去学一学,看一看的人。
得到这个结论的广元,不能说是对非罪完全放心,但着实减少了他对这来历不明高手的疑虑。
他凝重的神情总算松懈了一些,“倘若你能忏悔前尘,来此地看看也无妨。”
非罪仍然一如平常的点头,“谨遵师兄的教诲。”
广元松了一口气,这时看看天上的日头,已要到辰时,该是准备早课的时候了。
他转过身,往千佛殿的方向走去,一面走一面说:“你入寺到现在,还没做过早课,一起来吧?”
非罪并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答应道:“是,在下这就去准备。”
广元却摆摆手,“不用,今日早课不读经,方丈要为我们讲经。”
非罪有些好奇,这还是他进少林寺后,第一次遇到这种活动。
“方丈亲自开示吗?”
“嗯,方丈讲经,一年只得一次,也算是你的机缘好,入门没多久就遇到了。”
非罪再次点头,似乎对广元说的话十分赞同,“在下真是好运气。”
“去千佛殿等着吧。”广元则是看了他一眼,先行离开了。
广元一离开,非罪都还没来得及移动脚步往千佛殿去,就看见如海跟在后头冒了出来。
“非罪师兄!不好了!”
“什么事情不好了?”
“嵩山下来了几个人,他们吵着要见方丈!”
非罪想了想,说:“方丈等等要讲经,现在恐怕在千佛殿吧。”言下之意,就是让如海去把这件事情转告给方丈。
可是如海却摇头,“我从来没跟方丈说过话,我不敢!”
非罪无奈,只好带着如海,一同向千佛殿去。
千佛殿离此地不过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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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遥,以两人的脚程,无须片刻便能够入到殿内,将详情禀告方丈。然而一刻钟过去后,非罪与如海却并不在千佛殿内,而是站在嵩山山道上。
这原委说来,不过就是在门口碰上的玄广,玄广不让他们进去罢了。
玄广对自己这个处置的方式有一套解释,完整的语意是这样的:“嵩山下那帮人表面上说是为了证道而来,但是观其穿着,分明不是佛门中人,也不过三五成群,狐假虎威的角色,如何需要方丈亲往?”
如海听着频频点头,觉得十分有理。
非罪倒是没有应声,也没有进入大殿中,问道:“那山下的人?”
玄广还是老神在在的,“我让广元带着他的弟子们去处理。”
然而当普宗匆匆从他们面前走过后,这一行人竟然全部跟了上去,一同来到了嵩山山道上。
非罪逆着光,站在山道高处向下看去,只见来人数十,打扮衣着皆是不同,有些头绑红巾、有些散着发,还有些盘发于顶,系冠带。要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这群人五湖四海,有些看着像流氓、有些看来像乞丐、还有些人丰姿翩翩,倒象是些知识分子。
“敢问各位兄台,因何上来这嵩山?”现场唯一由少林寺人马发出的声音,就是非罪。一旁的玄广、广元、普宗、如海都纷纷转过头来看向他。
回应问题的,是一名系着玉带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拿着一柄竹木骨的纸扇,向非罪做揖道:“这位师傅,尔等听说少林方丈今日将在千佛殿弘扬佛法,内心十分向往,希望贵寺能破例通融,让我们一睹佛法的奥妙。”
玄广看着这个为首的男子,分明不似修习佛法之人,倒像一名儒生。再看他身后那个汉子,留着一大撮胡须,肩上还扛着一把大刀。
那汉子察觉到玄广的目光,挺着肚子出列,将肩上的大刀刻意展示了一圈,“小师傅,我们就是进去听经,不会麻烦你们。但如果你们执意要在这嵩山下堵人,我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玄广听着这汉子说的话,并不做声,只是微微皱起眉头。倒是普宗从后排挤到了前方,朝着那汉子说道:“心中无佛,听再多经典也是枉然。施主若真有心向佛,不如先回家将你那柄刀折了,从戒杀戒瞋开始。”
广元听了,在后方发出了响亮的一声:“阿弥陀佛,施主们请回吧。”
如海不太明白此时究竟发生什么事,暗暗拉了拉非罪的袖子说:“他们是要做什么呢?”
非罪没有回答如海的问题,他看着那些人,虽然各个打扮都不一,但有个共通点,那就是衣着上都有些不甚明显的摺痕,看起来是都是收藏了很久的衣物。
“吾辈就只是想上山一听方丈讲道,如此而已。少林寺不该将诚心求佛的尔等拒于门外。岂不知恶人也有佛性?”
玄广将双手合起,大声说了一句:“阿弥陀佛。佛度有缘人,几位施主,因果缘分,自有安排,诸位还是回去吧。”
也许是这一连串的交谈太多,拿着大刀的人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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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前一步,取代了本来说话的人发言。
“囉哩八唆的那么多干嘛?一句话,到底让不让进?”
随着他宏亮的话音,与他们一起前来,本来没怎么说话的五六个人跟着鼓譟起来,每个人嘴里都是唸唸有词。
“对啊,到底给不给进,不要在这浪费时间!”
“我们今天就要进去,不然真刀真枪打一场啊!”
“亏少林寺还号称第一大派,连我们几个人都害怕!”
“大哥!不要跟他们废话这么多,我们就等你一句话!”
这几个人一鼓譟起来,本来那个说话文雅的男人便皱起眉头,一脸困扰的平举双手。
“各位静静,我们今日是来求法的,诸位切莫在此动武。”
扛大刀的人说:“那群和尚摆明不让我们进去,不然要怎么办?”
“我们应当力争!”他皱着眉头看他。
一片哄闹中,非罪说话了。
“诸位兄台,若是要求法,在下愿与兄台相互讨教。”
他这话一说,少林寺门前的僧人便全数将目光转到了他身上。其中玄广更是心底一惊,想不到这个初入少林之人,竟然敢代替少林论法,这令众人之中读过最多书的玄广,心底升起一些不快。
方才回话的男子仔细打量着非罪。但是山道蜿蜒,非罪又站在众人的上方处,从男子的角度要看清非罪阴影下的脸孔,却有些难度,只勉强见了他不同一般和尚,那一头束于脑后的长发。
“敢问阁下是何人?为何带发在这少林寺中?”
“我是少林弟子。”
“少林规定,凡弟子入寺皆要皈依我佛,行剃度。你分明尚未剃度,又怎么会是少林弟子?”
一旁玄广听了,淡淡的接话道:“施主对少林寺规很是了解啊?”
男子一愣,随即应声:“哪里,我想这是普天之下,大家都知道的。”
玄广看着男人,没有说话,只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喔。
非罪则答道:“在下得方丈特许,带发修行。”
男人皱起眉头,再度由下打量了非罪一遍,只觉得这个深在阴影之中的男人声线深沉,似乎是一个深不可测之人。但事已致此,他也不能再反悔,只好开口道:“既是这样……敢问大师,何谓佛?”
非罪的目光扫过他,在阴影中隐约有一道精光闪过,然后他伸出指节分明且修长的手,指着自己胸口。
扛大刀的人看的一脸茫然,吆喝着:“喂,问你呢!怎么不回答?”
倒是儒生打扮的男子看了一眼非罪,额间滴下一颗汗珠。他伸手制住大汉的发言,轻叹道:“这是一位圣僧,不可对他无理。”
扛刀的大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回答问题,用手指着胸口就是圣僧,但他还是照着指示,闭上嘴巴,乖乖的后退。
“敢问圣僧,如何成佛?”
语落,只见非罪以左手遮住了双眼,右手置于胸前,再度朝着胸口的位置点了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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