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巫丹被灭(25)

戴魁听了默然。圆性又继续说:“闫胜知道巫丹覆灭之后,看来倒还好。毕竟他还有复兴青冥派这个大任支撑着。昨天我看他练剑时他跟我说:‘即使今天让我清洗了罪名,我也不能就此回青冥山。没有了巫丹派,不代表我就有资格重新挂起青冥剑派的牌匾。不可以因为我是青冥派仅存的“道传弟子”就这样。这资格,我仍然要靠实力争回来。’”

戴魁听了点头微笑:“真不愧是燕师弟,总是对自我如此忠诚。看来不必担心他。”

“倒是邢猎有点不一样。”圆性没有跟着他笑,接着说:“这两天他跟我练‘易筋经’,很是心不在焉。先前的他不是这样的,只要跟疗伤复元有关的事,他都十分专注……我看这事情对他打击不小……唉,世事真奇怪。‘巫丹猎人’的生命,原来早就跟巫丹纠缠在一起,谁也缺不了谁。”

戴魁听了,回想当日在长安姚连洲立五年“不战之约”,虽然没有明说,但显然是受到邢猎的刺激所致。

那就好像两匹竞跑的健马,前一匹回头向迟起步的后一匹催促:来啊,赶上来吧!然后,那领头的马突然就坠入深谷消失了,留下一片空寂的荒野……

小二过来为戴魁换过热茶。他无言呷着茶碗,圆性也默默不语地吃着桌上剩下的东西。两人自从在长安与邢猎相遇,对这个奇男子敬重有加,圆性与他更结成了同生共死的伙伴。他们对邢猎此后如何,都有些担心。

“假如川岛玲兰女侠在的话就好了……”戴魁说:“有她在,邢兄的心会安定许多。”

圆性听了,想起从前邢猎与川岛玲兰在一起的日子,不禁点头。自小就出家的圆性虽然无法领略二人情感,但也感受到他们之间的联系。川岛玲兰是世上最能亲近邢猎的人。反之亦然。

一想及此,圆性重新打起精神来,一口喝干了碗中茶。

“对。我们既无家可归,也不好意思再寄居湘潭,那就继续一起走吧。佟晶被掳走时,邢猎也说过:‘破门六剑’必定要重新在一起。我们就跟着他去找川岛玲兰小姐。此后如何,等‘破门六剑’都齐全了再说!”

戴魁听了稍觉宽心,向圆性微笑,又摸摸伏在他身边的阿来。

却在此时外面街道起了骚动。圆性和戴魁异常警觉,抓起放在身旁的兵器,朝外张望。

迷踪门人离开差不多一个月了……难道韩山虎已经伤愈,再带着同门回来偷袭?

只见街上许多人惊慌奔走,并一起回头瞧向街道北面,似乎那头发生了什么可怕事情。

圆性、戴魁及阿来二人一犬冲出了茶馆,向街道北面走去。

“什么事情?”圆性跑着时大叫,询问正朝反方向逃跑的路人。

“是那个疯子!他出来了!那个迷踪掌门!”有人如此大呼回答圆性。

圆性的脸刹那变得杀气腾腾,提着木杖大步往前急奔。

又是那麻烦的老头!

闫胜当日将受伤昏迷的雷九谛带回来后,大家都不知道该怎样处置他。

救回雷九谛是佟晶的请求。她自然深知这个迷踪掌门凶残无道,自己的徒弟眼也不眨就能杀掉,个性偏狭兼且心智不稳。但毕竟在“湘渡客栈”时雷九谛一直待佟晶不薄,更为了保护她而与弟子血战,因此才负伤险死。

虽说最初把佟晶劫到客栈作人质的也是雷九谛,但在她心里还是无法因此就抵消那救命的恩情。

何况他是多么地看重我……

众人对于应否救治雷九谛莫衷一是。湘龙派弟子命丧迷踪门之手,湘潭又曾被搞得鸡飞狗跳,掌门唐皓自然甚恨雷九谛;刑瑛的师父练飞虹及爱人庞天顺都曾被雷九谛重伤,亦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然而在场辈份地位最高的八卦掌门尹英峰却说:“我与迷踪门并无结下什么血仇,本不该说些什么。但我想:躺在我们跟前的,好歹是当今天下‘九大门派’掌门之一……我们真的就这样看着他重伤断气吗?”

众人这时又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练飞虹。练飞虹摸摸自己失去一边的耳朵那正是被雷九谛割去的。

“我同意尹掌门的话。”练飞虹轻轻答了一句,然后瞧着佟晶又说:“不过你们可别有什么非份的指望。那家伙不会因此就感恩。”

佟晶点点头。她只是不想欠下这头怪物的人情。

在严有佛医治之下,雷九谛渐渐好转过来。这时众武者又要面临另一个问题:怎样安置恢复了武力的他?大家都没有忘记雷九谛的可怕,还有那喜怒无常的疯狂。简直就是一头不知何时噬人的猛兽。

唐皓甚至想过,借用湘潭官府的牢房困着雷九谛。但是练飞虹反对这提议:“这般屈辱的处置,只会刺激那家伙。”最后唐皓选定了正街上一家酒坊,其深处酒窖旁有一座招待客人的小小别馆、与外面街道隔绝,陈设颇是雅致。

唐皓愿意如此安排,亦因为严有佛告诉他们:雷九谛醒过来之后,情绪竟十分平静,显得甚为落寞,已失却了从前的自信与狂气。

“这是难免的事。”尹英峰听后叹息:“他在一夜之间,失去了自己的门派与弟子。”

此后迷踪门确是分崩离析。这宗师徒相残的事件对迷踪门声誉影响甚大,派内传闻这与桃色有关,更令门人士气与忠诚皆大降。更重要是雷九谛从未培养出接班人才,唯一有本领的韩山虎也欠缺足够的人望,沧州迷踪总馆的掌门之位于是一直悬空,而各地分馆亦因此渐渐脱离独立。“九大门派”里人数最盛的迷踪门,从此风光不再。

“雷九谛醒过来之后只问过一句,此外一直没有说任何话。”严有佛向众武者报告说:“他问我是谁把他救回来的。我告诉他是燕少侠,他听了只是沉默。”

如此过了一个月,雷九谛伤势已经大致恢复,但始终未再提起精神来,只是在那别馆房间静养,连武功也没有练习。而“破门六剑”等众武者一次都没有去看他,以免无故刺激起他的敌意。渐渐大家都没再担心雷九谛会生事。

可是他今天竟然又发难!

圆性和戴魁奔跑往人群骚动处,这时看见从东侧的巷子又走出来几条人影,正是闫胜、练飞虹、佟晶、刑瑛和庞天顺,后面还跟随着一群湘龙剑派弟子,显然也因为听闻这边的骚动,从后街的湘龙馆本部“南麟馆”赶来査探。

尹英峰及一众八卦门人并未出现,只因数天前他们已经告别,起程返回徽州。

“是雷九谛吗?”佟晶见了二人急忙问。

圆性点点头。练飞虹不禁叹息,刑瑛则切齿大骂:“早说了不要救这家伙!”

他们一起向前急奔,这时又听途人说,雷九谛转进了通往西面河岸的横巷里。众人遥望左侧,果然见那边许多人呼叫奔走,于是也追过去。

穿过好几段横巷,众人从两座仓库之间的巷口奔出来,只见面前豁然开朗,已到了临着湘江水岸的河街上。

闫胜张望街道,只见一个披着黑袍的身影,正在街心奔跑,看那超乎常人的速度就知道是“云隐神行”雷九谛无疑。雷九谛所过之处,人人犹如白日见鬼,惊惧得抛下担挑货物四散逃避。

闫胜等人向雷九谛全力急追,恐怕他伤及无辜百姓。但见雷九谛沿途却并无动手,只是一直朝着搭建在河岸边上的那座竹棚走过去,似乎就是他的目的地。

由于“湘渡客栈”生变,佟晶重获自由,邢猎亦再无必要与雷九谛决战,那座竹棚围绕的擂台建到一半就已停工,也无人修整,经过一个月风吹日晒已经落得残破,内里空空如也,人物俱无。

他要去那边干什么?

练飞虹和刑瑛身具崆峒派卓越的轻功,而年轻力壮的闫胜步法身手也绝不慢,他们三入超越同伴率先追前去,然而始终难以缩短与雷九谛之间的距离他的迷踪门“燕青迷步”造诣,大概只有巫丹“首蛇道”好手能够相比。雷九谛虽然伤愈不久,速度亦未有大退步。

幸好雷九谛似乎只是一心奔向擂台所在,沿途遇上走避不及的途人妇孺,只是像水中游鱼般从各人身边滑过,脚步始终未有减缓半点,尽显“云隐神行”的功力。

一路无人拦阻之下,只见雷九谛的背影,已然消失在竹棚入口。闫胜等三人只有追进去。进去前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心意互通,都各自拔出腰间佩剑,以预防在竹棚内侧目不能见的死角,被雷九谛回头袭击。

三人谨慎进入了竹棚,并未遇到雷九谛迎袭,再朝前方张看,发觉这担心只是多余。

只见在空荡荡的木搭擂台上,雷九谛已然安静地盘膝坐在中央,一动不动。

他们不知道雷九谛心里在想什么,只好在擂台外提着剑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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