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夫人的六十大寿,东昌侯府上下张灯结彩,三世同堂,好不热闹。
就连远嫁薄州的五姑娘也特意赶了回来,给老太太做寿。
早上醒来时,有两只乌鸦在窗户外面嘎嘎叫得起劲。
“真晦气……”秦嬷嬷连忙让人把这两只扫把星赶走。
“还愣着干什么,都警醒着点!今天,谁敢给老太太添堵,就是自己找不自在。”
幸好,老太太没注意。
侯府前厅,晚辈一一跪拜庆贺。
说了吉祥话的,都被赏了大大的红包。
府里的四司六局也都用了心思,茶酒司备的寿酒、寿茶;厨司备的寿桃、寿糕、寿面。
还有司衣局的潘秀,亲自操刀,绣出的一件百寿金丝鹤大氅,上面松鹤仙翁栩栩如生,寓意极好。
老夫人喜不自胜,当场赏了她一锭金元宝。
程子枫把酒言欢:“母亲,孩儿祝你福如沧海无穷极,寿比灵椿过八千。”
三郎也跟着具备:“母亲,孩儿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
“好,好,赏!”
老夫人看着满堂儿女子孙,甚是欢喜:“都是好孩子,瞧你们一个个的成家立业,我就算立刻闭了眼,也有脸去见祖宗了。”
五姑娘程爽说:“母亲,你真是疯子说梦话——胡言乱语,大喜的日子,也不忌讳着。”
“嗨,我这半截入土的人了,还怕这些?”
程爽:“呸呸呸,人家的棺材你偏偏往抬自家——自讨晦气,快拿根木头敲一敲,驱驱邪。”
程子枫笑:“五妹妹,自从你嫁了人,一年就回娘家一次。今晚,该和母亲好好叙一叙母女之情,就别再说教了。”
程府里,嘴最会说得就属这位五姐儿了。
海云舒可是领教过多回。
在外她能吵架斗狠,在家能搬弄是非,一副铁齿铜牙,让多少人退避三舍。
京都城里,没人敢娶这样的姑娘。
所以老夫人特意花重金请媒婆说了门远亲,在薄州。
那里远离京畿,人家不了解女方底细,媒婆一通天花乱坠的说辞,什么豪门显贵,什么家财万贯。
男方立刻动了心。
简直跟求娶海云舒的时候,如出一辙。
程爽:“二嫂嫂,都说你照顾母亲和二哥辛苦憔悴了,可我怎么看着,你比从前更年轻了。想必也没那么累吧。”
海云舒知道她是没事找事,跟她说话,不能用正常人的方式。
“五妹妹现在也嫁人了。这为人妻、为人儿媳的滋味,究竟累不累,你心里没数吗?”
程爽:“嫂嫂,你嫁给我二哥哥可真是享福啊。侯府大娘子也当上了,万贯家财也有了。谁说起来不羡慕。”
“那也不如五妹妹啊,夫妻恩爱,一屋子妾室都对妹妹俯首帖耳,这才是大娘子的风范呢。”
程爽:“二嫂说笑了。不过他是挺疼我的。”
自欺欺人吧。
谁不知道,她早就把婆家闹了个天翻地覆。
自己一屁股屎没擦干净,还有闲功夫操心别人。
前世,海云舒也没少受她的编排。
但凡程爽回娘家,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当众甩脸子。biquiu
更有一回,因为海云舒没叫人给她张罗夜宵,她直接把茶水泼到海云舒脸上,指着她骂“商籍贱女,不懂规矩。”
身为侯府嫡女,这丫头从小被娇惯坏了,老侯爷夫妇只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捧她为掌上明珠,就差把天上的月亮摘给她。
因此,她事事争强斗狠,不甘人后,生怕身边的人过得比她好。
不仅心里扭曲,还喜欢用细碎的功夫折磨人。
上辈子,海云舒没少在她这儿吃亏。
不但要忍受她言语上的侮辱,连她出嫁的压箱钱,也是从海云舒这里搜刮的。
要不是有这位小姑子“助力”,海云舒也没那么快咽气。
真该找机会好好收拾收拾她。
程子枫在一旁问:“听说妹夫高升,马上要入京做官了,恭喜啊五妹妹。以后回娘家就更方便了。”
程爽得意道:“是呢,二哥哥。皇令已经下来了,我们家年前就能入京。我与夫君商量好了,我这次省亲完不再回薄州了,就在这儿等他们来。”
她嘴上说得再幸福,也架不住坏事传千里。
府里在座谁不知道,爽姐儿与婆婆积怨已深,闹得丈夫都懒得回家。
成亲还没两年,就养了个外室,不仅恩爱非常,还生儿育女,早就乐不思归。
恐怕是人家巴不得你不回去吧。
程子枫还挺热情:“云舒,你叫人给五妹妹腾个院子出来,这回她要住的时间长,不好一直跟母亲挤在寿宁堂。”
海云舒点头说好。
程爽问:“二哥,怎么没见四哥来啊?”
程子枫迟疑片刻,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半晌才说:“四郎今天不舒服,叫他在屋里歇会儿。”
程爽也没起疑心:“唉?那琮哥儿呢?怎么一整天也没见他。”
海云舒回道:“那小子昨晚太兴奋了,疯玩了一夜,这会儿嬷嬷正看着睡觉呢。”
程爽甩起了脸色:“这母亲摆寿宴,一个个都躲在屋里做什么?”
程子枫怕她再往下胡说:“好了,他们不来,这好吃的都留给你,赶紧把嘴堵上,别逮着谁都说。”
程爽腰板挺的格外直:“知道了,我的好二哥。
“我给大侄子带了点见面礼,一会儿叫人送去二嫂嫂屋里。岐山灵玉,彩绘鎏金项圈,都是贵重的稀罕物儿,她平日都见不着的。”
优越感满满。
海云舒懒得争一时高低,左右是收礼的,又不吃亏。
程爽说什么,她就只笑着说好。
后院,关雎阁。
琮儿醒了。
他肉嘟嘟的小手,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身。
来回张望,屋里什么人也没有。
只好自己从床上退下来,慢慢往外面走。
“嬷嬷……嬷嬷……”
琮儿水汪汪的眼睛四处搜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