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不是随意的口吻,戚绵能听出来屠夜的语气中实实在在的戾气与阴冷。
他喜欢动物,讨厌伤害动物的人类。
戚绵默默记下,然后赞同地点点头:“是呀,你今天又要画什么呢?”
屠夜摸了摸她的头发,乖顺的女孩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一副无条件信任他并依赖他的模样,他很喜欢,戚绵像一只温软无害的小羊羔,这也是他带她回来的原因之一。
他望了眼身后已经摆弄好姿势的“模特们”,才过了几天就开始不怎么新鲜了,屠夜的眉眼蒙上一层阴沉。
灵感缺失导致他定期的画作还没有完成。
“还没有想好。”他不怎么愉快地回答。
[屠夜的心情不太好,他的画展会在下星期开始,在那之前他会完成一幅杰出的画作,灵感来自于那些被害者,但或许是我们到来的原因,他到现在也还没有完成。]
三三悄咪咪提醒着戚绵,戚绵心神一动,她伸手拉住了身前站着的屠夜:“老公,你可以画只小动物吗?一定会很可爱的。”
屠夜微微眯起双眼,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女孩白净漂亮的小脸,脑海中涌现的倒不是什么小动物,反而就只是戚绵那双失焦却黑白分明的眼瞳。
他忽然俯身为戚绵整理了一下散落到脸颊边的头发,声音显得温柔了许多:“你来做我的模特吧。”
戚绵一愣,不过画活人应该也比画死人好吧,她应下,一副暗暗欣喜羞涩又努力掩饰着的样子:“好。”
“不过,绵绵要先换一件衣服。”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戚绵感觉到自己膝上被搭了一件轻柔的布料,然后就听见屠夜说着:“换上它吧。”
戚绵面上闪过一丝犹疑,声音不可避免的小了许多:“就在这里换吗?”
屠夜注视着她:“嗯。”
“不好意思吗?”
戚绵抿了抿唇,耳垂慢慢变粉,她用羞怯的声音承认了自己的顾虑:“如果你不喜欢怎么办?”
屠夜挑了挑眉,这话他倒是没听懂:“不喜欢什么?”
戚绵的脸颊也开始泛起些微的粉了:“不喜欢…我的样子。”
懵懂纯净的女孩初为人妻,尚未体验过夫妻间的亲密,她的担心的确太多太多,可偏偏戚绵的每一个担心都离不开屠夜,归根结底,她真正担心的是屠夜会抛弃她。
离开他就活不下去的可怜菟丝花。
屠夜的眸色暗了暗,低声道:“不会。”
戚绵这才犹犹豫豫地站起身,她是没什么好怕的,以前在医院做检查的时候,也不知道多少次被医生护士看光了,羞耻心什么的,早在一遍遍的病痛折磨中消散得干干净净。
她缓慢站起身,在屠夜的默许下攀附着对方的肩膀,将腰侧的拉链拉下,或许还是觉得有些羞赧,戚绵选择了侧过身完成剩下的动作。
纯白的羊羔睁着它迷茫的双眼,将自己暴露在这片血色与玫瑰的黑暗地狱中。
屠夜未有多余动作,戚绵却觉得他的目光像冰凉的毒蛇般爬过了她的脊背。
“很漂亮。”
像是在赞赏听话的宠物,屠夜轻轻吻了吻她的唇,没有爱欲,只是单纯的满足和愉悦。
戚绵害羞般垂下头,掩住了自己脸色的变化,屠夜的动作与表现都说明了他并没有将自己看做是一个完整的人,为了改变这一点,她要做的还有很多。
“下星期有一个画展,想和我一起去吗?”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到了要与屠夜一起去画展的那天,戚绵明显的开始紧张起来。
“那里面会不会有很多人啊,我看不见,我怕……”她已经坐在了屠夜的车里,脸色越来越苍白,肉眼可见的无措与怯意。
屠夜偏过头看了她一眼,他的羊羔在头一天让自己为她挑选了很多衣裙,兴奋到难眠,继而导致今天的她眼下有着淡淡的青紫,没有减少她的美貌,反而更添娇弱感。
“我会陪在你身边。”他安慰道。
[宿主你放心啦,我会全程提示你周围有没有什么危险的。]三三也在安慰着她。
戚绵不知当讲不当讲:[不是,我没真的在怕啊,我只是装装小可怜让屠夜多关心关心我。]
三三:[原来如此,宿主你真是太聪明了!]
画展的地点离家好像很远,大概过了快一个小时的车程,屠夜才将车停下,而戚绵也已经听到车外传来阵阵嘈杂的人声。
“下来吧。”屠夜贴心地为她打开了车门,然后又扶着她走下车。
戚绵似乎听见有人上前来打招呼,她没有遇见过这种场面,只能紧紧依靠在屠夜身边哀哀挎着他的胳膊,一副无措又尽量保持冷静的模样。
屠夜无声拍了拍她的脊背,对过来的人只稍作点头致意,他的脾气在圈子里一向以古怪出名,倒也不需要怎么去应付这些人,省了他的麻烦。
“屠先生!我终于见到你了,我最近有几幅新构思的画,正想请问您能不能……”
“不能。”屠夜冷淡的声音堵住了那人所有的话,他揽着戚绵快步往里走。
看不见东西的戚绵差点因为这变快的脚步跌了一跤,还好屠夜还算有良心地紧紧搂住了她。
画展里面的氛围就好了太多了,即使戚绵一直能听见前来参观的游客声和偶尔来打招呼的声音,但都没有外面那些直接上来堵人问话的家伙,大家应该都更偏向于认真欣赏艺术。
可惜了她一个瞎子跑来逛画展也是够奇怪的。
察觉到怀里人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对劲,屠夜低头问她:“怎么了?”
戚绵的睫毛失落地颤了颤,她小声道:“可惜我都看不见……”
屠夜盯着她的眼眸看了几秒,说实话如果戚绵只是单纯看着某一处的话,并不会有人觉得她会是个瞎子,而她如果不是瞎子的话,他也不会带她回家。
“这样很好。”他轻声说。
戚绵眨了眨眼,没理解哪里好,而后另一道陌生的年轻女声响起——
“屠先生,这是你的朋友吗?以前怎么没见过?”
屠夜淡声回答,没有任何避讳:“这是我的妻子,戚绵。”
女人因为惊愕拔高了点音量:“妻子?!屠先生什么时候结的婚?”她看了眼缩在屠夜怀里的那个看不太清楚脸的女孩,心下一股酸涩与悲愤难以压抑。
她叫田芮,是个喜欢艺术的富家小姐,尤其喜欢屠夜的画。追在屠夜身边少说也有两三年了,这两三年的相处却连屠夜家都没进去过,关系也就是见面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屠夜明显不怎么想搭理她了,语气不耐道:“不久前。”
田芮无法接受,前几个月见面时屠夜还是一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模样,他对谁都是这样,也因此她才能忍受对方这种态度直到现在,可现在她却能看见屠夜搂着个女孩来到自己的画展。
对方叫什么戚绵?她从来没听说哪家的小姐有姓戚的。
她曾经还为自己是能和屠夜说几句话的唯一一个女人而沾沾自喜。
“屠夜,你真的没在开玩笑吗?怎么可能这么突然就结婚了,你都考虑好了吗?你的身份不应该随便找个女孩潦草结婚的。”田芮越说越激动,任谁都能看出来她是什么心思。
戚绵全程像个透明人安静地听着,心想来了来了,追随反派的炮灰女配?
没想到屠夜连个客套话都不说,直接揽着戚绵就从田芮身边路过了,戚绵都但心那个女人会不会上前拽住屠夜不让他走了。
但好在,田芮没有那个胆子这么做。
虽然屠夜的身份是一名画家,但他继承的遗产绝对不是别人能惹得起的,换句话说,他有那个资本去无视所有人。
田芮站在原地,无能为力又不敢置信地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时之间只觉得昨天还在期待今天与屠夜见面的自己多么可笑。
“田小姐,你还好吗?”
耳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田芮闭了闭眼调整好脸上的神情,转过身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屠先生,你也来看画展吗?”
黑发黑眸的男人嘴角噙着笑,那张脸与屠夜有着八九分的相似,唯一不同的或许只是屠夜脸上有着一道疤痕,而眼前男人的脸却光洁俊美。
“是啊,毕竟是我的弟弟。”
田芮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所有人都知道屠家一对兄弟不合,堪称死敌,她对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也不想再多想了,她只想离开这里:“那就好好参观吧,我先失陪了。”
男人望着她眼角的泪意若有所思:“我弟弟惹你伤心了吗?或许他只是心情不好,你可以下次再来找他。”
田芮闭了闭眼逼退泪意,她冷硬地回答:“不必了,屠夜已经有了妻子。”然后转身离开。
徒留黑发男人在原地诧异地挑了挑眉,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