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茂面上挂不住,若说职位,他是在场人中最高的,奈何辈分摆在那,他没脾气端出在文物局里训斥下属的那一套来压制陶序。
佯撑出来的笑虚伪得像糊了张假面,“陶老想说什么事?”
“呵,你还好意思……”
“老师想说古墓的事吧?”宋晚意悠悠接话,狡黠的双眸在屋里颠来倒去地扫视,最终在许时茂身上落定。
“我看大家今天风尘仆仆的都累得很,不如明早咱们再细说。”
陶序屈指捋了捋胡须,小徒儿都这么说了,他再强行帮她找回场子可就有点儿莫名其妙了。
“行吧,那明早在墓地前集合,九点,别迟了。”
末了,他瞪了眼哄顾蓉娇去端果盘的宋晚意,“还有你!也得来!”
……
送走了人,李疏鸿陇上门窗,笑意藏不住,“你怎么不让陶老帮你出气?”
刚才那个阵仗,连他都来不及反应。他是军人,在战场上火拼才是他擅长的领域,像这种勾心斗角的人心往来,他再小心谨慎,都比不过宋晚意。
“现在我要学历没学历,要经验没经验,陶老平白着帮我出气,你猜别人怎么想?”
“嗯?”
“只会觉得我靠脸吃饭。”宋晚意痴痴地笑,眼睛像天上被隐去半角的明月,“虽然我也不抵触说我靠脸吃饭,但还是想等大显身手,拿真本事震住人后,狠狠打这些人的脸!也能让陶老更有底气不是?”
李疏鸿宠溺地拿掌心盖上她柔软发顶,像抚猫儿般轻柔。
“还是你想得周到。”
他的晚意,从来就是有自己思想谋划的姑娘。
正说着,他吸了口气,从卧室换下的衬衫兜里摸出几封信。
“下午去市里接人时取的信,差点忘了。”
“信?!”宋晚意高兴得一跃而起,哪里是信,那是沉甸甸的思念啊!!
统共三封,一封是关月的,一封是秦芸的,还有一封是郑丽琼的。
关月的比较简单,在得知她经历了文物局的事后,写了整整两页纸来骂许时茂。末了,还叮嘱她在疆市注意身子调养,最后依旧是翻来覆去地吐槽同行知情之间的纠纷吵闹云云。
秦芸那封信是袁商写的,当中说金婶儿已经出来了,跟金秋怡常常来秦家串门,金秋怡那丫头总吵吵他学习,有点儿烦~
韩少阳的手还没好利索,不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能赶上高考的。秦婶儿跟柳教授都时时念叨希望她能早些上京市,信末,他问顾蓉娇的事如何了。
明显是秦婶儿最挂牵的事,连墨汁都比前头的字要浓。
信封里还夹着两份英文小作,是袁、韩两人想要宋晚意帮忙修改指点的。
郑丽琼的字有些拘束,看得出来她很少提笔,都是些家里的琐碎事,用词不太到位,宋晚意理解了好一会才明白她想表达的。
“王茉这段时间还算消停,说王二娘好几次想去镇上住,都被王茉赶出去了。”
李疏鸿又给她点了盏灯,“告诉老二一家不能掉以轻心。”
回信写到大半夜,墨水用空两大囊,坐得宋晚意腰都酸了。
等她洗得暖烘烘缩进被窝,腹上突然横过只结实有力的胳膊。
那手不安分得很,先是在她腰侧挠了挠,逗得她浑身发软,然后捏住肩头,轻轻将她翻了个面。
“别闹~”宋晚意哭笑不得,压根没力气挣扎,“明天要早起呢。”
李疏鸿的气息从耳垂后呼散开来,勾得她神志迷成一团,“速战速决么,好不好?”
天还未亮开,宋晚意醒来时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裹在被子里,捂着脸好一顿臊。
分不清是不是昨晚坐久了腰疼还是做久了腰疼,她连弯腰系鞋带都艰难。
李疏鸿走得更早,留在厨房蒸笼里的包子还是温热的,她边吃边骂。
夏锦已经给顾蓉娇梳好辫子哄着她吃早饭了,见宋晚意从厨房出来,她慌忙从装凉水的桶里拿出罐杨梅子汤。
“一会正午热,你带去大家喝着消消暑,这里不比京市,万一水土不服就麻烦了。”
宋晚意真心实意地说了句谢。
古墓的警戒线外圈早早围了圈人。
许时茂脸色铁青,微垂着脖子听训,藏在面下的唇蠕了蠕,不服气得很。
陶序交代完几句话后便转身进了帐篷,有两个长相年轻的后生犹犹豫豫地也跟着进去了。
许时茂暗骂了几句国粹,牙齿咬得咯咯响。
他身边拥着三个跟班,看脸色的本事一个赛一个的溜。
“许副,我看咱得打通电话回去说一说,这陶老压根就是不想要你参与进来啊!”
“对啊,明摆着就是想独吞这块骨头!”
“岂止,你们忘了昨晚他想帮宋家那女的出头的事了?我看八成陶老想提拔宋晚意。”
提到宋晚意,许时茂眼底杂色更浓了。
他在这个位置坐得够久,可迟迟不见升职的名额落到自己头上,他急需一项拿得出手的贡献勋章给自己抬高身价。
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地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
若陶序当真要提拔宋晚意抢了自己的功,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那不是宋家那个?”狗腿子一号刘山指了指小道上那抹欢快的身影。
他们被训,她却快活,任谁在他们这个处境都会徒增几分厌恶。
莫名其妙被记恨上的宋晚意对这些事全然不知,停好自行车后,她甚至还邀请几人去帐篷里喝杨梅子汤。
陶序怒气未消,喝了两盏子酸溜溜的汤水都不曾平息情绪。
“老师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离她近的一个小年轻悄悄拿眼神指了指帐篷外,无奈地摇头吁气。
这人宋晚意好似在文物局见过,高高白净的小平头江柏。
陶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