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晚意将腹稿推翻两次打算来个釜底抽薪时,李疏鸿缓缓点了点头。
“也是,真要有那一天,许多事情都变得简单了。”
说罢,厚实掌心盖在她头顶揉了揉,“走吧,去供销社里给你买个冰棍回去休息。”
天不热,但晒。
这个时候又没好的防晒产品,宋晚意担心如此糙活下去,原身好不容易养出的白嫩肤色会变成李疏鸿那样的小麦色。
便连街都不愿意逛了。
小尾巴跟在身后亦步亦趋,不用想也知道,那小脑袋里此刻该有多混沌。
李疏鸿抿起唇笑得灿烂。
隔天,周震阳早早等在旅馆门口。
王周绪叫的车仅四人座,加上行李,三个人坐起来略微拥挤。
他有些不好意思,“局子里的车都派出去发物资了…..”
“无妨,等我们到了,再给您打电话报平安。”李疏鸿放好东西,颔首致谢。
关月出人意料的没来送行。
王周绪说她提前去玉贾村报告了,可宋晚意总觉得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车上,周震阳悄悄扯了扯她衣袖。
宋晚意这时候才瞧见他眼下两团青黑,面容憔悴。
她惊得瞪大眼,“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嫂子,我问你个事儿。”周震阳偷偷瞥了眼面向窗外看风景的李疏鸿,声音压得更低,“就是,就是假如有个姑娘说喜欢你,你应该有什么反应?”
“姑娘么,我觉得不错,就是不知道你李哥该有什么反应。”
她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八卦的火苗在心口烧得热烈,“哪家姑娘说喜欢你?”
周震阳舌尖顶在腮帮子上转了两圈,苦涩一笑,“关月,她说她喜欢我,可是她喜欢我什么呢?”
“她怎么说的?”
“就……前天晚上她喝多了我送她回宿处,路上她说喜欢我,泥石流那次,我救了她,她心里感激。”
“然后呢?”
“没了,说完就困了,怎么喊都不应。”
宋晚意脑子里闪现出昨儿中午关月没心没肺吐槽周震阳不愿意出去见她的样子。
再对上周震阳此刻郁闷纠结不得解的为难样。
忍俊不禁道,“所以你就把自己关了一天?人家又不是洪水猛兽。”
“问题就出在这!嫂子,你说像在咱跳蹬村,毛巧慧那样的姑娘已经算大胆了吧,结果这关月胆子比她还大!”
周震阳按着太阳穴咋舌,“昨天她竟然跟没事人似的找我吃饭,你说这能像没事发生么?!”
李疏鸿扭头,嗤鼻道,“那你就逃避?还是要一直假装不知道?”
他突然的参与,让两人为之一震。
尤其是周震阳,脸色唰唰红成西瓜瓤。
“就……再说吧,她要留在泸市,我也要回去到我自己岗位……”
宋晚意表示万分理解,自己在上一世都厌恶异地恋,何况消息交通都不便利的七零年代呢。
只是周震阳这段感情,还没发芽就被捂死在土里了,难免让人惋惜。
关月跟他挺般配的。
车在宜市停下,来之前宋晚意拍胸脯保证了要修复那本粘了泥的古籍。
接待他们的是宜市书记,姓廖,干瘦精明的一个老头,见到宋晚意时点头哈腰地恭维。
“京市的人早就打电话叮嘱过了,一切安排都听宋老师的。”
跟王周绪那种大气憨厚的讨好不同,这个廖书记,三角眼里随时都反着精光,阴恻恻的,像灌了一肚子坏水。
宋晚意没来由地想离他远些,“修复时需要极度安静的环境,廖书记不用留人跟着。”
她瞥了眼他身后跟着的四五个壮丁,悄悄往李疏鸿身后躲了躲。
那本古籍躺在木箱里,粘黏的泥土早已干涸结块。
避免搬运时出现破损撕裂,宋晚意先打了水来将土润湿,然后拿了专业工具,将书页上的污渍一点点刷拭干净。
没了许乐川那个碍事精,修复进行得格外顺利。
好在需要人工修补的地方不多,打电话给京市汇报后,经过专家研讨,暂决定不对文字内容进行修复。
只需等古籍阴干,再送往京市即可。
廖书记搓着手,让人给她送来盒普洱。
“宋老师,你辛苦,这点东西请你一定收下。”
宋晚意巧妙避开,“使不得,这本就是我分内事,你这样做太见外了……”
抱普洱茶的小丫头不过十五六岁,见宋晚意拒绝,竟巴巴地开始落泪。
两个羊角辫在两侧随着抽泣微微晃动,豆大泪珠挂在下巴上。
“哎……咋还哭了……”
“宋老师,这是……这是我们村去年自己采摘的……”小丫头学着廖书记称呼,声音怯懦懦的,唯恐她再拒绝,“是,是我们的心意,请你收下……”
正当宋晚意被绕进这出囫囵戏里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李疏鸿恰巧买了宵夜回来。
见了他,廖书记脸色僵了僵。
李疏鸿踏进门后先是一愣,继而目光落到那红木盒上。
“廖书记这是什么意思?”
宋晚意悬在嗓子眼里的石头落了地,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只要有李疏鸿在的场合,她总能莫名轻松许多。
“哎,就是为了感谢宋……”
“拿回去。”
不容置喙的语调,让廖书记没来得及扬起的虚伪笑意卡在脸上。
似笑似哭的份外滑稽。
李疏鸿平静地将装了烧饼的饭盒放在桌上,然后挡下那盒普洱,“夜深了,廖书记不困,也该替这小丫头着想。”
不知是他周身气压过低,还是他说话语气过于严厉,本就泪眼婆娑的小女孩再也憋不住,扯开嗓子哇啦哇啦地嚎啕大哭。
廖书记没辙,只得抽搐着嘴角哄那小丫头出去。
等哭声走远,宋晚意才揉着额角感叹,“是想